第十四章:步步谋划
久时曾挑衅宁越,设辩局,三局二胜,邀群臣相围,一二局各自胜出,三局为平,欧阳度狂笑“天下第一谋士也不过如此”,宁越回礼而出,未有半字,此后欧阳度回忆辩局,似稍有醒悟,又被人一言击之,乃知平局是宁越故意所为,自此见到宁越,也多半是绕着道走,有意避之。
郭济与樊谧位居都尉,都是公子须臾的旧属,一阴一阳,阳,郭济,匪气十足,不会整顿部下,性子又急,常常想立威而以‘立斩’出言相逼,本身并无杀人之意。阴,樊谧,凡是想立威杀人,与郭济相反,开始并不出声,引诱敌人犯错,然后立斩之。因此二人于军中名气都不太好,但这二人一旦相配合,常令敌闻风丧胆,所到之处亦所向披靡。
“那丞相有何打算?”须臾靠近,宁越闻着他身上一股子酒气。
宁越望着手中茶杯,茶杯里飘浮的茶叶,忽换了一个话题:“天下名山,必产灵草,这南陵地暖,故独宜茶。这种茶名唤‘香山云雾’,只生于香山之巅、绝崖之畔,在北方平原之地却是长不出来的,即便勉强培植出来,口味也必然大变。”
须臾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等着宁越说下去。
“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量才适性,所以,我向来只求做好份内事。”宁越喝口茶,道。
须臾张了张口,似有几分明白宁越话中意思,自是责谴须臾没有做好自己份内事,也暗示此次行动他擅自作主,以苏长宁一介女流而轻之,派疲惫之军急攻澜沧城,太过于想在军中立名扬威,欲速则不达。须臾虽然年少气盛,但也算是听得进劝。
“承蒙丞相指点,必谨记于心,诚然相改,还望丞相一路相佐,夺下澜沧城,乃至整个南陵国。”须臾放下小节,诚然道。宁越似看出了须臾心中所思,微微仰首,对大家道:“有南威之容,方可论淑媛;有龙泉之利,方可论决断。我自知并非旷世之才,亦无万世之功,还望以后若有得罪之时,能得诸公见谅。”
须臾有些摸不着宁越话中乾坤,而大家以为他说的是此次战事,宰相大人肚里都能撑船了,哪能再计较,纷纷出谋划策,又一个个推番,到最后还是问宁越下一步怎么走。
“杀鸡敬猴。”一言即出,一片骚动,宁越径自说,“歧元寺有寺僧一百五十余人,全数押往澜沧城北门口,隔一个时辰杀一个僧人。”见宁越没有要说理由的意思,大家即刻动身去办,走时,宁越唯唤了庞即留下。
“丞相果真是不念旧情。”须臾哈哈笑了两声,方才问,“此举为何?”
宁越回道,“苏长宁毕竟是个女人,女人一般都会心软,会为了这些旧时故人而派人半夜来袭,即便不来偷袭,也足可以牵制他们的注意力,而放松城中警备。”
“苏长宁曾经于常棣马亭城杀了降兵五万,这样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心软?”须臾眯了眯眼,实难将这传说之中的苏长宁与今日城墙之上的苏长宁同一而待。宁越笑而不答,只是跟庞即说,“这还得麻烦庞将军,带上骑尉江淮苋,领五千轻骑兵,由沧山上的荆棘小道穿过,趁夜进入建川道,伏之。”宁越道完又给了庞即一封信,命其到了建川道后再行打开,庞即当即领命而去。
苏长宁面上平静的神色淡了些,目光看向远处时渐渐地浮有一份忧虑来。她捡起一颗石子放在手上掂掂,城墙下那颗光秃秃的树上栖着一只乌鸦,好死不活的乱叫着叫得人心烦,苏长宁手中的石子飞出去那乌鸦呀的一声一头扎在地上,两条腿乱扑腾着。苏长宁拍拍手道,“别怪我痛下杀手,是你先遭惹我的。”
然后她向东走了几步又向西走了几步,迟迟下不了决定只得低叹一声道:“许久未见,没想到你已心狠到如此地步了,连僧人都不放过。”
“尽自己所能,做能做之事,别有什么顾忌了。”莫闻人从她身后过来慢慢说着,苏长宁却没有动,知他尽是道出了自己所思所想,莫闻人看着城墙下的被押僧人,又道,“这几年北燕逐年强大,先后覆灭了白陔楚茨,其军之勇被称为‘天骄’,而宁越也被称为“天下第一谋士”,难得的是这宁越任上八年不仅辅以治国,还重新平定内乱,一众将士居然渐渐已诚心归附于他的帐下。这余下几国日渐畏惧,生怕有朝一日其倾倒天下之力将诸国尽收襄中,但该来的总规要来,谁也逃不过这一难了。所以,尽自己所能,做能做之事,别有什么顾忌了。”
“天下谋臣也须遇上清朗明君,若不然满腹才华也是无有施展之处。我南陵其实也有很多能人志士……”苏长宁缓缓道。
“哈哈……”莫闻人打了个哈哈自是知道苏长宁话中意思,他将视线放开去,但这落凤谷中凄复之地满目黄土、一片枯瘠,愣生生看得人心里添堵。“今儿好像是月老节,有些不知死活的女子仍是冒险前去歧元寺,听说被北燕军抓去了……”
莫闻人所说的月老节是歧元寺中每年定有的节日,凡这一天来寺中烧香拜佛虔诚的善男信女们,定能求来美好姻缘,只是如今世事荼毒,佛不像佛,僧不似僧,心也就不是原先那颗平静虔诚的心了。苏长宁抬眼看向歧元寺的方向,那里有一座大佛在后山上端座似在俯身望这尘世垂目微笑,她儿时还觉得这佛面精致朴华,现在历经了岁月的洗礼再看,反变得温润古意了。
苏长宁朝着歧元寺大佛的方向,在心里拜了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