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无耐问天
“修炎,你不能抓都尉,都尉绝没有私通叛国,她是无辜的。”看见修炎竟然捆绑着苏长宁,雷点勃然大怒,夺了边上士兵的剑挺身相向,修炎在同一时间出剑,剑指独臂雷神,冷冷道:“雷校尉,我奉墨王旨意办事,墨王口御,违令者杀无赦!奉劝雷校尉收起剑来,莫要逼我动手!”
“哼!动手就动手,谁怕谁!”雷神是个烈性子,虽然只有单只手臂也毫不示弱。商谊连忙拉住雷神,阻止他的妄动,“雷神,你疯了!抗旨不遵,这是杀头大罪!你想让都尉罪上加罪吗!”
一句话让雷神顿时安静下来。强忍心头怒火,愤然收剑。苏长宁见群情激动,转而开口道:“雷点,不可鲁莽!我相信墨王定会详查此事。我苏长宁自问对国家、对墨王忠心耿耿,天日可鉴!真金不怕红炉火,想冤枉我,没这么简单!”
“都尉……”雷点有点哽咽。
“一切听从莫大人的安排。”
“好。”
“好!如此我便放心了。周大人,我们走吧……”苏长宁走过军营的时候有些绝绝,她的身上一直有一个沉重的灵魂,背负着南陵万民,锦绣山河。“不论岁月多么残酷,现实多么粗粝,都不要低下你坚实的脊梁,和那桀骜的初心。”这是她父亲苏秦在长宁第一次上战场前,用刀划破她的手指,笔尖蘸着鲜血写给她的一句话,并要她此生牢记。所以当长宁走出澜沧城的时候,她不敢回头看那座高耸巍峨的城池,不敢看身后那些一直送到城门口的苏家军,也许让自己走得绝绝一些是对自己最好的交代。
人群中,唯有哑狼不动声色,夜幕之下随风潜去。
入夜,大家各自怀了心事,但又皆是怅然若失,空中,月色蒙了一丝乌云,像银灰色黏湿的蛛丝,织成一片轻柔的网,以致月色也是暗沉沉的,撒下来,一片一片,像屋顶上剥落的白粉,罩着整个破败澜沧,一切都是异常的沉闷。
北燕军营,宁越抱着那只波斯猫,潜它洗过澡后,纯白的毛色散着珍珠般的耀眼光泽,它的眼睛滚圆,放着神秘漠测的光。桑菩立于身后,恭敬依然,宁越神色莹润而内敛,抚着波斯猫的毛色,懒懒说道:“杀她苏长宁,只会助长他方士气,想为苏长宁报仇,到时我军只会伤亡更加惨重,得不偿失。可是令苏长宁叛国则不同,会使他方士气消弥,丧失作战信心,对我军方才有利。” 宁越正对着桑菩的疑惑作出解释,这时池晏掀了帐帘进来,似是听见了宁越的分析,进来也不说话,桑菩知趣而退。
宁越没有客气,池晏倒也不客气,一句“这猫有趣”便从宁越身上抱过猫来,在宁越身边一屁股坐下,这次这猫倒没有反骨,安安静静由他抱着,大概是懒得动弹。“大哥,你倒也有闲瑕养猫,这猫跟你长得一样,白白净净的。”
“你也别跟我绕圈子,是不是为了白双双之事?”宁越走过去,自己动手替池晏泡了杯茶,一时茶香盈溢。
“这大哥一叫出来,就是好使,好茶都上来了。”池晏扯去战场上严肃的面子,换上嬉笑的语气,喝一口茶,故作回味悠然:“大哥,你可还记得当年攻打楚茨战争结束后,我们,还有庞即三人结拜时,说的话、发的誓么?”
“怎么不记得?二弟,你无非就是怪我在白双双事情上欺骗你。”营帐中摇摇灯火被宁越拔亮了些,留下殷红的一抹,毫不吝惜地披洒在在宁越雪白锦衣上,“如果我说我的动机很单纯,你可曾会信?”
“这个......我还真无法立刻就回答,你太聪明,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要回家想上半晌才能再行判定。”池晏的话似真也似假,他觉是这些年跟着宁越,还真是学‘坏’了一点。
“你一定很奇怪,这个苏长安怎么会在我手里?这一切,还要从苏长安的身世开始说起。”这时帘帐外却一阵骚动,宁越并没有起身查看,只是悠然说道,“说苏长安这人,还要先说其母亲,她母亲水氏原是南陵烟花巷头牌,拼了命嫁给苏秦后原以为可以过上锦衣玉食的好生活,料不想苏秦常年不在家,家中主事兰太君又瞧不起她,常常使些小绊子让她在苏家生活得下人都不如。”
宁越说着,耳边倒也像是响起兰太君恶狠狠的声音,“哼!你这个卑贱的野女人!以为在外面怀着一个孽种回来就可以说是我们苏家的么?就算我儿子让你们住在这里,但也同样没有承认你们的身份!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不要以为你有了骨肉傍身就了不起了,在这个家里面还是我兰太君说了算!”
水氏被一脚踹倒在地,却还是连忙的匍匐在地,更加卑微的道:“是的,夫人,您说的对。”
“哼!算你识抬举,记住晚上去我那里将我的换洗衣服都洗干净了,洗不干净的话不准你吃完饭和休息,也不准你和你女儿食用!”兰太君说完,高傲的走了。
宁越的所思所想池晏自然不明白,他在边上一边听,一边把玩着猫耳朵,那猫倒也一副享受模样,冲着池晏温柔的喵了一声,与宁越的消瘦单薄不同,池晏的身体素质好,有着非于常人的协调力,柔韧性,爆发力以及领悟性,其人瓜子脸,挺翘的鼻梁彰显刚毅性格,单眼皮,眼睛却异常淳澈明亮,显得颇为活跃。闻听宁越所言,抬头问道:“所以说,苏长安从小便生活在母亲的卑微身份与被苏家上上下下所忽视的阴影里,才会慢慢养成自闭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