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请吃熟食
“不行,我更不能让你们受牵连,这是我们苏家的事,我自己会解决。”苏长宁制止,他绝不能让这两人参与此事,雷点和商谊都是老兵,只须混过明年六月就可以退役了,雷点说过最大的愿望便是替自己和妹妹都分别成个家,妹妹现在是不行了,但雷点还在,成个家的愿望还是可以实现的,而商谊家在南陵最为偏远的寒山村,他被抓来当兵时刚和新婚妻子结婚没几天,商谊说过那天还下着雨,喜庆的灯笼还依旧在风中高高挂着,而他和他的妻子分开时连话都没有说到,那么突然,就分成了二个世界。打仗时商谊不知从哪里搞到一只笔,便常常挂着,闲瑕时总是画呀画的,其实画的也不像,甚至都不太像个人,但商谊很满足,说看着画就像看着自己的妻子,他叫她“阿香。”
雷点未来的幸福和商谊的阿香,是苏长宁对他们最大的愧疚。
苏长宁低下头,心里却是百转千回,一时想不通到底遭了朝中何人暗算,一心一意想要苏家蒙冤,想置她苏长宁死地,而这个人,也定是投了北燕,配着宁越演了这么一出。但令她最为想不通的,便是苏长安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出现还是在宁越手里?她觉得自己中了一个计,好大的一盘棋。苏长宁用头朝着后面墙上轻轻磕动,想理清一点头绪。
问天府兵营之内,浮骥晚上设宴款待,这令莫闻人和周策奇怪,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浮骥营帐中有一个长方形几案,下面垫着一张硕大虎皮,几案上放着几盘菜,几杯酒,浮骥满脸堆笑,起身相迎。
佳肴飘香,美酒醇厚,一时间倒也杯光酒影,表面上看起来倒也相谈甚欢,浮骥问了一下这些天澜沧城情况,又为过些天的战争做了些纸上准备,一副不守住问天府绝不生还的雄奇信心。到最后,便都有些醉意。
看着夜色已晚,莫闻人和周策打算告辞,看着二人摇摇身影,浮骥喝然一声叫住他们,“两位且慢。”
两人停下脚步,不知又有何事,浮骥走过来冷笑道:“你们可知自己今儿晚上吃了什么?”
莫闻人和周策相视了一下,立时明白了浮骥话中之意,脸色顿时惨变,一股子恶心味翻江倒海般的从身体每个角落窜出来,在营帐里就呕吐起来,莫闻人用手指着浮骥,愤然道,“你这个小人。”
“你们不是要禁‘熟食’么?现在自己也犯了禁,可该当何罪?”浮骥在营帐中踱着步,脸色阴晴不定。他手中执掌军权,是没有必要看什么当今皇后兄长,什么御史大夫的脸色行事,也不是他浮骥的性格。
“从今以后,你们苏家军,便给我垫后,给我收拾打扫战场吧。哈哈哈......”浮骥笑得有些猖獗。
莫闻人接了命令,回到营帐,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这时雷点和商谊进来正要商讨战事,听莫闻人这么一说,商谊倒是沉默,雷点到底是沉不住气发作了出来,拔出刀来将帐内的椅子一阵狂砍,直砍成了一堆碎木,这才喘着气,拄着刀,停了下来.想不到,现在的自己竟然沦落到了一个打扫战场的地位?
“这浮骥,欺人太甚,我们不理会他们!”雷点在一边气愤地道.莫闻人闭目半晌,长叹一口气,“虎落平阳被犬欺,拔毛的凤凰不如鸡,如今的我们,那里还有资格与他们讲条件?敢违令的话,他就会用军法处置了我们,我们现在手上只有五千兵马,就算加上问天府留守的一万苏家军,满打满算也就一万五,如此的实力,他浮骥当然是不会正眼瞧一下了。”
“晦气!”雷点当时虽然一肚子不悦,但接下来几天便也尝了些甜头,雷点和商谊带着苏家军的人马训练,没有人管没人过问。苏家军在虎豹军中的地位越来越特殊,虽然名义上现在归莫闻人管制。但自从上次澜沧城失守之后莫闻人被放至打扫战场之后,莫闻人便不太管军中之事,反正天塌下来有浮骥撑着,他再吃饱了没事做也不会跟浮骥谈什么战事,简直是自取其辱,浮骥这人战绩是高,但嘴巴实在太臭。
康丰城内永福宫外,今日负责守禁的是左中朗将健柏,为郎中寺“五郎”之一,本来这样值宿的日子就是平淡无味的,但健柏一向实诚,话也不多,他只关心这个皇城的安危,对于近日康丰城内的风风雨雨他都假作不闻,他向来恪守本份只道自己是一个守宫禁的护卫,这日子能平平淡淡毫无差错的过下去他便是受了上天的护佑了。所以值守之时他都尽心尽力,一双眼睛盯紧着诺大的仿若与世隔绝的永福宫各处,即便一点风吹草动也丝毫不敢怠慢。
他抬眼看了看四周守值的护卫,大多精神不正似有睡意仪态都不端正,健柏有些冷笑,这般的人都混进寺来这皇城的安危还有什么保障?但这批人是羽林中郎将的属部他无权过问,他能做的也就是管好自己的手下不至于让郎中寺太丢人,所以每年一度的寺内比武冠军必是出自于他的一部,但近年来右中郎将管飞青似有异军突起之势,这小伙子不可小瞧,在他健柏的眼中也算是个人物,至少不与他人一般是混日子来的。
可今天健柏的手下被郎中令毛一肇调走说有另事安排,他心里就有些暗暗不安,这毛一肇本事倒是没有,拍马的功夫一流,至任上两年郎中寺被他弄得乌烟瘴气。正因为有这帮撑浑水之流的存在健柏才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就重了起来。
说到有不安的预感,这种事其实毫无道理可言,这帮子王孙后辈虽不成腔调,但得以入郎中寺的条条框框律条都在,没些实打实的拳脚功夫还真混不进来。再说还有“天煞”影卫无形之网拉开,还有哪个敢轻易入宫图谋不轨?但在三更之后健柏的隐忧逐渐加重,此职他任之已久,对这永福宫也有说不出的熟悉之感。他就觉得今夜的永福宫暗处藏着什么他窥不到的勾当。他也曾马上出去绕着永福宫的院墙内外转了一圈一切都没有什么异常。
只有一个宫人的身影出去,那该是每到三更时御厨房来送敬上的参汤,那人走得平稳面色也一如既往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然而一支弓箭从永福宫暗处发出带了一点风声向着那宫人飞奔而去,那碗端进去又原封不动端出来的参汤咣的落地,汤水溅到宫人的衣上,然而他胸口有血渗出来,那支箭正在逐渐噬去他的生命,在健柏在朝宫人奔去的时候黑暗中第二只箭发出,那宫人用手指了指宫门又用了全力对健柏说了声:“宣王,他……”,话尚完便一口血水飚出倒地死了。
黑暗之中传出一声雷历之言:“天煞办事,尔等无须过问,速速退去。”
这“天煞”乃是阙连安按宣王旨意一手得办,在宫中权势涛天,但能入主“天煞”的也非等闲之辈,武术造诣上皆是人中龙凤,在宫中行走向来来去如风无影无踪,但这轼杀之名却不是乱传,像这般暗中射杀之事常有发生,也没有什么解释,宫中之人多有怨言但也无人敢是得罪。即便势如当朝丞相可以相抗但也无力将之覆倾。
不消一会便有人过来将那宫人的尸体抬走,一个个低着头,拉着斗笠,从那宫人身上流出的血水被拖出很长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