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百密一疏
周赐有些预料到这些天会出事,所以让朱安派了几个千羽军的高手前来保护,除了上朝,左右寸步不离。
昨日里白彦中突然请喝酒,向他透露出墨王的意思,说是要结案,并定于正月十五元宵之日,要宰苏家满门。今日里上朝,果真如白彦中所说,非旦如此,墨王还给他们父子下了期限,在正月十五之前,势必要得到苏长宁手中的天醒,否则一律查办。现在的周赐听到天醒有些头大,就像个怪物一样阴魂不散的盘在他的脑海里久久散之不去,不管怎样,这苏长宁是必死无疑,而他也大有可能做了那陪死鬼,即然这样,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毒死苏长宁后再自杀,一来让那几只天醒永无见天之日,二来也不会累及全家,三来也算一个朝中大臣以自己的方式为这个国家尽了点绵薄之力。
大雪纷纷而下,道趣河畔白茫茫一片,正是清晨,路上行人很少,但还是能看出节日来临的喜气,一路花灯都似透出无边喜色来。周赐的轿子正沿着道趣河畔打道回府。他心事想得正入定,起先轿子左右摇晃了几下也未注意,直到上下巅波的厉害,方才想是否出了事情,忙掀了帘门查看,只见自己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几名轿夫啊呀妈呀的乱叫唤,甩了轿子撒腿儿四下里逃窜,周赐欲下轿,忽觉眼前一凉,一个人影斜斜从轿前掠过,“有刺客。”两名千羽军大喝一声,急急尾随追捕而去。还不待周赐把气喘匀,后方似又有人来,和着另二位千羽军接连一阵子窸窸窣窣的打斗,来人似有劣势,勉强又抵挡了几个回合,逐步不支,节节败退,声音渐有些止息,周赐探头瞧了瞧,他的身边除了这座轿子,便是躲在一旁战战兢兢抖个不停的十多岁打帘小厮。周赐不由暗暗骂了这些个千羽军蠢材,怕是要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果不其然,周赐就见轿子前面一位身材壮硕的蒙面汉,挥了挥手中的厚背大刀,又扫了一眼旁边的小厮,似是有些诡笑,只听一声惨呼,打帘的小厮已飞了出去,身子落入了道趣 湖中,溅起一大片白茫茫的水花冰屑,怕是一时半会儿爬不出来了。
那人扫了眼周赐,几步过来入了轿,关了帘子,用一把匕首抵了周赐的脖子,没有武器,处于被动,骇然之下,周赐惊出一身冷汗。
“周大人,还请不要反抗为好,否则伤了你,到时就不好说了。”来人说话声音低沉。
“你是谁?”
“十日之内,诛你三族,周大人,怎就这么快忘了?”
“你是苏长宁派来的?”周赐一惊,这该来的,到底是来了。
“这朝中,没有什么比叛国更严重的罪名了吧,周大人再给加上一条子乌虚有之罪也无关紧要,不过,我这次冒险而来,可绝不是为了此等小事,有些问题,还请周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蒙面人略一沉吟,引着话步入正道。
“请说。”
“这叛国的罪名,是否周大人强加给苏长宁的?”
“不是。”
“那从问天府到和墉城,一路上有人追杀苏长宁,可是周大人所为?” 蒙面人开门见山,
“是。”周赐也没有拐弯抹角。
“好,我敬周大人是条汉子。”蒙面人收了匕首,许是被这文官该有的清廉硬气所折服,声音也放缓了些,周赐见状,扭扭脖子去看身边的蒙面人,此人身高八尺,肤色黝黑,说起话来掷地有声,不像街市的地痞流氓,而像是军营里混出来的人物,擒拿朝庭命官,光这胆魄,也足够周赐惺惺相惜,不由冲着来人拱手道,“这位侠士,不管你什么来意,要杀要剐,还请冲着我来,我家中三代老小,都与此事无关,你们道上,不是有句话么,叫一人做事一人担,今日里还望大侠能给成全机会。”
蒙面人略微有些笑意,“信中我们若不把后果说得如此严重,大人又如何会中计赶往小重山见朱安,若不是大人此行,我们也下不了论断说是周大人想要暗杀苏长宁。所以,还请大人放心,我们绝不会杀害周大人,更不会杀害周大人一家。”
“那么,你们是怎么会怀疑是我要加害苏长宁?”布置的如此周密,怎还会引火上身,周赐想知道个缘由。
“百密必有一疏……”蒙面人正欲答,轿外突然有了一点骚动,是打帘小厮从湖中爬起来,浑身湿漉漉,一步一颤抱着两只肩膀在少有的几个路人的注视下,一边弱弱的喊着周大人,一边向着轿子偷偷的靠过来。
“周大人,本来计划是要绑了你去,但见你是条汉子,觉得实无必要,但大人若想保命,今日午时,烟雨楼中,我会扫茶以待……”蒙面人把匕首往腰间一别,拎了大刀,冲着周赐一拱手,掀了轿子后帘悄无声息的遁了出去。
这时千羽卫陆续空手而回,见到周赐无事,方才安心了一点,周赐冷哼了一声,甩了袖子,带着打帘小厮回了府。
午时,周赐依约来到风雨楼,这风雨楼乃是和墉城中一绝,是由一百八十名工匠日夜赶工,花了一年的时间精雕细琢而成,是当年南勤王为表诚心,用这风雨楼送给其皇后娘家的礼物,才以此换得了皇后。不仅如此,这烟雨楼中,二月时节梅雨纷纷之时酿就的杏花酒,八月桂子时分的桂花鸭,都是当地一绝,所以这风雨楼,又称为“三绝楼”。
门外,有几个乞丐正在可怜巴巴的等着人打赏点剩饭剩菜,周赐撒了几个钱,这才入了风雨楼,伙计眼尖,一眼便认出周赐,也不嚷嚷,只是道:“客官订的雅间在二楼,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