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御医原本是为了劝说刘安,别只顾着运麻回来,大宋也需要『药』材的。
刘安又说道:“你们怕不知道吧,事实上『药』材占城不算什么。”
“请侯爷明言。”
“太白。”
大宋这个时候有两个太白山,京兆太白又叫太乙山,唐时称为太白山。
还有一个太白山,后世称为长白山。
刘安说道:“咱们京兆太白山,号称天下第一『药』山,可以说身为医者没有在太白山采过『药』,当真算不上识百草。”
“是。”老御医认可这话,他年少的时候就跟着师傅进过太白山识『药』。
刘安继续说道:“辽东太白山,怎么形容呢。这么说吧,太白无杂草。”
“无,无杂草!”老御医有点小激动。
这时候说无杂草就代表着,山中有『药』材无数,而且珍贵品种肯定不少,自己没见过的也一定有不少。
“四大『药』山,南北太白山是两位,神农架不用说,那里寻常人进去估计都走不出来。最后一个在大理国南边,九龙江一带。”
“占城,真算不得什么。占城有的不过就是适合在很热的地方生长的一些咱们这里没有『药』材罢了。若你们想去,便去吧。但,万一你们回不来,怎么办?那里可不是普通的山林,先不说毒虫,还有山匪,所以等等吧。”
刘安在想办法打消老御医想去占城的念头。
刘安接着说道:“更何况,从这里往占城一去万里,这一路上风浪不小,从京兆这里算起来,差不多两个月都在船上。这船可不是官船,这些海船为了多装货物,船仓狭小,待上一个多月的时间,很辛苦。”
老御医一直没开口,这时突然站了起来:“若死在路上,便是老朽命当如此,若是死在占城,老朽也无怨。”
什么情况。
这老头非要去?
刘安想了想,又说道:“其实吧,让人把草『药』采回来,再看也行。”
“安平侯说笑了。”老御医根本就不为所动。
在他眼中,观察『药』材的生长地,生长环境,以及没有炮制之前的原株才是研究『药』材,看炮制好的有什么用。”
换个人,刘安就能直接说,不准去。
但这位,刘安还真没招。
“留下吃个便饭吧,京兆这里的特『色』菜还没尝过。”
刘安还能说点什么,只能去找帮手了。
没等刘安找借口离开,就见李沆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见到老御医后就开口对刘安说道:“安哥儿,外面有条狗在吃屎。”
“李公,这事……”刘安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李沆继续说道:“佑哥儿想去把狗赶开,毕竟吃屎这事不是好狗干的。我呢就对佑哥儿说,狗吃屎不能拦,狗以为你要抢他的屎呢。”
刘安想笑,可却不好意思笑出来。
李沆一转头:“老匹夫,你在御医官八年,开错了八百副『药』,你别不承认,你想死就赶紧去,别连累别人。”
李沆说的有点狠了,但老御医却依然很平静的说道:“一派胡言,我的『药』何曾不治病。”
李沆没理会老御医,直接对刘安说:“让他去,占城那地方这种老不死的轻易死不了,他去了说不定是好事。这老东西别看胡子留的长,其实才五十三。”
“五,五十三?”刘安真正大吃一惊,这位看起来绝对是七十三。
“致仕是给他面子。”
李沆一转身:“有事说,别和这老东西浪费时间,给他写文书让他去占城。”李沆说完就示意刘安跟他走。
刘安又看了一眼老御医,这满头白发,半尺的白须,真的只有五十三。
老御医竟然没生气,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
他来就为一件事,去往占城的船,不是谁都能上的,那规矩严的很。
有了刘安的手书,他便可以带人上船。
其余的事情,至于李沆讲了什么,他只当没听到。
出了门,李沆对刘安说道:“让他去,那一头白发是六年前吃了自己一副『药』的结果。”
“为什么?”
“此人并非恶人,反而是好人。但好心却总办坏事,他不变的尝试新的『药』方,只想替换到『药』方之中那些少见的,或是珍贵的『药』材。还是那句话,好心办坏事,吃他的『药』虽然能治病,但总出一些古怪。”
刘安纯粹的好奇,追问道:“比如什么古怪?”
“拿当年我的事来说,风疹,原本只是小病,两副『药』就能治好,可他却开了四副『药』,风疹是好了,但却头昏了两天。我去御医馆一查,请了馆主核对『药』方这才发现,他替换了至少六种『药』材。”
刘安听懂了,这是拿朝中官员当试验品了。
这样的人,非常的危险。
李沆又补了一句:“但,原本需要三百钱一副的方子,替换之后只需要六十个钱,朝中无人喜他,但每月汴梁城施『药』问诊日,贫苦的人却喜欢他。”
“理解。”
“我是当朝相公,不差那点钱。可他呢,却说要为我省钱,当他是好心,但这好心办的事,你是想不出来,当时头昏难受,有人在我眼前晃一晃,都感觉难受的不得了,只好在家静养两日,谁也不见,也听不得任何杂声。”
这是遭了罪。
刘安当真是表示同情。
李沆最后说道:“他想去占城,就让他去吧。死不了。”
刘安低声说道:“我怕的是,占城有见不得光的事。”
“见不得光?”
“恩。”刘安对李沆没太多隐瞒,当下说道:“占城那里比想像之中的复杂,他若去的,无论带几个人,那么我只能三年五载不让他们回来。”
李沆问:“占城,到底有什么见不得光?”
“不说太多,就一样。占城的军政财等一切,皆在我宋官之手。”
李沆明白了。
当真见不得光,这事若让朝堂知道的话,仅一个干涉属国政务就能弹劾潘惟熙一个月不重样,若说的重一点的话。
弹劾潘惟熙一个域外称王,这是杀头的重罪。
反过来想,若真如刘安所说,占城军政财的一切都在潘惟熙手中掌握,朝堂之上把潘惟熙『逼』急了,来一个据城而立,这事才叫真正可怕。
远比弹劾可怕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