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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着,陆雪是忍不了太久的,总会把这个事情说出来。

长颜没想到陆雪能憋这么久,不过还好,说出来就好了。

“姐,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坏。”

门后的陆如意已经轻手轻脚的回床上了,没再听了。

长颜任由陆雪抱着,轻轻问:“雪跟我讲讲,他有多坏?”

陆雪抽噎着,抓着长颜的衣服说:“爹说,弟弟去赌博就是庄老爷设计的。他看上了我,想要我,设计了这一出。让弟弟去赌钱,赌坊里的打手就来要钱。”

“爹和娘太担心弟弟,忘了借据这一回事。结果他们第二天又来要钱。爹娘哪里拿得出钱。他们把爹娘给打了一顿。”

“庄老爷就出来做好人了,假惺惺的说他可以帮我们,可谁不知道,县城里的赌坊是他开的。”

陆雪痛苦的捂住头,一边哭一边说。

“他看上了我的脸,早知道,要是早知道,我就该拿刀子划了这张脸。”

“我这张脸,是一切的起因。”

“姐,长的漂亮是罪啊!”

长颜擦了擦她的眼泪,温柔又坚定的说:“长得漂亮无罪。庄老爷的贪欲才是一切的起因。你漂亮的脸蛋不是导致这一切的原因。雪,仔细想想,庄老爷来提亲,是真的喜欢你这张脸吗?从头到尾,他来家里几次?”

“一次,赌坊的打手第二次上门的时候,他假惺惺出来了。”

“只出现了一次,我家雪不堪折磨差点疯了跑进了山里,想必在庄宅过的非常非常不好。”

“嗯……被打被骂是常事。”

“他强占你,只是他人品低劣,想着占有,破坏。满足他的兽欲。这能怪你吗?更何况,你的漂亮只是个明面的原因,他真正想要的是爹的田,爹把田养的很肥,收成很高。他想做的是把咱家的田占为己有,你是咱家的珍宝,他便更想一并占有了。你不是原因,咱家的肥田才是最重要的。长得漂亮与否,只是让这个结果早或者晚。”

无论如何,长颜是不会让陆雪去怪自己。活着本就不易了,受了这般委屈更不易了,要是把一切的惨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这叫她怎么活下去?这叫她怎么重新开始生活?一辈子活在过去的阴霾里太苦太苦了。

“雪,他拿了咱家的地,也会用同样的手段,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拿了别人的地,我们都没地了,就不能种地,就像女人没出嫁之前,只能种爹的地,兄弟的地,出嫁了,才能种丈夫,公公,或者丈夫的地,没了地的人,只能去种老爷们的地,成为他们的佃农,给他们种地,他们还要从我们手上收租子。这叫土地兼并,庄老爷做的就是这事儿,他做这事儿就是为了占了我们的地,让我们给他种地,他躺着什么也不干也能有吃的,轻轻松松转一道手就有不少的钱来。你只是不幸的成了掠夺而去的珍宝,他们这种人品性再低劣些的,看见个珍宝,都会拿过去玩玩,并不会珍惜。”

“我家雪是人,是咱家的珍宝。可惜有很多人不把我们当人看。也不觉得我们是珍宝。在他们眼里,我们是小鸟,抓来逗弄逗弄,我们是蝼蚁,动动手指就能摁死。他们是错的,咱们是人,谁不把咱们当人看,咱们一定要他好看,就算一时不能让他们好看,也要记着,逮住机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在此之前,我们得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长颜说的嘴巴都有些干了,但好在陆雪没继续哭了。只是浅浅的抽噎。

“可大家不这么认为。”

“大家一定是骂庄老爷骂的多,谁会骂你长得漂亮才导致了这一切,那都是把日子过的稀里糊涂的人,分不清谁才是自己的朋友,谁是自己敌人的人。雪,还记得姐姐以前和你说的话吗?身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无可奈何,无法选择。比方说今天的赵财,是他想看不起我们女人吗?可你我接触了这么多人,是知道,很多很多男人都看不起女人,哪怕是士族,读了书的也看不起,很多女人也看不起女人,真的是他们想吗?倒不如说是大环境让他们看不起的。”

“大环境下,女人没有土地,帮工很少招女人,女人不能考官,女人力气又弱于男人,在体力活上不占优势。女人似乎有太多太多不能做的事情,女人不能出去帮工,她的价值就只在家里,不像男人,可以当官,可以走商,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他可以惠及很多很多人,你看,就像我,我会给人看病,我能给他们针灸,又不像药铺那样一定要收银子才给他们看病抓药,是不是谁见了我也得问一声好?尊重自然而然从我能够惠及大家开始。雪,姐想告诉你的是,对于无可奈何的事情,我们要学会接受,不要想这事儿是多年不可理喻的事情,也不要去一个劲的想他们怎么样。当官的说我们百姓愚昧,是我们想愚昧吗?”

“读书,多么遥不可及的事情。他们却是读书了,知道了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可还不是困在了这一点多知道上面。雪,你仔细一想,大家都挺惨的,基本上都在活着、亲人活着与无奈上二选一,看着二选一,其实就是没得选。”

长颜是真说的口干舌燥了,舔了舔嘴唇暂时缓解了一下。

陆雪没再哭了,连眼泪都没流了。

只是委委屈屈的向长颜诉苦:“姐,庄老爷他强迫了我。”

“他死了,往后谁敢强迫咱雪,姐姐不会让他好过。”

“我还怀孕了,被太太身边的丫鬟踹了一脚,流产了。”

“这个生命来的不是时候,让我家雪受苦了,你放心,我会把你的身体调养回来,保证明年让你胖起来。”

“他们家的丫鬟有工钱,我没有。”

“现在在自家家里干活也没工钱,难受吗?”

“不难受,给自家干的活怎么会难受。庄老爷府上还有好几个女孩。”

“所以这庄老爷是真混蛋,早该死了。”

“那天流产的时候,我浑身都是痛的。还以为我会死在那里,我的身体流了好多好多血,地都是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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