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的问出这个问题,静静地等待着答案。心中有些轻柔的涟漪,从小儿,我身边都只有强势的母亲,她做出的决定,我只有执行的份儿,商量这样的词,很难运用在我跟母亲之间。
到了目下,跟叶家的交往也全部都是背着妈妈的,我不想让她伤心,其实也是怕她在这件事情上对我又有什么指导意见。
总归是想自己走好自己的每一段路的,小时候母亲所说的不顾一切的学习,尽力考很好的学校,这都是万年不变的行为准则。但是自从季贺同的事情之后,我对母亲的判断力已经产生了怀疑,她年纪大了,很多事情急于求成,总想着能将天下所有的好事情都归为己有,这样的心态,我就算是无力去改变,可无论如何,我都是不能赞同的。
到了如今,许横出去度假,彭震出差未归,我身边竟然连一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就算是我已经打定了主意,可是还是希望能得到身边人,尤其是长辈的一丝丝鼓励。
三叔并没有犹豫,很痛快的说:“该去!那个晚宴我清楚,一般都是带夫人的,夫人有问题不能参加的,一般都会带女儿。大过年的,形单影只哪里能体现节日气氛,你父亲往年都是自己去,恐怕没少被身边人关怀,今年他想带着你,是好事,去!别怕!”
我心定了定,还是有些疑问的说:“可是我从没去过,都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人。”
这是真实的想法,上一次跟着父亲去安家的晚宴,我也很紧张,可那毕竟是彭震外公家,彭震也在,有他在,我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还是会有一个支持,可这一次,除了父亲,我就没有一个认识的人了。
而我的父亲,并不能让我完全的信任。
三叔沉吟了一下,考虑到我的现实问题,他拍板说:“明天让你小婶带你出去置办些衣服,再者,她跟你也说说具体的人际关系情况,别到时候让你去了两眼一抹黑才好,你爸恐怕是不会有这份细心,你别怕。”
有了这一层,我心里就放松很多,急忙说了谢谢。
能有长辈帮我,对目下的我来说,实在是太难能可贵了。
三叔带着军人的豪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的侄女这么漂亮,就该去让那些老东西好好看看。”
我脸上荡起放松的笑容。
次日,小婶还真是早早就给我来了电话,约我出去。
现如今过年不像小时候,商家都是闭门闭户的根本买不到东西,现如今的‘年’都快成了一个大型的购物节了,各大商场都顾客盈门。
小婶拉着我的手,心满意足的感叹,“我这都盼了多少年能有个闺女陪着我逛逛,家里那两个大男人,一提买东西都犯头疼。”
想想穿着军装的三叔还有叶飞弛来逛街,我自己都觉得好笑。
实在不符合他们的气质。
小婶看我的样子猜出我的心思,伸手捏捏我的脸,“对么,女孩子家家的,就要这样爱说爱笑才好看,别成天愁眉苦脸的。走,今儿个我给你当金主,有喜欢的,你只管买。”
我嗯了声,其实哪里就真的能那么不客气呢。
我知道三叔一家是真的为我好,这份用心我很感激,但还是要掌握好这其中的度,真的理所当然,那就不好了。
我难得拥有长辈的关爱,这是我多年渴望都不可得的,所以我很珍惜,不想挥霍。
一圈商场逛下来,给我没买什么衣服,倒是给小婶买了不少,其中当然也有我给她买的。
因为今年班级成绩提升,我在学期末的时候拿了‘优秀班主任’的奖金,而且跟章旭的那套房子也已经顺利的卖出去,所以现在我手头并不缺钱,就算是不靠彭震他们,我自己也能给小婶买东西。
先开始的时候小婶还没有发现,只觉得可能是我没有遇上自己喜欢的,但后来,看着我手里提的越来越多,却都是给她的,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拍着我的脊背又是心疼又是感叹,“我就说还是女儿好,你瞧瞧,满心都是为我。”她的年纪也不小了,只是这些年丈夫疼爱,儿子优秀,所以脸上不显,“你三叔一年里有十个月在营区,飞飞更是恨不能永远不回来。当年我就不该听你三叔的,拼了半条命,再生一个女儿该有多好呢。”
我抿唇笑笑。
要说三叔喜欢我,疼爱我,那是因为我跟三叔有血缘关系,而且当年的事,要真的细究起来,还是叶家做的不对,要不是叶家的两个老人想要自己养大我哥哥,也不会放任我跟母亲在外面浪荡这么多年。所以三叔对我,还有着些许的歉疚。可这样的感情,不能强加在三婶身上,也许是我从小见过的悲情故事太多,对人情世故,更是敏感,所以我知道,要想三婶真心的喜欢我,那么我就该先付出一些。
“等着叶飞驰结婚,您不就有个儿媳妇了么,到时候也是一样的。”我劝着说。
虽然我自己并没有感受过婆媳相得,亲如母女的场面,可是这不代表三婶就不会拥有不是,就三婶这样见人常带三分笑的性子,要想要跟儿媳妇处好关系,那还真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三婶低低叹了一句,“哪有那么容易的事,飞飞他.......”一言难尽的模样。
我心中闪过上一次叶飞驰兴冲冲的向我问起霍芳菲的样子,心下就是一个突突,如果叶飞弛跟霍芳菲之间........,那还真是不好办呢。
霍芳菲当初跟彭震订婚的消息人尽皆知,恐怕三婶也是知道的,虽说现在婚约取消,可是按照这个圈子里人的习性,恐怕是早已经把霍芳菲当成彭震的人了,在跟叶飞弛有瓜葛,恐怕是不能接受的。
我清醒的避开这个话题,说起衣服鞋子这些事情。
三婶也很快就转移了心思,问我说:“你平时买衣服都在什么地方,咱们直接去,就不怕给你置办不上。”
这个问题,我有些沉默下来。
该怎么说呢,日常穿的衣服都是彭震定好了送到家里来的,唯一参加过两次宴会,所有的东西都是从彭霞那里置办的。
想到彭家跟叶家的关系,让我怎么说呢。
三婶看我面有难色,就知道其中是有内情的,“怎么?跟三婶还瞒着?”
自然是不能骗三婶的,我这人还真不知道怎么面不改色的说谎话,所以我只能照实说,说从前都是在彭霞那里置办的。
听到我说出地方,三婶倒是没有什么反感的样子,“你既然跟她熟悉,那我们就去,衣服招谁惹谁了,何至于你顾忌那么多。”
等上了三婶的车,让司机开车往彭霞那里去之后,三婶抓着我的手,带着规劝的跟我说:“我总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当年的事情,我们都难过,高高没了,就你三叔那样张口闭口叫嚷着‘男人流血不流泪’的男人,都哭了好几场。你这些年在外面,不知道,高高那就是家里每个人心中的心头宝,为这个小时候飞飞没少跟我告状,说家里人偏心,他爸爸都偏心哥哥。”
“念着你哥哥没有母亲在身边,我对高高也是很上心的,他出了事,谁又能坦然。只是当年的事是意外,咱们家没了孩子,彭家也失了孩子,心头的疼都是一样的。彭家人做事霸道是没错,现如今逼着他们道个歉,给高高把名誉找补回来,我觉得就成了!”
说完这个,三婶小心的看看我的脸,看我没有反感,她才接着说:“你别说小婶自私,我就是想着,高高没了就是没了,可我的飞飞还在,现如今,又还有一个你,我们总要为下一辈的人多想想。彭家是什么人家,要真是没有实力,哪里敢那么霸道。现如今跟他们不死不休,等到你们手里,还不是要继续斗下去。我不想飞飞去冒这个险的。”
这话完全是一个母亲掏心窝子的话。
说出来可能会招来反感,可她不能不说,她还有儿子要顾,未来还有儿媳妇,还有孙子,总不能跟叶赫似的不管不顾,真要是结下私仇,将来孩子们,要怎么去过活呢。
我知道三婶今天跟我说这个话,是真的把我当自己人了,如果不然,她大可以如从前那样说些和和气气的好听话,弄的大家都高兴也就成了。
对于这种见人都带三分笑的人,听她说好话,并不是多少出于真心,可是有些不好听的话,那就真是露出本性了。
我明白她的用心,这样的话,可能跟我父亲,她都是不会说的。
“三婶,我明白的,我也不想弄到不死不休的程度。”说是报复彭家,但是这个报复,到底度在哪里?照我父亲的想法,那当然恨不能彭家都死绝了才好,可是如果彭震的祖父,父亲真的被我父亲弄到要死的程度,那我跟彭震又成了什么人?
就算是现在彭震再怎么厌恶自己的家人,可是真到了那一步,恐怕什么都比不上血亲来的重要。
三婶听我说了这个话,心口松下来,她就是怕我被父亲洗了脑,真玩什么复仇的把戏,拍拍我的手,她说:“你陪着你父亲玩玩儿就成了,他要是让你动真格的,你就来跟我们说,多少的,我们还能给你出谋划策一番,别真走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你是女孩子,不能跟你父亲似的不想未来。”
这话,我同意。
渐渐的我也发现了,我父亲对于给哥哥报仇这件事完全已经陷入执念,哥哥死后这么多年,他蛰伏,他隐忍,他把自己半生的孤独都投放到为哥哥报仇的情感中去,到如今,唯一能让他心理上得到解脱的,就是筹划为哥哥报仇的事情。
很多人生不幸福的人,很容易在某一件事情上走入极端。
比如我的母亲,她自己在婚姻上遭遇不幸,所以她理所应当的就觉得婚姻都该是不幸的,当年她喜欢章旭,看上的就是他老实可靠,后来发现章旭都是不可靠的时候,她就完全背离了自己的想法,一切向‘利益’靠拢,没有永远的爱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所以她一心想要我跟季贺同在一起。
而我父亲,失败的爱情,失败的家庭,甚至连上面的父母关系都是失败的,到了现在这把年纪,他孤家寡人一个,他把这种疼,都归结为彭家人的错。
疯狂又孤勇。
到了彭霞这里,我惊讶于她大年初一就开门营业,彭霞看到我也并不避讳,“我昨晚陪着爷爷过的,阿震不在,我二叔在部队。爷爷看到我爸就烦心,所以家里也就我们两个,这样的年,还不如来看看我的衣服心理舒坦。”
“叶夫人,过年好啊。”彭霞是商人,招待宾客,还是很有一手的,对着我三婶,她是从容和气,半点也看不出叶家跟彭家是有隔阂的。
只是等到三婶跟着设计师去做造型的时候,彭霞才跟我说了几句实在话。
我想想彭家的样子,他们的年,半点都不比我的好过,只有彭霞还有爷爷的大年三十,其实更令人心酸不已。
彭霞知道我要去参加初三的政府晚宴,心情一下子欢快了不少。
“那个宴会,我知道,我小时候还跟我二叔去过呢。参加那种宴会,要不然就打扮的老气点,要不然就往小的装扮,反正不能弄的性感妩媚,那些老爷子,哪里能受得了年轻女孩的肉体。”
这话说的有些放肆,好在我三婶已经被彭霞出色的口才,招呼的去弄自己的造型了。
我对此没什么感觉,穿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参加过,知不知道都什么人会去啊。”
三婶跟我是说了一些,可她说的都是长辈,那些人,我见了只笑就行,其实我并不是太注意,我想知道的跟我同年龄的人。
彭霞很上道,眼睛一转就知道我的意思,伸出手指跟我说:“季家的人肯定去,季贺同今年发展的不错,恐怕会跟他爸一起出席。嗯,这么想想,季婕怕是也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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