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以陛下这些年来的激进做派，也不是没有其他可能。”
见宇文化及随手一丢，重达百斤的长朔便重重砸落在兵器架上。秦长卿不由眼角微抽，下意识往后退开几步，这才幽声道：“比如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毕竟，秘闻司这样的机构，若是真成立，必然会在暗处进行。而今，陛下大张旗鼓，还不拨钱粮，不拨人力，如此做派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是在故作姿态，进而放松警惕，将秘闻司当做笑谈……”
“可实际上，这所谓笑谈的布置，才是他真正目的所在？”
宇文化及倒吸口凉气。
“只能说，有这种可能。”秦长卿神色凝重道：“毕竟，江湖是江湖，天下是天下，哪怕强如秦汉，当年也只是统了天下，而无法掌控江湖。这一点，历代君王都很清楚，如非必要，恐怕没人会去轻易触碰……”
话虽如此，但他心中却没多少底气。要知道上面那位主，可是连天下世家都怼过不止一次，若他真的发起疯来，在狠狠怼上一次江湖，也不是没有可能。
秦长卿能想到的事情，大隋朝的聪明人自然也能想到。
只不过，事不关己者懒得多做他想，事关切身利益者，想到了却又没辙应对。
杨广这招用得实在太妙。只要周成小打小闹，把握好度，江湖各门各派就算心有不安，也绝不敢轻举妄动。毕竟破船也有三斤钉，虽然如今局势糜烂，但这天下依旧掌控在大隋手中，若真惹得皇帝不快，豁出去调来大军围剿，便是底蕴再深的门派，也只能被碾压成渣。
这一点，周成在走出紫薇城时也想到了。
“不拨钱粮，不拨人力，对我来说虽是道护身符，可也有利有弊，如果老坑货只是打打嘴炮倒无所谓。若他真想有所作为……马勒戈壁，那岂不是意味着老子要白手起家？”
就在周成满腔碎念飘荡时，一张黝黑面庞突然闪入视野。
“恭喜周兄，贺喜周兄，年纪轻轻就主掌一司，将来平步青云位极人臣，必然也是指日可待。”
周成嘴角微抽，面无表情的扭过头来。
来人正是尉迟恭。一段时间，这厮虽然丑的依旧，但气色比之先前却大有不同。别的不说，单是那鲜衣怒马的造型，外加容光焕发的老脸，就让周成知道，丫借着重阳重案得了不少好处。
“你还有脸来见我？”
“哎，周兄何出此言！你我互扶持，共患难，虽无血亲却早已胜似兄弟，如今阿弟喜事临门，做兄长的怎能不来道贺？”
尉迟恭就像是没有看见周成摆出的臭脸，上前两步便热情洋溢的将他拽上马车，“为兄已在胡姬楼定好了地方，咱们边走边说，切莫浪费了大好光阴，哈哈……”
早在两人初次合作，放翻李承铉的时候，周成就看出尉迟恭是个厚脸皮，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脸皮居然能厚到如此程度。一路上被自己冷嘲热讽，各种挤兑，居然都恍若未觉，笑靥如花。这般任你虐我千百遍，我仍待你如初恋的做派，闹得周成菊花微凉，浮想联翩下，连狠狠敲诈对方的初衷都暂时忘于脑后。
好在，路途并不算长，晌午过后两人便来到胡姬楼内。这个地方周成先前也已听过，可惜宇文明秀推了左右武卫府的请柬，让他白白错过一次腐败良机。
“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没想到这大隋的场子，竟比后世还要……给力！”
踏进气派堂皇的大门后，周成就忍不住惊叹了。他本以为古代花场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和后世夜场相提并论，却不料，自己竟然完全猜错。
眼前大厅不仅装潢奢华，面积也是大的惊人。上百张胡桌分置于东南西北方向，中央是一个近百平米的高台。台上有一群轻纱裹身，体态丰腴的胡姬，她们蛮腰如水蛇般扭动，妖娆的舞姿，将异域风情和火辣性感完美融合，引得在场众人不时叫好，手也很不安分的摸向身边陪酒姑娘。
“呵呵，胡姬楼可是洛阳有名的温柔乡，只要你有钱，有才，这里绝对能让你乐不思归。”
尉迟恭没听清周成后半句话，拉着他走上二楼，进入间雅致小厅，这才随手丢出块碎银，将引领的小厮打发出去。
“有钱我倒是能理解，有才又是个什么意思，难道这花场青楼，还能用笔墨诗词抵债不成？”周成疑惑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花场做大后，自然要附庸风雅，提升档次了。否则来的都是贩夫走卒，背后东家又哪能挣下钱财。”
尉迟恭关上窗户，外间嘈杂登时小了许多，“不过，附庸风雅，也是需要实力的。这洛阳城内，除了胡姬楼，还真没几个花场，能做到一月三推的地步。”
“一月三推？”周成神色古怪。
“就是每月上旬，中旬，下旬分别推出一名花魁。由她出题，来客应答竞争，胜者不仅能与其共度春宵，更有权利，以百两银钱的廉价赎资，将她带回家去。”
尉迟恭舔舔嘴唇，颇有些向往道：“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要知道，胡姬楼出的花魁，不仅长相貌美，本身也是能歌善舞，才情非凡。比如今夜登场的红娘，她上月就被推出，如今已过五轮，都没人能将她带走……”
“我去，这还带连庄呢！”
“连庄？周兄的意思是连推吧。其实这也正常，红娘出的三道题目，那些人连第二道都答不出来，自然是没机会一亲芳泽了。”
这时，酒菜上桌，尉迟恭先是为周成斟满酒杯，而后才笑呵呵道：“不过，人怕出名猪怕壮，红娘五轮连推，已经激起不少人好胜之心，据说今晚便有各地才子前来打关，呵呵，周兄若有兴趣，到时不妨也试上一试。”
周成撇撇嘴。
说到底不就是想打免费炮嘛，还扯出来个风雅大旗，整得像模像样，这帮虚伪的凡人啊！
周成摇头叹息，夹了块肉片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道：“试试就试试，谁怕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