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苏离又守了端木银霜一夜,刚回屋躺下,门外传来阿兰急促的呼叫声,
“启禀王妃,侧王妃......侧王妃.....不知为何,落红了。”
苏离听到这声音,从床上弹了起来,快步就朝端木银霜房中走去。南宫期也跟着过去,走到门口,停了下来,这情况自己进去也不合适,便站在了门外。
此时端木银霜已是疼得满头大汗,苏离赶紧上前,掀开被子一看,并没有很多血,只是落了几处少量的红。可是,照理不应该如此啊。
“王妃,可要请大夫前来替侧王妃看看?”阿兰在一旁吓得不轻。
眼下端木银霜服了落胎药,要是大夫来把脉,自然就会发现端倪,“不必了,我替侧王妃看看即可,你们退下吧。”
阿兰和阿梅虽然心中疑惑,但是也不敢忤逆王妃,只得退下。
苏离上前拿过端木银霜的手腕,把了脉,这脉象虽然虚弱,但是并没有滑胎的迹象啊,自己给的剂量明明是够的。
可是床上的端木银霜此时已是痛不欲生,身体对那药有了反应,双唇已被咬得发白。
见她如此痛苦,苏离便又开了缓解她此时疼痛的方子,让无迹悄悄出府去抓药。
无迹悄悄抓回来的药,也煎好了,端木银霜此时已是气若游丝,苏离小勺小勺地喂她服下药,端木银霜才觉得微微舒坦了些。
“王妃,为何只是落红?”她的声音极其虚弱。
苏离转身放下了手中的药碗,语气也有些沉重,“银霜,不知怎的,那孩子扛过了这药......”
“那便请王妃再抓一副药来。”端木银霜说话已经有些喘了起来。
“这药本就对身体的损耗极大,既然一次未成。你眼下这身子,定然受不住再喝一副药了,到时候怕是连你的命也保不住了。”苏离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听到这话,端木银霜愣了愣,一个念头路进了她的脑海中,这个孩子,命如此大,他是真的很想来到这个世界上吗?那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残忍?
当端木银霜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时,倒吸了一口气,她并不是真的完全没想过,要留下这个孩子,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可是,如果这个孩子生下来,他的身世,注定是一个悲剧,她又怎么忍心呢?
“银霜,这落胎药,你真的不能再喝了,不然连你也会有性命之忧。”
苏离也有些无能为力,但是她并不想端木银霜身体有事,做了这么多,都只是想让她能好好活着。
端木银霜还未来得及开口,门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霜儿......”
来人正是端木德,他收到了南宫期传回烟都的信,说找到端木银霜了。
收到信,二话没说,便进宫面圣,带了兵就往云州来接女儿。
端木银霜看着父亲风尘仆仆的模样,心中一股酸意,眼泪不停的往下流,只是叫了一声,“爹......”便泣不成声。
端木德走上前将自己这个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搂进了怀里,端木银霜哭得加更厉害,仿佛是要将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委屈,全都哭了出来。
端木德也是老泪纵横,过了良久,开口道:“霜儿,爹听闻你有孕在身,快别哭了,莫动了胎气。”
端木银霜听到这话,哭得更加厉害,她如此放纵的时候并不多。从小被教得知书达礼,端庄大方,这些年,她确实也做到了。
可是此时,端木银霜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想哭,只想大声的哭。
端木德并不知道个中原由,“老夫也是要当外祖父的人了,高兴,霜儿别哭,这是喜事。”
端木银霜这才抽了身,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父亲,短短三个月,他竟然已是满头白发,想必这些日子也是为自己担惊受怕。可是此时,他苍老的脸上全是笑意,他对这个孩子,如此期待。
“长姐,那我便要当舅父了。”端木德身侧的一个少年开了口,语气中也全是欢喜。
他正是端木银霜的弟弟,端木弘信,不过才十五岁,却已长得人高马大,很有父亲的风范。他从小与端木银霜最为亲近,两人感情甚好,此次听闻长姐回来了,硬要跟着前来。
这些日子,虽然苏离和南宫期对她百般照顾,很是体贴。可是,她依然隐忍着,并未哭闹。
今日见到父亲,到底是放纵了一下,刚才这一通滔滔大哭,倒是让端木银霜畅快了许多。
看着面前苍老的父亲,和爽朗的弟弟,见他们如此高兴,不忍心再说,便低下了头,这在端木德看来,是小女儿害羞。
南宫期见屋内安静了些,这才走了进来,
“老臣失态了,请王爷见谅。”端木德刚才见到女儿太过激动,全然没顾得上旁边还有其他人。
南宫期犹豫片刻,端木银霜抬眼也看出了王爷的欲言又止,眼中的落寞还未来得及涌上,便听到了南宫期的声音,
“岳丈大人,毋须多礼。银霜有了本王的孩子,本王也很是高兴。”
端森德大为震惊,这么多年,这是定安王第一次叫他岳丈大人。从前他都是客气有礼的称他,端木将军。
想来是因为如今霜儿怀了他的孩子,才有了如此变化,一时更是开心,笑容都藏不住的全往脸上涌。
端木银霜也没想到,刚才王爷的纠结竟然是要称父亲为岳丈大人,而自己还以为他是......
一旁的端木弘信见到这情形,也是高兴极了,上前便行礼,“弘信见过王爷。”
南宫期伸出手,摸了摸端木弘信的头,语气比平日里要温和,“几年未见,弘信长这么大了,”
从前南宫期与将军府的人并不亲近,也未有走动。可是今日,他完全像是一个女婿在与家人话家常。
这样的变化,让端木德无比欣慰,却也让端木银霜隐隐感动。
之前王爷与王妃虽也承诺过会善待这个孩子,虽然她也相信他们会做到。可是当今日真的亲眼看到王爷在为此付出行动,作出改变的时候,依然震惊不已。
这一切,都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而,如今得到这一切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肚子里这个不该存在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