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伯夫人见这情形,脸上也跟着笑开了花,
“柏儿回来就好,这些年娘命人四处寻找,皆没有你的音讯,老天有眼,你平安回来了。”
宁侧柏虽然对从前的事情全无记忆,但就看这宁安伯夫人的表情,也知道是演的,没有几分真心。
这时大夫来了,替宁侧柏把了脉,一番检查下来,神色凝重,
“老夫人,宁公子这是跌落悬崖摔伤所致的失忆,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方法能治,只能是等着哪天脑中的瘀血散去,便能想起一切了。”
老夫人面露担忧,“那瘀血多久能散去?”
“回老夫人,有可能几月,有可能几年,更甚者永远也散不去......这都是天意,所幸宁公子身体健康,只是少了从前的记忆,但从前所学俱还在。”大夫回答得小心翼翼。
老夫人松了一口气,也是,好歹人还活着。
一番折腾,众人都累了,便安排宁侧柏住在‘柏院’,那里从前就是他的院子。
宁安伯夫人又道,“既然这朝暮姑娘救了柏儿,也是咱宁安伯府的恩人,便在柏院边上的明月阁暂且住下吧。”
一个丫环带着他们三人,走向柏院,那院子在宁安伯府的最后面,位置极其偏僻,院子也不大,能看出来从前他在这府中并不得宠。
刚走进柏院,便见一个小厮冲了过来,眼眶通红,
“公子,你可回来了。”
宁侧柏看着面前的小厮,愣了一下,对他也全无记忆。
那丫环开口解释道:“流云,三公子失忆了,从前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那个叫流云的小厮这才缓过神,便赶紧引着宁侧柏进了柏院。
那丫环见朝暮也要跟着进去,便拦住了,
“朝暮姑娘,您的住处在明月阁。”
朝暮很想跟着进去,眼下自己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像从前在钱家村可以与柏哥哥住在一处了。
正为难,她身后的天涯开了口,语气冰冷,浑身带着杀气:
“我家小姐想去哪就去哪!”
那丫环本就觉得朝暮姑娘身边这个侍卫吓人得紧,此时看他满脸杀气,却也不敢说什么了。
宁侧柏回过身,“多谢姑娘引路,便让朝暮姑娘进柏院坐坐。”
那丫环见三公子还是从那般客气,也就不再说什么,
“那奴婢在门外候着,夫人交待要奴婢将朝暮姑娘安顿好。”
流云领着公子进了柏院,院中陈设并不奢华,倒也干净雅致,院中一排排整齐的书架上,放满了各种书。
朝暮看了一眼天涯,“天涯,你刚才说话鲁莽了些,如今柏哥哥刚回府,往后行事还是谨慎些为好。”
天涯低头应了一声,“是!”
宁侧柏习惯了天涯的沉默寡言,这一年的朝夕相处中,他知道天涯对朝暮的绝对忠心,心中对他反而多了几分欣赏。
刚坐定,朝暮便问道:“流云,你可是从小跟着柏哥哥的?”
那流云见公子带回个小姐,想来是公子身边亲近的人,从前公子可从未与哪家小姐这么亲近过,更别说将人带回府中。
想着这姑娘也许是未来的夫人,回话也甚是恭敬,
“自从公子从庄子上回到烟都起,小的便一直跟着公子了。”
宁侧柏和朝暮都想多知道一些过去的事情,便让流云多说了些。
原来这宁侧柏在府中不得宠,又被宁安伯夫人打压,所以从小便养在庄子上,十五岁才接回烟都。
是个闲散公子,未入仕,未有官职,平日里就是与一帮世家公子喝酒吟诗。
七年前,突然送回一封信,说要外出游历,便杳无音信。
宁侧柏又问,“那我为何被通缉?”
流云一直在府中,并不知道外面的事,也是一脸懵,
“公子被通缉了?可是公子待人一向温和有礼,又未入朝为官,照理不会得罪什么人啊。”
“那我在这烟都,可有什么朋友?”
宁侧柏想着流云只是一个下人,也许知道的并不多,如果有好友也许可以探得一二。
流云歪着脑袋想了好久,
“公子的好友?那可多了,秦国公府的秦世子,刑部张侍郎家的二公子,还有国子监的赵公子,你们时常一起喝酒踏青。”
宁侧柏微微蹙眉,这些人一个也想不起来,
“从前我可有常去的地方?”
流云想了半天,“公子常去的地方太多了,酒楼,雅集,不过公子从前最爱去的是长信酒馆。”
朝暮在一侧很想问流云,柏哥哥可有心仪的姑娘。
但是思来想去,也问不出口,到底是作罢了。
宁侧柏看着这柏院的种种,毫无头绪,便道:
“流云,我从前在这府中可有什么信得过的人?”
流云摸着脑袋回答:“公子,您从前说,这府中只有小的一人可信。还命小的在府中不要与旁人多说什么。”
宁侧柏一双漆黑的眸子看向面前的流云,过了良久道:
“那你便在烟都四处散播,说宁安伯府的三公子回来了。”
流云虽然不懂公子此举何意,但是眼下公子平安归来了,便是天大的喜事,自然赶紧照办。
流云退下,天涯守在屋外,此时屋中只剩下宁侧柏和朝暮两人。
宁侧柏往朝暮的杯中加了些茶,语气温和,
“暮儿,你且安心在府中住下。”
朝暮看着面前芝兰玉树的男人,他温润如玉,浑身透着一股子让人无法抵御的儒雅之气。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真的跟着他,回到他的国,他的家。
对于她来说,这一切就像一场梦,美好得不真实。
自从一年前宁侧柏跌落悬崖失忆以后,她便陪着他在钱家村过上了与世无争的生活。
她时常觉得,这一切都像一场梦,她终于和她心爱的男人朝夕相处,日日相伴。
可既然是梦,便迟早有醒来的那一天。
那一天到来之时,也是他们两人彻底分离之时吧,
眼前的男人怎么可能原谅她,原谅她这一年的隐瞒。
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并不是朝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