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阿六照看着自己的主子。
其他一众人,便跟随村长去了前厅。
村长一直面色凝重。
莫隐也感觉自己此番确实是鲁莽了些,
“父亲,我只是想带由儿出去转转,想带他选些喜欢的物件。”
村长开了口,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强硬,一直以来他对自己这一双儿女都是格外宠爱,此时却仿佛如临大敌,
“隐儿,我说过,你不能离开隐泽山。他日时机一到,父亲自会带你出去。”
“父亲,我已经十七岁了,阿姐也二十岁了,换着别人家的姑娘,这个年纪早已婚配。父亲是为何一直要让我和阿姐困在这隐泽山中?”
村长看着莫隐,脸上的青筋直抖,最后化成一声重重地叹息。
“此事你莫要再问了,应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知于你,如今,你且先回房中反省去吧。”
莫隐愤愤不平地走出了前厅。
村长又何尝不知,莫兮如今已满二十岁,像她这般大的姑娘,如果不是一直困在这隐泽山中,怕是早作人妇,儿女绕膝了。
待众人离去,此时厅中只剩下宁侧柏、苏离和村长三人。
村长犹豫良久,不知如何开口。
宁侧柏看出了村长的犹豫,“村长,有话不妨直说。”
村长看了看苏离,又看了看宁侧柏,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
“白公子,白夫人,恕在下不能留你们继续住在这山中了。还请二位收拾一下,带着由儿和念儿,尽快离开隐泽山吧。”
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起,宁侧柏开口问道:
“村长,发生什么事了?”
“今日我去信州寻找隐儿和由儿,看到信州城中已贴满白公子的画像,如今官府正在全力缉拿您。想来,我应该称您一声,宁侧柏公子吧?”
宁侧柏也想起来,今日飞龙帮的人,也认出了他的真实身份,原来是看到了城中的画像。
苏离睁大了眼睛,不知为何,她的第一反应就觉得这是南宫期的手笔。
四年多了,他还在找她吗?
村长再次补充道,“我相信宁公子和宁夫人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只是这隐泽山中,多年以来一直平静,除了几个月一次的必要采买,我们与外界也极少来往。”
宁侧柏知道,如今自己的真实身份已经被官府那一纸通缉令捅破,
“村长,在下本名正是宁侧柏,情非得已,取了名字中最后一个字的同音,化名白公子。确实有难言之隐,未能如实相告,还请村长海涵。”
“宁公子不必客气,不瞒两位,我带着隐儿和兮儿隐居在此,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村长也坦白了一些。
“如果被人知道宁公子藏在这隐泽山中,那会给隐泽山也带来灾难。
我们一介老百姓,终究是敌不过官府,我万死不足惜,如果因此事牵连了隐儿和兮儿,我是万死难辞其咎。还请宁公子和宁夫人成全。”
说罢村长便跪了下来,
“我也知道,此时让两位离开隐泽山,就是落井下石的小人之举,但此事也同样关乎兮儿和隐儿的性命,我也是别无他法。”
说罢从怀中摸出一个玉哨,双手递上,
“我在外行商业多年,有些朋友。宁公子和宁夫人在外如果遇到什么危险,可以吹响此物,不一定全然次次有用。但是如果周边恰巧有我的朋友在,他们会识得此声,出手援助。”
宁侧柏此时也在脑中分析了一遍,就凭自己一个宁安伯府的庶子身份,又无半分官职,能让得官府大费周章贴通缉令,那必然对方想找的并不是自己。
不出意外,这正是定安王南宫期的手段,以他的势力,想查自己和离儿从小生活的庄子在一处不难,再查自己离开烟都的时间与离儿离开的时间吻合。
如此一来,便想通过通缉自己,寻找离儿。
原来四年了,他一直在找她。
宁侧柏也早已看出村长一家并非普通人,今日见他对星罗山庄的少庄主这态度,更加明白了村长想隐瞒之事必然事关重大,说不定与江湖恩怨有关。
虽然并不知村长到底是何身份。但是能隐居在此,想必也是不想被外人发现。
如今自己已被官府通缉,如果再呆在这隐泽山中,确实也只会牵连了他们。
便接过玉哨,“村长您言重了,感谢您收留了我和夫人四年的时间。您的大恩宁某一定铭记于心。我与夫人确实也有些难言之隐不方便告知于您。
那今日我便带着夫人和孩子离开这里,往后如果您有什么事,可传信给烟都‘长信酒馆’的掌柜,他会将信息传递给我。”
苏离也知道眼下的情况复杂,再呆下去怕也只会牵连众人。
“村长,那我们便今日离开隐泽山,只是那位穆公子的毒,需要用内力辅助疗伤,我们走后,或许可以让隐儿一试。”
宁侧柏自然早已看出村长也是个武艺高强之人,内心深厚,此事倒完全不必担心。便道:
“离儿,此事你不必担扰,村长会替穆公子运功疗伤的。”
村长也未再说什么。
宁侧柏和苏离便回了院中,两人乔装打扮了一番,收拾行李,带着两个孩子准备离开。
临行前,村长又送来一个包袱,里面有一些银两,让他两在路上用。
阿六扶着穆川也赶来,苏离便又交待阿六,记得按那个药每日煎药,为穆川去毒。
穆川如今身体尚且虚弱,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
“在下多谢宁公子救命之恩,两位如果在江湖上遇到什么事情,可寻得各州的‘星月银庄’那是我们星罗山庄的产业,他们认得这是我的玉佩,自然会竭力相助。”
宁侧柏觉得受之有愧,“穆公子,今日之事本就是举手之劳,可担不起穆公子如此厚礼。”
穆川从小在江湖中长大,又与朝堂中人不同,讲的是江湖义气,肝胆相照,
“宁公子救我,宁夫人为我解毒,于穆某而言此乃大恩。而且如今宁公子已被官府通缉,拿着这块玉佩,以备不时之需吧。”
穆川行走江湖,自然也见过各州都帖着宁侧柏的画像。
宁侧柏何尝不知,此去面对的艰险,眼下也许真有用得上的地方,便收下了玉佩,
“宁某多谢穆公子的相助,但愿他日有机会江湖再见。”
王越和莫隐很想追随他们一同前行,宁侧柏知道莫隐是万不可能离开此地。
而自己此去前路艰险,自然也不想带上王越去涉险。
便对他们交待,“我教你们的功夫好好练,心法再修个两三年,不要偷懒。等他日功成,你们即便是出了这隐泽山,这身功夫也可保你二人性命无忧。”
莫兮看着宁侧柏,眼眶红肿,一双清澈的眸子中满是泪意。
原来他不姓白,他叫宁侧柏,宁侧柏......倒是一个雅致的名字,恰如其人。
莫兮葱白的小手将一个小包袱递到宁侧柏的手中,
“这里面是给念儿和由儿准备的一些点心,路上吃吧。”
“多谢莫兮姑娘了。”宁侧柏的声音并无起伏。
莫兮动了动那张樱桃小嘴,千言万语,终究也只是艰难地化作了一句,
“宁哥哥,珍重.......”
苏离看着莫兮秀美绝伦的脸,那样隐忍真切的情谊,爱一个人,从来都不是错,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怜惜。
“兮儿,别难过,指不定往后我们还会有再见的时候呢。”
穆川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原来这位莫姑娘钟情的是这位宁公子。
心中不禁感叹,到底是造化弄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一一道别后,宁侧柏便带着苏离和孩子,一行四人,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隐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