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到城郊,
一条窄窄的巷子蜿蜒延伸至深处,地上的青石板历经多年的风雨,泛着经年的沧桑。
刚往巷子走了一小段,远处走来几个妇人,热情地迎了上来,
“白公子、白夫人回来了?可有些日子没见你们了。”
宁侧柏轻轻回礼,声音一贯的清浅,“家中有些变故,离开了些时日。”
其中一位妇人又道:“听你家无星说了,如今回来便好。”
闲聊了几句,辞别了几位妇人,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身后妇人的窃窃私语,随风传来。
“看这白公子和白公人,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
“我看这白公子也不像普通人,不知道到底是何身份。”
“他们那对孩子,生得也是极好看的,一家人都像是画中走出来的,神仙下凡一般。”
“......”
南宫期只觉得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全涌上了脑海,一双手死死地攥起来,指甲镶入肉中,生疼。
白公子,白夫人。
原来他们这些年,已是夫妻,那他们......
这是重逢以来,南宫期想问,但是从来不敢问出口的事情。
想知道,却又害怕知道。
今日,此时,却有了答案。
南宫期在心中默念,白公子,白夫人,定安王,定安王妃,原来她从来都不稀罕做自己的王妃。
宁侧柏自然感觉到南宫期身上散发的冷意,望向嘴唇轻抿的苏离,见她未打算开口,
“定安王,从前我与......”
南宫期面无表情的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中带着一股冷绝的肃杀之气,
“既然宁公子也说了,那是从前,本王便不想听什么从前的事情。”
苏离见他如此这般无礼的和宁侧柏讲话,心中也很是不爽,这人霸道无理,又脾气古怪,
“不若定安王寻个地方休息一下,我和柏哥哥进去处理完再来寻你。”
南宫期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人,自然能听出她此时的不悦。
她总是那般温柔的唤柏哥哥,柏哥哥。对自己,却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叫南宫期,如今倒是称上定安王了。
居然敢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她不过才到自己的肩膀,自己却拿她毫无办法,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待他回过神,苏离与宁侧柏已经走在前面了。
两人白色的身影,被阳光投射在长巷的石板上,仲春的风,夹杂着还未散尽的冬日寒意,两人裙角缠绕,随风飞扬,扰得人心烦意乱。
南宫期的心仿佛在滴血,一双眸子泛着赤红。
原来身在黑暗中的,似乎从来都只有自己。
这女人,当初明明是她先背叛了自己,她偷了自己的兵符给了太子,她悄悄带着孩子远走,
现在,重逢了,她凭什么这副模样,仿佛做错事情的是自己。
各种情绪让南宫期心中堵得慌,心中的窒息感再次袭来,
抬眼望向长巷上空的太阳,恨不得打碎这天光。
双腿,却又不争气的,跟了上去。
来开门的是无星,赶紧行礼,
“属下参见白公子,白夫人。”
无月也闻声出来,将三人迎进了院子,南宫期冷冷地打量着眼前的院子,并不大,布置简单。
可是怎么觉得这像个家,心中升起无边的妒嫉,是的,妒嫉他们曾有过这样的家,自己从来未曾拥有过的家。
“无星,无月,你两人便自行离开吧。往后不必留在这院中了,想去哪就去哪。”
苏离交待,这一路行来,似乎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需要带走。
“夫人,我二人无父无母,无处可去,愿意永远追随公子和夫人。”无星和无月齐刷刷的跪下。
苏离如今在宫中,自然是不能将这两人带进宫。
看向宁侧柏,以后他会离开,身边也没什么信得过的随从,
“那,你们便继续住在这里吧,往后你们二人就跟着柏哥哥,好好照顾他。”
宁侧柏想着自己看完离儿的册封大殿,迟早是要离开天祈回东凛国的,也罢,带上他们二人。
这无星和无月,是离儿取的名字,说起来,到底也算带走了一点与离儿有关的。
“那你们便在此继续住着,一会儿我传你们一套剑法,你们趁机在此修炼。待我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会来此处接你们二人一同离开。”
无星和无月二人只觉得今日夫人跟公子说的话有些奇怪,但是往后能继续跟着公子,不用离开,也是得偿所愿。
两人觉得跟着公子和夫人一同回来的这位公子,通身的霸气和威严,让人不寒而栗,却也不敢说什么。
这时,隔壁的周婶听到他们回来了,也走了过来,
“白公子,白夫人,你们回来了?”
“这些日子去哪里了?小公子和小姐也不见回来。”周婶是个爽朗的人,快言快语。
“周婶,家中有些变故,所以离开了些时日。”苏离也照着宁侧柏的理由说了一遍。
“那便好,我就说吧,白公子和白夫人吉人自有天相,自然会恩爱不疑,白首偕老。”
南宫期觉得这话听着甚是刺耳,身子不自觉的紧绷起来。
“这位公子是?”
周婶看着一旁冷漠的南宫期,问了起来。
苏离看着南宫期那张冰冷的脸,“这位是我们的朋友。”
周婶笑开了,“公子和夫人用过饭了吗?要不要去我家中简单吃一点?”
“多谢周婶,我们吃过了。”
南宫期站在这院中,看他们聊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这些都是自己从未经历过的,如此琐碎、又细微,竟也能,如此温暖。
南宫期冷冷地看着,一种局外人的悲怆由然而生,原来这一切,从来都与自己无关。
这便是苏离想要的生活吗?所以她才一心想与自己和离。
可是,明明自己也可以的,与她这样在一处,过这平凡琐碎的生活,自己也曾期待过。
她为何眼中只有宁侧柏,似乎都看不到自己。
想到这里,又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自己堂堂定安王,何须羡慕一个宁安伯府的庶子。
南宫期走出小院,在角落处,一声长哨,无痕应声而至。
从怀中掏出几封信,交到无痕手中。
冷冷地交待了几句。
无痕的身影消失在长巷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