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穿过繁华的街道,一路向城门驶去。
城门处已经加派人手,比平日里多了好几倍的官兵在对出城的人一个一个搜查。
马车停在排队的人群中,轿厢内,宁侧柏穿着丫鬟的衣服,坐在一侧,轻轻地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眼前这阵势,如果没有喻雪的帮助,自己怕是插翅难飞,离不开丰城半步。
心中却也多少有些隐约不安,这喻小姐来为何突然这样帮他。
虽说少时有过两面之缘,可那都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她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一时心中忐忑。
“一会儿到了佛灵寺,那里有一条路通往信州,宁公子可以从那里离开。
出了丰城便不再是爹爹的辖地,而且信州的节度使与我爹爹有些过节,所以你只要入了信州地界,爹爹就算想寻你,但终归不像在丰城这般方便。”
喻雪说这些话冷静而周全,看来都是深思熟虑过的,却也能看出来,她是真的很用心的为宁侧柏盘算过的。
宁侧柏只觉得这喻小姐,思维敏捷,行事周全,做事又果断,倒真不像寻常闺中女子。
信州,隐泽山便在信州,只是眼下怕是也去不得。
马车已到城门,官兵见到上面的喻字,便已知晓这是节度使喻大人府上的马车,上前非常有礼,
“喻小姐,喻大人有命,所有出城的车和人都要细细搜查。”
他们并不敢贸然掀开马车门帘上去搜查,都知道里面坐着的是节度使喻大人的千金。
阿兰起了身,掀开门帘跳下了马车。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故意把声音提高,显得有些跋扈,
“小姐要去佛灵寺为大人和大公子祈福,这你们也要拦着?”
一众官兵赶紧行礼,“小姐,喻大人有命,所有出城的一个不能漏,冒犯了。”
阿兰有些不依不饶,“喻大人有命,喻大人有命,那喻大人可有亲自命你们,连小姐出城都要查?小姐每年今日都要去佛灵寺烧香,此事喻大人也是知晓的。”
一众官兵一时都很为难,可是军令如山,又不敢轻易放行,一时之间全部齐齐在马车前跪下。
“阿兰,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别为难他们了,让他们上来搜。”
从轿厢里传出喻雪不温不火的声音。
阿兰撅了撅嘴,侧了身,让出了路。
“多谢喻小姐体恤。”几个官兵起了身,走上前,便伸手掀开了马车门帘,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丫鬟正跪在地上,低头背对着他们,为小姐整理衣裳。
马车内空间并不大,几乎是一览无遗,车上却实只有喻小姐和一个丫鬟。
官兵见小姐在整理衣裳,非礼勿视,吓得他们自然不敢再多看一眼,赶紧放下车帘,退后了。
还有几个官兵又蹲下看了看马车底部,最终并未查到什么,官兵便放行了。
马车径直往佛灵寺而去。
喻雪又拿出一个包袱,里面准备了一身衣服和一些银两,递到宁侧柏手中,
“宁公子,我并不懂武功,所以你中的毒,我并无解药。眼下只能备这些东西给你。”
宁侧柏接过包袱,“此番得喻姑娘多次出手相助,宁某已是感激不尽,他日定当报答。”
喻雪始终未说出那一句,宁公子不必挂怀,举手之劳之类的客套话。
过了良久,倒是说了一句,
“他日若有缘重逢,还请宁公子记住今日的承诺。”
宁侧柏一时有些语塞,车箱内再次陷入沉默。
车夫将马车停到佛灵寺山脚下,喻雪声音冰冷,
“今日不从这正门上去,去后山吧。”
车夫在喻府赶车多年,自然也知道这佛灵寺后山还有一个后门,虽然有些奇怪小姐今日怎么突然想从后门走,但是也不敢多说什么,便又往后山而去。
眼下佛灵寺门前人多嘈杂,而后面有一条小路,可以直通信州,喻雪自然想再多送宁侧柏一程。
马车行至后山,阿兰对车夫道:
“你去旁边等着,不要往这边看,如今就只有小姐和我们两个丫鬟,要......要......”
那车夫马上明白了 ,车上全是女眷,怕是要方便,自己一个男的肯定是不方便的。
便赶紧跳下马车,匆忙往后山的门那边走了去,一直不敢回头。
阿兰扶着喻雪也下了马车,留下宁侧柏在车中换衣服。这佛灵寺本就修建在一处山峰之上,山林葱郁,风景优美。
喻雪看着后山那条崎岖的小路,一侧是巍峨的高山,另一侧是悬崖,宁侧柏从这条路,便可顺利离开丰城了。
此一别,不知往后可有再见的时候,如若重逢,又会是何般光景?
宁侧柏换好衣服正欲下车,身后传来一阵繁杂而急促的马蹄声。
正是喻建同带着大队手下追了过来。喻雪见到爹爹,心中甚是慌乱不安,阿兰早已吓得浑身颤抖,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喻建同翻身下马,“雪儿,你是魔怔了吗?可知道你自己在做些什么?”
喻雪赶紧过来,惊慌失措,
“爹爹,女儿......女儿只是.......”
喻建同并未听她解释,只是侧头看向宁侧柏,
“没想到宁公子本事通天,在这丰城,也能迷惑小女对你出手相助。”
宁侧柏看向山后的那条小路,此处丛林茂密,山林险峻,相对容易藏身。
只是此处在悬崖之上,想要去那小路还有一段距离,要是内力还在,以他的轻功,是能轻易过去的。如今这一段路却也艰难。
喻雪上前拉住了喻建同的手,哭了起来,
“爹爹,女儿知道错了......”
喻建同一把甩开了喻雪的手,喻雪再度走上了前,
“爹爹,求您放过宁公子。”
“雪儿,你竟为了一个陌生人说出这样的话,站到一边去,再上前休怪爹爹无情。”
喻建同的声音中透着怒气。
阿兰赶紧扶着小姐,往后退了几步,站到了喻大人的身后。
“宁公子,你已中了本官的毒,如今还要负隅顽抗吗?”
宁侧柏已被逼至悬崖边,没想到终究是走不出这丰城。
手下的人举着长刀,继续向前逼近。
宁侧柏此时退无可退,身后已是悬崖,
风从山崖而来,带着刺骨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