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钱婶带着钱多回了屋,天羽雁坐在床前看着昏迷不醒的宁侧柏,又不放心的摸了摸额头,并未发烧,
“天涯,柏哥哥为何还不醒?”
天涯虽然懂处理外伤,但是并不懂医术,一时也不知道回答,只是在他看来,这点伤是死不了的。
“小姐,说不定明日就醒了。”
天羽雁半信半疑,“如果明日不醒,便叫钱婶去请个大夫,你多给钱婶些钱。”
天涯思虑周全一些,这次出来,他们带了很多金叶子,可是寻常百姓见的都是些碎银,哪见过金叶子,
“小姐,给太多怕是容易暴露了身份,属下身上还有一些碎银,明日给她。真想多给他们一些钱,也等到离开之时再给。”
天羽雁并不懂这些百姓疾苦,这些事情,从来都是听天涯安排。
“小姐,你回屋歇息,属下在此看着宁公子。”
天涯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公主也跟着折腾了一日。
天羽雁看向床上的宁侧柏,并不放心,
“你住隔壁屋子吧,如今你也有伤在身,也需要好好养养,我在这里守着柏哥哥。”
天涯微微愣了一下,并未说出旁的,
“那属下在门外守着。”
天羽雁觉得这村里应该没什么坏人,
“你守在门外,钱婶他们看着也奇怪,你去屋中好好休息。”
天涯顿首,未再说什么,便退了出去。
屋中归于寂静,天羽雁走到床前,坐了下来。
床上躺着的人依然是昏迷不醒,竟觉得有些久别重逢的恍惚。
此时他就在自己面前,却又那么不真实,天羽雁仔细地看着床上的宁侧柏,一遍又一遍。
最后,趴在床边,睡着了去。
而屋外的屋顶之上,天涯安静地坐着,他一直如此,来无影踪,悄无声息。
山村中的早晨,带着鲜活的热闹、沸腾之气,鸡叫声、鸟鸣声、犬吠、甚至还有钱多赶牛出去发出的声音。
宁侧柏便是在这一片沸腾之中,睁开了眼睛。
只觉得浑身疼痛,环顾四周,漏风的窗户、斑驳的墙。
垂眸间,自己的床边还趴着一个年轻的陌生女子,她是谁?
宁侧柏眉峰微微蹙起,脑袋传来一阵刺痛。
天羽雁睁开眸子,见到的便是他蹙眉的样子,
“柏......公子......你醒了!可觉得好些了?”天羽雁硬生生的将那句柏哥哥压了回去。
“可想喝点水?”
“要不还是先吃点东西?”
因为高兴,她一时有些语无伦次,稀里哗啦说了一堆。
床上的宁侧柏见这陌生的女子活泼得紧,
“姑娘,你是谁?我为何在这里?”
天羽雁再次听到了他的声音,依然是从前温润柔和的声音,看来天涯的易容术真的了得,他并未认出自己,
“我叫朝暮......”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意识到,宁侧柏问的是,“我为何在这里?”
“你不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吗?”天羽雁试探着问了一句。
“在下正要请问朝暮姑娘,这是何处,我为何在这里?”
宁侧柏坦然地看着天羽雁,问得很认真。
“那昨日的事情,你还记得吗?”天羽雁感觉有些不对劲。
“昨日的事情?昨日发生了什么事情?”
宁侧柏用力想了想,并未想起分毫,他想不起任何从前的事情,自己这是失忆了?
“朝暮姑娘,我是谁?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羽雁愣了半响,也反应过来了,他失忆了。
应该如何回答?
各种念头在脑海中来回闪过。可是她除了知道她是烟都宁安伯府的庶子,知道她是长姐游历认识的朋友之外,对他本就不了解,知之甚少。
也是在前几日,到达丰城才知道他的未婚妻是喻雪,可是为何喻雪的父亲又要杀他?眼下要如何回答比较好?
“我......我也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在城里见过你的画像,官府在通缉你,通缉令上你的名字叫:宁侧柏。”
通缉?宁侧柏一时也觉得这些信息有些混乱。
“那你是谁?”
天羽雁一时只觉得脑子不够用,在脑袋里拼命想,应该如何回答,
“我......我是昨日经过此地,刚好遇到有人追杀你,看你受伤了,就将他带到了这个村里疗伤。”
天羽雁想,是不是告诉他,有个未婚妻叫喻雪。可是昨日也亲眼看见了,节度使喻大人一心想杀他。
如果告诉了他,他会不会冲动去找喻雪,那不就是自投罗网,如今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
便在心中决定,还是先尽快找个大夫治好他要紧,他自己想起来了,要怎么决定都是他的事。
天涯早就听到屋内的动静,一直在门外,待他们说完话才走了进来。见床上的人醒了,似乎并不意外,依然是面无表情。
“天涯,你去找钱婶,请个大夫来,柏......这位公子,他失忆了。”
宁侧柏看向走进来的男子,眉眼清瘦、身材修长,浑身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这位是......?”
“他叫天涯,从小便跟着我。”
原来这朝暮姑娘,母亲早年过世,爹爹从商,家境本也殷实,生意做得虽不大,在小镇上却也很富足。
前些日子爹爹病逝,姨娘便要将她许给一位六十多岁的员外做小妾。
她一个如花少女,自然不愿意嫁给六十多岁的员外做妾,好在爹爹安排给他的这个随从会武功,便偷偷带她逃了出来,一路逃到丰城。沿途也看到了官府帖的通缉令。
如今她有家回不得,无处可去。
昨日路过此地,遇到了受伤的他,便将他带到这里疗伤。
宁侧柏没想到这姑娘身世如此可怜,她身上倒是干净纯粹的气质,仿佛真是从小生在后院,未经世事的模样。
那自己到底是何身份,犯了何事,为何会被四处被通缉、追杀?
这种情况下,这朝暮姑娘还愿意搭救自己,心中的感激更多了几分。
天涯站在一旁,听天羽雁讲这一通话,有些微微诧异,原来三公主还挺会编故事的。
“小姐,那属下这就去请大夫。”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天羽雁看着天涯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