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后,全都怔怔的看着她,因为她说此话时,眼神坦荡,气势大开,一脸的镇定,许大夫没想到自己走了眼,这女孩一口就道出了县令公子身上中的毒,他不相信的又走上前为小男孩把脉。
杜华也不看他,而是眼神定定的瞧着县令夫妻二人,上赶着的买卖不是买卖,她等着他们二人的选择。
孙县令还在怔怔的发着呆,皱眉思索选择,孙夫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冲到杜华面前,紧紧抓着她的手,“我信你,信你,什么都听你的,你快给我家轩儿解毒,我求你了,请你救他一命。”
“好!”杜华点头,抽出了被孙夫人抓疼的手,然后转身走向榻边,一连串的吩咐下去,“烈酒,木盆,烛火,炭火,为孩子上身宽衣,将他趴着睡……”
孙夫人都同意了,医馆人的没话说,小伙计瞪了杜华一眼,按她的吩咐准备东西,孙夫人亲自动手为儿子解了上衣,抱着他趴在榻上,四周围上棉被挡风,只露出了他的小小背部。
周玖从袖子里掏出一包银针,依次摆在榻上,然后,大家便只见她的手如行云流水般拈着长短不一,粗细不一的银针,一一扎上,不一晌,小家伙的背部就像个小刺猬,插满了银针。
杜华表情严肃,此时的她,就是一名不苟言笑的大夫,她,似乎有着安定人心的魔力,所有人,静静的看着她替小家伙施针,十指戳破放毒血……没人敢出言打扰。
医馆的许大夫师徒从开始的不屑,怀疑,到后来的惊讶,再到震惊……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杜华娴熟的施针技术,比做了一辈子大夫的技术都要熟练,许大夫自认为让他来做,也不会比杜华做得更好。
一炷香的时间后,小家伙十指上的鲜血从开始的浓黑便成了鲜红的颜色,杜华看了看地下木盆里的黑血,再看了看小家伙的手指已经正常了的颜色,也不禁吁了口气,小命给抢回来了,默默站起来擦擦额头上的汗。
“拿纸笔来,开药方。”
医馆伙计立即捧来纸笔,杜华迅速开了一个药方,递给他道:“按这个立即抓药熬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水。”
“是。”伙计立即按药方抓药熬药去了。
“姑娘,我儿怎么样了?”孙夫人心急的上前问杜华。
杜华抬头看了看她,轻笑道:“夫人不用担心,小公子身上的毒我用针逼出来了,已无性命之忧。未清的余毒我也已经开了药,把我那药连喝三日,一日三回,三天后,余毒能清,再休养个三,五日便彻底的没事了。”
“真的?”孙夫人喜极而泣,孙县令眼神感激的看着杜华。
“当然真的!”杜华肯定的点点头,被人置疑,也没有心中不悦。
她知道,孙夫人不是不信她,而是一时难以相信前面还性命垂危的儿子,让许大夫束手无策的儿子,一炷香功夫后就能没事了。
“那……那他什么时候能醒?”孙大夫小心翼翼道。
“不急,等伙计的药熬好了,小公子就能醒了。”杜华一面收了针,一面将把棉被盖在小家伙身上。
只要小家伙没醒,众人就不轻松,大家都坐在医馆里等着,杜齐富和杜齐贵二人心中也震惊得不行,不怪杜郎中说幺妹有学医的天赋,你看,医馆大夫都没法看的病,小妹她都能行。
小家伙没醒,杜华不敢离开,陪着大家一起等,等伙计把药熬好端出来,放在桌上等凉的时候,孙县令夫妻二人眼巴巴看着睡在在榻上的儿子,见没动静,又眼巴巴的看向杜华。
杜华站起身来,拿银针在小家伙身上扎了几下,小家伙就醒了。
看着儿子终于睁开了眼,孙夫人和孙县令二人激动的走上前,“轩儿,轩儿……我的儿,你终于醒了!”孙夫人激动得抹了眼泪。
“娘,别哭……”小家伙见娘亲哭了,乖乖的伸了小胖手替她擦了泪。
“哎,娘没哭,没哭,娘是高兴的。”
“可以喂小公子吃药了。”夫妻二人顾着高兴,忘记了给他吃药,杜华出声提醒。
立即就有下人端来药碗,孙夫人亲自喂孩子吃了药,再给他穿好了衣裳。
“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到了此时,孩子脱离危险,孙县令终于有闲暇向杜华感谢。
“孙县令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小公子已经脱离了危险,只要按照我的叮嘱好好的喝药,好好的休养,就可以了。”杜华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不知姑娘你师从何人?医术竟如此精湛!”许大夫纵然心中再不服气,到了此时也不得不服气,客气的问要走的杜华。
“抱歉,师父不许我提他的名讳,恕我不能奉告。”杜华淡然的回了,她对医馆师徒的印象不好,不想多做解释,抬脚走到两个哥哥面前,“三哥,四哥,走了,再迟,牛车得赶不上了。”
“姑娘且慢。”孙夫人抱着孩子几步走到杜华面前,“请问姑娘家住何处?如何称呼?等孩子好了,我带着他再登门道谢。”
“杜家村,杜花!”杜华简短的回了,又道:“三天内,小公子若是还有哪感觉不舒适,立即着人去杜家村寻我即可。”
“好,好……”孙夫人松了口气,能随时找得到她就好,“小庆,你送杜姑娘和她的两个哥哥回杜家村。”
“不必了,孙县令和孙夫人还是赶紧带着小公子回家歇着吧。”外面就一辆马车,送了她,他们怎么回去?!
“姐姐,小姐姐……抱抱。”突然,孙夫人怀里的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叫着杜华,伸手要她抱。
杜华一怔,并没有伸手抱他,而是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胖脸,“可不许再调皮了,听话,回家好好吃药,好好养着,早点儿好。知道吗?”
小家伙失望的缩回了手,眼睛里氤氲着雾气,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娘亲,“娘亲,去姐姐家,轩儿要去姐姐家!”
众人:……
孙夫人一脸为难的看看杜华,再瞅瞅自己的儿子,又看看自家夫君,这要放在平时,打他小屁股,斥责一顿就好了,可这刚刚捡了一条命,她哪里舍得?!
杜华一脸无奈,认命的伸手抱过小包子,可是小家伙太沉了,一抱过来,杜华差点儿将他摔在地上,还是一旁的杜齐贵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
抱过小家伙哄了半天,才给人哄好,说是等身体好了再去杜家村,到杜家村后,杜华给他做好多好吃的,小家伙这才勉强同意杜华的建议,和她拉钩盖章后,这才满意的回他爹孙县令的怀里去了。
杜华终没麻烦孙县令夫妻二人,和两个哥哥一起去赶牛车回村子,牛车那,其他人都到了,就等他们三个,等三人坐上牛车,七爷爷就甩开了牛鞭。
“齐贵兄弟,你们买了些什么啊?今天带去的东西卖了不少银钱吧?”
上车后,杜华依然把杜氏母子二人当空气,坐在早晨来的位置上,懒懒的靠在杜齐贵身上,没想到,杜华不搭理二人,那二人却厚脸皮的往上凑,杜氏边问杜齐贵边伸手去扒拉下装着肉的木桶盖子。
木桶内的肉不少,被看到了,在村里又得添了话题,杜齐贵实诚,正不知如何作答,杜齐荣灵话,伸手把木桶移了移,移到他的位置,远离了杜氏的爪子,并淡淡道:“就几把椅子,能卖几个银钱?杜嫂子说笑了。”
杜氏伸出的手,落了空,嘴角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缩回了手,眼神不屑的看着三兄妹道:“先前夸人可夸到天上去了,原来也赚不了几个铜板,识字会画又怎么样,还不是无用!”
这话,是说杜华的。
宠妹子的杜齐贵一听,哪里忍得住,身子一动,就要和她争论,杜华伸手拉住了杜齐贵,对她摇了摇头,四哥要是受不了她话语的刺激,将自己赚的银子数说出来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她现在还不想高调行事,闷声发大财最好!
“杜嫂子你管得有点宽了,赚多赚少,是我们自家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劳累。”杜齐荣不客的气反语相讥。
“呵……那倒是!你们赚多赚少,输羸多少,我们这些做乡亲的确管不着。”杜氏不愧是村中刻薄尖酸出了名的,话里直指杜齐富输了银子的事。
杜齐富被他噎得满脸胀红,一是他的输了那么多银子,的确理亏,觉得在人前矮了一截,二是,对方是个妇人,他不好同她吵架动手。
杜齐富没说话,车上安静了下来,杜氏洋洋得意,敢同她吵?!
杜华并没出言帮腔骂人,而是冷冷的盯了一眼杜氏,再看向杜齐富,“三哥,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连圣人君子都有犯错的时候,更何况我们小老百姓,对吧?有名人说,从不犯错的人是猪,而犯了错误却不改的人是死猪!
三哥您辛苦的用自己的双手做竹具卖银钱贴补家里,是在弥补自己之前犯的错,诚心可嘉,日月可鉴,家人都看到了你的付出和悔改之心,至于那些不相甘的人,要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吧,走自己的路,吃自己的饭,活自己的!”
杜华一连说了好几句前世的名言,用来安慰杜齐富,杜齐富心中感激,“幺妹,有你这些话,三哥只会继续努力改正,不会瞧不起自己,也不会把别人的话放在心上。”
“恩,三哥这样就对了。”
史光宗听了杜华的话,傻愣了半天,又琢磨了半天,他觉得杜华说出的这番话,别说是自己,怕是私塾里的先生都说不出来,什么“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什么“从不犯错的人是猪,而犯了错误却不改的人是死猪!”,什么“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杜华的一番言语,不但让史光宗吃惊,也镇住了车上的人,觉得她说的话太有水平了,值得人好好的琢磨一番。
车上安静下来,直到牛车进了村子,也无人再说话,杜氏僵着一张脸坐着,她对于杜华的一番话半懂半不懂,刻薄嘴利的她第一次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反怼。
下了牛车,杜华又付了十个铜板给七爷爷,这才同两个哥哥往家中走去。
“幺妹,爹娘要知道我们今天不但赚了不少银子买了年货,还同美味阁签了买卖豆芽的协议,他们定得高兴疯!”杜齐贵同杜华叨叨着自己的激动心情。
杜华嘴角勾了勾,爹娘又能直起腰来了呢。
“三哥,四哥,医馆的事暂时就别告诉爹娘他们了。”
“为什么?你救的那可是县令家的公子啊!”兄弟二人疑惑的看向她。
“不为什么,暂时不要说。”杜华神情严肃,爹娘会为她高兴,但家里可是有个疑神疑鬼的大哥在。
“呃,我知道了,幺妹是觉得自己学医时间短,怕吓到爹娘吧?”杜齐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以为自己猜到了幺妹的心思。
杜华就势点头,“对,他们两个年纪大了,经不得事,等以后知道了,我学医也有些时间了,时间长短上混淆了,就不怕了。”
“好,那我们不说。”
兄弟二人连连应下,杜华感激的看了两个哥哥一眼,他们是无条件的相信她,要知道她学医才几天就能救人,很让人怀疑,当时她也是因为小家伙病情太急,没想许多,这也是前世行医的习惯,医者仁心。
兄妹三人到家后,家中的人都在家,见他们三人回来了,一下子全都聚拢过来。
“花儿,回来了,肚子还饿着吧?我让你三嫂给你们仨做饭去。”李氏首先关心的中自家闺女的肚子。
“娘,没饿着,中午吃了些东西垫饥,一会儿大家一起吃晚饭就行。”
“四叔,你们晌午饭吃什么了?”杜大妞不敢问杜华,就问了杜齐贵,她想着三人在县城肯定吃好东西了。
“吃了肉包子和饺子。”杜齐贵实诚,立即回了,他的声音没放小,大家又都聚在一块,听了他这一说,众人立即脸色复杂起来。
“幺妹,你们兄弟仨在县城吃好吃的,有没有给爹娘带些回来?”田氏皮笑肉不笑,也不说自己想吃,把两个老的抬了出来。
杜华眼神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田氏,淡淡收回了眼神,往堂屋走去,杜齐富瞅了幺妹的脸色,也听出了田氏的话中话,担着担子,紧跟在杜华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