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沐方锦这个人虽然性格腹黑行迹神烦,但高低都算的上帅哥一枚。故而就算是他嘴角抽搐的样子,也着实十分赏心悦目。
但沐方锦终究是沐方锦,他上下打量了辛夷一番,等到辛夷明白过来这可能正是测算身高比较前几天和今日的自己是否是同一人的时候,她果断的踮起了脚,但这时看沐方锦的脸上已经浮现出奸诈的笑意。“那我说说,先生看我说的对不对。”
“公子请讲。”
“先生应当是姓易吧?住在城北。”
他果然怀疑了。
辛夷越发确定这点,无奈的摇了摇头。
“怎么,我说的不对?”
“您再猜。”
沐方锦现出促黠的脸色,着实不大好看。“这种事情怎么猜?我猜不出。”
“那您使劲儿猜。”辛夷见状,将手一摊:“您若猜不着我也没辙,不如您今儿回去就好好猜着,猜妥了再来告诉我。”说罢,将手一挥,颇有领导范儿:“在下今日先走了,沐公子,拜拜了您那。”说罢,拨开人群就朝着城门口走去了。
虽然今日这勉强算与沐方锦那厮战个平手,但等到她回想起今日他那敌意的眼神来,总还有点儿后怕。
辛夷进门的时候正撞上半夏,互相撞得一趔趄。“长姐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可都要出门去寻了。”半夏虽然只有七岁,可俨然是家里的男子汉,说着,拉起辛夷的手便朝屋里进,旋而说着:“兰姐姐,长姐回来了。”
佩兰从屋里闪出来,下意识朝内屋里看了看,“长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是让我们担心的够呛,下回可定要早些。”
她敷衍的“哦”了一声,坐在桌边一脸苦逼的转头看去,“佩兰,珠儿睡了?”
“嗯,她今日玩的有些疯,便早睡了。长姐晚饭没吃吧?我已经叫半夏热着了,这就端来。”
“唔,还是不了。”
佩兰见她脸色不好,也坐在身边,倒了杯水给她。“脸色看来不好,难不成是今日的事不顺么?”
岂止是不顺,是忒不顺。刚刚踏出新手村,踏入江湖的第一步,她就先撞上一只等级极高名为沐方锦的大boss,正可谓出师不利。虽然这boss属于打一次就掉块银子的多金属性,可终究自己挨几下也疼,而且时时面临着团灭的困扰。
纠结了许多,可辛夷琢磨就算将这些事情告诉给弟弟妹妹,也顶多是为自己空担心罢了,索性摇摇头说:“这都是小事罢了,都不打紧……兴许是头一天去摆摊,有些累了。”
旁边的佩兰和半夏互望了一眼,一听这话也不好再问,就此作罢便回屋安寝,反倒是辛夷又在床上烙了半宿的烧饼才勉强睡着。
说实在,等到第二天天还没亮就爬起来的时候,她内心也十分忐忑。但终究挣扎了一会还是乖乖收拾行装穿好衣裳,将胡子重新贴好,出门继续她的生意。
不出摊反而显得心里有鬼,反正她脚歪不怕鞋正,见招拆招总能有对付他的法子。可话虽这么说,昨日对她的影响似乎还是不小。今儿的生意十分惨淡不说,多的是从她摊边指指点点的,似乎怀疑她是女儿身的消息传得倒快。而沐方锦也时而钉在她摊前,一双眼睛总死死地盯着她,说得好听,那眼神叫含情脉脉。说得不好听,沐方锦现在就跟城管似的,摆明要赶她走。
辛夷有时见他杵在那儿实在挡生意,不免抬头看了看他:“我说公子,您是将我的名字猜着了还是怎的?怎么在这儿一直晃来晃去的盯着在下看?”
“没猜着……”他淡然地说:“难不成就不能走这大街上了么?”
料沐方锦这脸皮也不薄,真将辛夷逼得无话,讪讪点头,低头用算签积堆木去了。
如此与他僵持着,辛夷这一连三天下去,只有区区几枚铜板入账,在这样下去必定入不敷出,被他逼得被迫转行。她深感确实得想点办法好好斗一斗那沐方锦,先不说能不能给他颜色看看,至少也得适当改善一下自己惨淡的行市才行。
她思来想去,觉得如今围观多算命少的状况,主要都因自己的性别受到质疑。故而这天晚上,她便叫半夏蒸了些馒头,第二日一早,她将怀中揣好两个大馒头才上了路。虽然一路上受人侧目不断,但她依旧淡定的坐在摊前,清扫灰尘。
过了一阵,集市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许多先前就来指指点点的好事者如今更是交头接耳,多有嘲笑讥讽外加看热闹的嫌疑。辛夷却保持淡定,将一干人等视而不见了半个时辰的光景。待到正主儿沐方锦悠悠然的踱来,在她摊前站定,又看着她胸口的鼓包,嘴角现出一抹得意而炫耀的笑容。“哟,看起来这‘先生’,仿佛还有些不可告人的小秘密呢?”
“沐公子,要不然我就发发善心,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小秘密好了。”说着,她伸手朝怀里掏着,就当众人一脸惊讶,惶惶地几欲扭过头去的时候,她掏出了一个雪白的大馒头。
而此时,右边的胸脯瞬间瘪了一块。
“看,我的小、秘、密~”说罢了,辛夷还啊呜的朝‘小秘密’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公子您可以质疑我的性别,但是绝对不能质疑我保存食物的方式。”
卓辛夷这妹子看起来营养很不好,可能也是家里吃饭的嘴太多,让卓辛夷被迫长得十分纤细,这一瘦十有八九都会影响发育。所以卓辛夷很自然的占了那八和九,本身自带条件便是大概只有a,怕这次的计谋不成,辛夷还特地用旧床单裹了一层,这样一来,自然就更平了。
但旁人当然不了解这当中的猫腻,只是惊讶于这样古怪的行径,顺便感叹上一句:谁家姑娘还会这样在胸口塞馒头!?
沐方锦看得也是一愣一愣的,盯着她胸口塌下去的一块,和左边胸口明显的对比鲜明,以及她手中被咬了一大口的馒头,来来回回的看了许多次,眼神都有些发怔。
辛夷抬头看看他,又将手中的馒头重重的咬了一口,大口的嚼着,最后咕咚一下费力的咽下,末了一气呵成的擦擦带着馒头渣的嘴角。“对不住,沐公子,早上没吃饭饿的慌,我得垫两口,要不给你一半也尝尝我的‘小秘密’?”
“……不了。”沐方锦嘴角抽了抽,仔细的组织了一番措辞,之后才道:“不过……先生为何非要把干粮……塞在胸口?”
她又将馒头放在嘴边恶狠狠地用牙一撕,颇有不满的回答:“塞胸口怎么了谁规定的不许把馒头塞胸口!?塞胸口多好,不但看起来美观大方而且还能保温呢!要不然那干巴巴硬邦邦的是馒头吗!”
见她一套套的说得溜,沐方锦也赶忙摆摆手,“先生说得有理,不过这个美观大方之类……在下可真不敢恭维呀。”
她最终瞥了瞥面前的公子,没搭茬,而将啃了三分之一的大馒头……又重新塞回了胸口。
如今右侧的胸口部位显然不像左边那边如此浑圆,而是坑坑洼洼还突兀的缺了一块,看来着实诡异的很。
“我吃饱了。”辛夷淡然的面对黑着脸的沐方锦,顺手摸摸自己的肚皮,如此解释道。
纵使沐方锦怎么聪慧过人、天赋神烦,面对这个状况,竟一时半会也没想出应对的法子,面上表情僵着,只在几秒后才将嘴角勉强勾出一抹笑容来,而后二话不说转身拂袖离去。
辛夷使劲将呼之欲出的笑容又强压了回去,化为干咳几声,故弄玄虚的重新将签筒在桌上摆放好,而这一天内,沐方锦都没有再出现。虽然今日她的收入也基本上约等于零,但好在终于在对战沐方锦这个大boss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她内心的激动自然溢于言表。可正是这得意忘形,让她碰倒了签筒,签筒倒下时,却有根竹签被抛了出去,落在地上。正当辛夷抬身要去捡的时候,却先有人将它捡了起来。她只见到一双锦靴和一只属于男人的十分骨感的手。
“哎呀真是的,这位公子我们真有缘,不如摇一签我来解一解罢。”辛夷看左右是没有客人,干脆也给自己的生意开开张,“免费哦,不要银子。”她满脸堆上谄媚的笑意,“这位公子,你看怎样?”
她抬头看看面前那人,虽说也算是仪表堂堂五官端正,但和沐方锦相比就长得有点闹着玩似的。
那公子看起来有些忧郁,面色阴沉,似乎有人欠了他十两银子没还似的不开心。也许是听见她是免费的,公子的面色稍稍缓解,将信将疑的将竹签递给了她。“罢了,就算这支吧。”
辛夷看看竹签,不忙着解签,而是先招呼他在自己面前的矮凳上坐下,继而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先生在看什么?”那公子的声音似乎又不陌生,直至她的目光触及到他发冠上的夜明珠才暗暗一惊——真是巧了,难不成他是贺太守家的儿子?
“……咳,”辛夷再度看看他,却不敢像之前对待沐方锦那般确认,果然还需再套套他的话,就算他不是贺公子,那引他随口说出点什么也是好的。“我看公子心事重重,郁结于胸呢。”
那公子扁了扁嘴,将眼神一躲,“先生快些解签罢。”
辛夷伸手摸了摸那根本不存在的胡子,瞟了瞟那签,又翻了翻解签书上则曰:三十七签下下。
这一脸晦气,难怪捡了这么个签来算。
“不知……公子想问何事?”
他皱了皱眉,颇有不耐烦的不答腔。
辛夷看着解签书里的区区几项,略一思忖,尝试的问道:“看公子五官中正气宇轩昂,想来是成大事之人,想来公子必是来问功名的!”
那公子楞了一楞,大概本身是不想问询功名,可被辛夷这么一说,若是不问功名反而被瞧得小家子气。面上的表情滞了滞,眼角抽搐一阵,这才勉为其难的绞起眉毛“哦”了一声算作答应。
“这三十七签,在解签书上是如此说的。”辛夷指指旧书,见那公子根本没有转头看她,就也尴尬的摸摸下巴,“我来念念……嗯三十七……功名。”她装模作样的单手拿起书,摇头晃脑、十分有感情的朗读:
“敬天敬地敬君亲,未选还从孝弟门
纵有文章倾北斗,何如德行服神明”
公子瞟了她一眼,又望望解签书,“……什么意思。”
言简意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