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早就照的炽烈,到处张灯结彩,显得很喧闹。
有叫卖的,赶集的,甚至成亲的,鸣锣开道,各种装扮的商贾宾客络绎不绝,喝彩声从各式各样的茶楼传出来。
杜光朗带着瘦脸小卒找了一个比较清闲的茶馆就坐了下来,两人都乔装打扮了一下,换上了平民的衣服,由于靠窗,看外面比较清楚。杜光朗为人比较粗犷,身上带有一股草莽的英雄气概,使得许多人不敢接近,他也自觉满意,舒服的让店小二上了几个小菜,就吃了起来。
这家茶馆正在讲一段评书,名为《唐太宗遇险,薛仁贵救驾》,杜光朗听得是如痴如醉,边喝酒咂吧嘴。
这可把瘦脸小卒郁闷急了,他四周看了看,在杜光朗耳边小声道:将军,其它将士呢。
话说,这瘦脸小卒是水若云的暗线,本来为自己撺掇杜光朗进入扬州城沾沾自喜,没想到一大早就发现身边就剩自己和杜光朗两个人,杜光朗只是带着他吃吃喝喝,丝毫不谈和军队有关的事情,让他疑惑之余也多了几分谨慎。
今天就专心玩乐。杜光朗斜眼瞟了瞟他:只关风月,不谈军事。
可是将军,瘦脸小卒还想说什么,却被杜光朗打断了:本将军自有打算,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是,是。瘦脸小卒尴尬的赔笑,给杜光朗斟了一壶酒。
话说,唐太宗李世民被葛世文困在凤凰城,三军粮草不济,眼看就情况不妙。徐茂公和尉迟恭命薛仁贵出去抗敌,要说这薛仁贵可真是神勇啊,三箭定天山,智勇攻辽东等等堪称不败军神。
胡说八道。没想到听到这里,杜光朗怒气腾腾,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没想到瞬间化成银粉:你在这巧舌如簧,薛仁贵我看也不过是吹出来的,哪比得上周朝神将杜光朗。
这说评书的人是个酸儒,本来有些文化水平,擅长诗词歌赋。本盼着中个举人什么的,却因为连年征战耽误了。所以一直闷闷不乐,呆在此地做了一个说书人,混口饭吃。
尽管所有听众都被杜威阵仗吓坏了,纷纷溜得没影了,可是他的傲气一刻也没消停,只是愣愣站着,瞧都不瞧杜威的话:杜光朗?杜光朗是何人啊,哪比得上天下皆知的薛仁贵,你要是不赞同我说的话大可以和我比比,如果有理有据我就信你。
你,气死小爷了。杜光朗脸都绿了,本来得意的给自己自吹自擂一回,没想到这老头这么不识趣,他扯住酸儒的衣领,轻轻一推,对方就不受控制的摔落下来:就你这种文弱书生,只会扯犊子,有本事真刀真枪的上阵杀敌。
你,你竟然羞辱读书人。酸儒哀叹不已:真是世风日下啊,苍天不古。
杜光朗也不管他,像他如今的地位,不屑于和他计较。他就和一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坐着,自顾自的喝起酒来。
那瘦脸小卒觉得这是一个机会,连忙道:将军,小的腹痛难忍,想出去一趟。
去吧去吧。杜光朗生着闷气,懒的搭理他。
瘦脸小卒从后门绕道来到小巷,瞬间换了一个人似的,一脸严肃,他朝四周看了看,拿出一张纸,一个哨子,朝天空吹了一下,一只白鸽不偏不倚的飞了过来,他将纸条绑在鸽子的腿上,随后又用哨子吹了一下,这白鸽瞬间飞走了。
等他出来时,是茶馆的正门,这条道宽阔无比,坊市连接着摊位,到处可见的杂耍口技,他丝毫没有兴趣,忽然,一阵喧闹声传来。
只听得街上人声鼎沸、锣鼓喧天,竟比皇上选妃还要热闹。两边的酒肆茶馆都降下了旌旗,一时不敢与之争辉。呆呆站立在楼阁窗前的客舍老板愁眉苦脸,苦笑的望着鸣凤楼的方向,连声叹息时不与我。
快走啊,鸣凤楼四大艺妓又要登台表演了。
真的啊,太好了,听说四大艺妓个个色艺双绝呢。
是啊,以往一直都是王公贵族才有幸得到她们的入幕之宾,如今四大艺妓公开露面,尤其是沈流袖,我们真是有福气啊。
。。。。。。。。。。。。。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瘦脸小卒冷笑一声,又钻回了茶馆。
本来还门庭若市的街巷瞬间冷清无比,人迹罕至。
忽的两匹骏马从城外疾驰而来,前面坐着一个华服公子,24岁,名赵匡胤,洛京城人,赵弘殷次子,禁军军官,气度不凡,英武有力。
后面坐着一个蓝衣男子,看上去只有20岁左右,长相清秀白净,名唤赵欢,是赵匡胤的书童。
直到骏马停下来,赵欢都不敢相信,这个行事稳重、颇有大将风范的少爷竟然真的如同游侠一般,毅然离家出走,带着自己和仅有的300银两狂奔七天七夜,来到这盛名的扬州。
少爷,我们这样跑出来老爷会不会生气啊?
赵欢,我说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俗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我们已经到了扬州城,你还怕什么。赵匡胤面色不愉,懒得看赵欢一眼,自顾自牵着马来到驿站,笑道:这里有个鸣凤楼,天下驰名,好不容易可以出来见识见识,你没出息就回去吧。
别啊。赵欢央求:少爷,您走到哪我就得跟到哪,这是老爷吩咐过的。只不过听闻鸣凤楼是妓院,少爷您不是常说报读圣贤书,莫沾花丛露吗,难道如今也破例了?
赵匡胤回头瞪了他一眼:我只是想看看这里面有什么门道,你就净会瞎想。
赵欢懊丧的低下头不敢回话,赵匡胤也就没再为难他,打量一下大街,不由诧异:诶,这扬州市集怎么如此冷清?
赵欢追了上来:公子,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匡胤没有说话,他看了看两侧张灯结彩的样子:看起来,这里一切都很正常,灯笼明显刚挂不久,地面还有骄子轧过的痕迹,应该是有什么突发事件。
嗯嗯。赵欢似懂非懂:少爷,你可是禁军军官,要不要把扬州知府叫过来问话。
胡闹,我们是出来游山玩水,不是嚣张跋扈。赵匡胤用力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再说了,这是南唐地盘,现在两国没有开战你,我不能仗势欺人。记住,不许叫我少爷,叫我公子。
哦哦。赵欢揉了揉额头:知道了。
赵匡胤和赵欢一路前行,愣是没有发现驿站,到处都萧瑟冷清的样子,直到一家高楼下。
鸣凤楼?赵匡胤微微沉吟:微雨双栖,九天鸣凤。嗯嗯,不错,这名字很好。
少爷。赵欢刚想说一句,被赵匡胤瞪了回去,他改口道:公子,你是看出了什么吗?
没有,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赵匡胤一进门口,就嗅到了军人的气息,门口的两个家丁身上的血腥味很浓,他略一思索,也没有反应,一脸淡然的走了进去。
没想到这鸣凤楼真有门道。赵匡胤越往里走,发现走廊越多,每个拐口都有一扇回环的凤凰图像门,每扇门都有好几个家丁把手,而他们都有军人的气息。
慢着。快走到流苏阁的时候,赵匡胤被拦下了:你们可以进去,但是马匹留下。
赵欢嘟了嘟嘴:喂,你们知道我家公子是什么人吗。
住嘴。赵匡胤呵斥了他一句,对家丁拱拱手:对不起,我家下人不太听话,我们这就把马匹留下。
这里真不简单。赵匡胤想了想,用力推开了大门,刺眼的白光投射出来,赵匡胤都快移不开眼睛,先前还是寂静无比,除了花香,就是潺潺流水和鸟鸣的声音,现在竟然多了呐喊和喝彩声,而且汹涌澎湃,不可断绝。
公子,哇,好多人啊。还是赵欢最先意识过来,拍了拍赵匡胤的肩膀,他才睁开了有些惺忪的双眼。
二位客官,你们姗姗来迟了,表演都开始了。一个头戴花巾,身着粗布罗衫的中年男人跑了过来,他一边招呼赵匡胤就坐,一边端来茶水,热情的介绍着。
赵匡胤盯着他看,只觉对方气势如虹,不可小觑。
表演,什么表演?
客官,你们不知道吗?中年男人一脸愕然:看您二位穿着华丽,气度不凡,不像是扬州本地人,应该是远道而来,不应该不知道四大艺妓的美名吧?呵呵,二位公子就不必惺惺作态了,男人嘛,有几个不喜欢风花雪月的?
你这人好生无礼,我家公子哪有如此不堪。赵欢又抢了一句,被赵匡胤抬手制止。赵匡胤看见中年男人脸色变黑:您说得对,我和小童正是为了艺妓而来,不过为何在下看不见啊。
哈哈哈哈。中年男子笑了出来:请看。
中年男子拍了拍掌,围拢在前面形成一条圆圈长龙的人群瞬间往后站成左右两排,中间扑了一个空,赵匡胤不禁大感意外。
原来方前那粗重都喝彩声和喧闹竟是离自己如此近,可是因为人群的阻挡,竟透不过一丝缝隙,更看不见里面的东西。
如今却是清晰明了,只见这里诺大无比,装饰的精致幽雅,地面距离楼顶简直有千里之遥,楼顶呈五边形状,中间是厚实的,其它四端都是上好的琉璃瓦搭建,接踵而至,光芒四射,墙壁上挂满了名人图画,雕花漆器,令人惊讶的是,左右两边的墙里都凿出几个大洞,分别摆放着几头佛陀像,用香火供奉。
这里怎的和西域如此相像?赵匡胤疑惑不语:莫非楼的主人信佛?
快看,快看,公子,好漂亮啊。赵欢由不合时宜的打扰了赵匡胤的思绪,赵匡胤侧目一看,瞬间抹不开眼睛。
只见罗香兰舞姿翩翩,从楼顶挂着红绢乘风而来,娇艳无比,倒挂在房梁,随后缓缓坠落,短小的衣衫遮不住她的藕臂以及白皙的皮肤,就像燃烧的白莲花一般令人血脉喷张。
好,好啊,香兰姑娘太美了。
赵匡胤听着众人叫好,不禁也像有了魔怔,移不开眼。只见罗香兰莲步落入地面,跳起了惊鸿一面,她素手婀娜,每每侧目一笑,就像伴有魔力一般引人发狂。
不好,我,我的血液怎么好像凝固了,有沸腾的趋势。赵匡胤大惊失色,盯着罗香兰:她一定有问题。
赵匡胤再看看所有人,包括赵欢,却若无其事。他更加疑惑,就想离开,没想到刚要站起,却发现全身四肢无力,酸痛无比。
不好,这里有邪术。
在这一层楼的间隙夹层有一个厢房,可以透过里面清晰看见外面的情况,水若云静静站着,神色藏不住的欣喜。
她身后依旧是那个蒙面男子,小心翼翼的等待着她的问话。
看来我们已经成功了一小步了,把他们都留下来就可以掩人耳目,制造混乱。水若云道:只是,为何杜光朗还没有出现?
楼主,蒙面男子道:会不会事情有变,其实属下一直不明白,我们大可以直接杀了杜光朗,将军马占为己有,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嗯?水若云摇摇头:不可,你有些高估鸣凤楼的实力了,乱世之中谁没有一点保命的本钱,早就灰飞烟灭。我们不能太早暴露自己,以免上头知道,那样得不偿失。
是,那要不要我去联系一下李敬?
蒙面男子口中的李敬就是杜威身边的瘦脸小卒。
不用,那边自有昭雪接应,耐心等待吧。
坐在位子上的赵匡胤觉得身上越来越不对劲,全身像是烈焰在燃烧,眼珠都有些通红。
赵欢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摇了摇他的身子:公子,怎么了,您没事吧?
赵匡胤一下子像轻松了许多,感觉之前的事根本不存在,他连忙站了起来,这下特别舒服,就像脱胎换骨一般。
公子,您,您怎么了。赵欢指了指赵匡胤的脸,不可置信。
嗯?赵匡胤看赵欢这种神情,摸了摸自己的脸庞,竟然一阵灼热,手心突然出现一些红色圆点,擦拭着竟然化成脓水。
什么?赵匡胤惊道:这是什么?
他左右查看了一下,发现罗香兰站在那舞动,所有人齐声喝彩,并没有什么异样。
他随后望向墙壁里的佛陀香:对,就是那个,有种特殊的香味,难道是我刚才催发内力造成的。
他没有发现和水若云交谈的蒙面男子已经注意了他。
楼主,我发现了一个陌生男人。
哦?水若云樱唇轻启:很奇怪吗,流袖她们的名头还是很响亮的。
不是,楼主。属下发现这人东张西望,形迹可疑。而且看他打扮,不太像是南方士族的装扮,莫非是那边来的,要不要去查查?
嗯,也好,这个时候任何人都不能掉以轻心。
是,楼主,那属下这就去会会他。
负责联络的家丁已经收到了瘦脸小卒传来的飞鸽,他放飞了鸽子以后,迅速赶往流苏阁,找到薛碧瑶,轻轻说了几句,薛碧瑶正要前去禀告水若云,却被叶昭雪拦下了。
碧瑶姐姐,是有杜光朗的消息了吗。
没错,薛碧瑶正色道:我正要去禀告楼主。
姐姐。叶昭雪再一次拦住了薛碧瑶,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撒娇道:嘻嘻,要不就让小妹去好不好?
你?薛碧瑶一脸不信:怎么你这几天很反常啊,以前都没这么积极,你不是最喜欢玩吗,就好好陪着你香兰姐姐陪那些傻客人转迷宫,你以前可是深谙此道啊。
哪有。听着薛碧瑶的戏谑,叶昭雪无辜至极:人家也想多做事好不好,再说姐姐你那么辛苦,马上轮到你上台了,就让雪儿去好不好。
这。薛碧瑶犹豫不定,不过看着叶昭雪期冀的目光,心一软,就把纸条交给了她:那好,那就交给你了。
姐姐,你真好。嘻嘻,叶昭雪做了一个鬼脸,就小跑出去。薛碧瑶苦笑着摇摇头,准备去后院拿自己那把瑶琴。
叶昭雪转过好几回长廊,确认无人以后终于松了口气,它绕过西门,迂回来到厢房,找到纸笔,拿出早就仿造好的纸张和拓本,照着对方的笔迹誊写了一张,不过内容完全改了。
她呼了口气,把先前的纸条撕碎了,洒落在花盆里。刚要离去,她还是觉得不放心,用指尖催动内力,引着点燃的檀花烛火,将花盆熊熊燃烧,只剩下残余的灰烬。
楼主,这是那边传来的信息,叶昭雪微微低着头。
嗯,给我看看。
水若云看了一眼,眼波流转:没想到杜光朗就是一个莽夫,是我高估他了,昭雪,既然如此,就不用碧瑶她们一起出动,有可能就在外面解决他们,由你全权负责。
是,属下遵命。叶昭雪嘴角翘起,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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