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自顾自道:这世上有三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一种呢是衣冠楚楚偏做人肉风尘的贩卖生意,第二种呢是粗鄙丑陋却故作学识渊博的诓骗子弟,第三种就是血浓于水还要数典忘祖的背信弃义。前两种嘛,在下不想管,也管不着,但是最后一种那是一定要管。
沈流袖顾左右而言他:看来你还喜欢管不平事?只是不知我有哪条触犯了。
不偏不倚,时间正好,恰恰凑巧,就是最后一条。
听见男子像是打谜语一样玩笑式的说出来,沈流袖气急败坏:你们都给本姑娘让开,不许再胡言乱语,你们是山贼还是匪盗,是否不知道本姑娘的厉害。
错,大错特错。几个伙计没说话,只是拦住她的去路,紧紧盯着她,男子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画像:我们并不是山贼,也不是匪盗,姑娘在莫州的动静真是如雷贯耳,恐怕方圆千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
你们是官兵?沈流袖恍然大悟,看到画像上的自己,冷冷道:想不到你们的动作居然这么快,你们是哪个部属的?
我们也没想到姑娘你警惕性如此强。男子淡淡道:听了我那杨奇兄弟传来的信报,早就知道姑娘武艺高强,本想使一些卑劣手段,看来姑娘是不让我们得逞了,不过姑娘今日也休想逃出去。
那就试试看咯。
沈流袖不再和他们多废话,她和那男子,同时闪出腕中的剑光霹雳一般疾飞向对方所在的风中,只听得那破碎一样的寒光闪过伙计的面前,其中一人一转手臂,那剑竟然在他的指间旋转起来,搅动了那弥散在天空里的声音坠落下来,几乎把另一名男子的手搅进去.而那名男子则松开手,用真气一震剑端,化解了他的攻击.再次不约而同的纷纷跃起,在尘埃之间跳跃,又牢牢围困住沈流袖。
他们的攻击方式有些特别,像是报团式的街头杂技,一个接着一个朝沈流袖攻击,头部微微向前倾,躬身撞向沈流袖,虽说平淡无奇,可是速度极快,而且力度很强,那男子的剑道并不比沈流袖弱,两把剑在空中旋转,随后又落入各自手中,沈流袖要应付几人,身子不自觉僵硬了些。
几个伙计看准时机,总是在沈流袖身子几公分处止住,就是要夺走她的银剑,沈流袖知道必须先解决他们,奈何刚要出手,男子又会抠向她手腕,化解她的攻击。
两人的剑气都已经到了崩溃的极限.那快得只能听见的战斗,很快地耗尽了他们那闪电般的速度.终于,其中一人突的一震,跪倒在地,唇角涌出鲜血蜿蜒,另一人则定定地站着,惆怅与冷漠交织地看着沈流袖。
男子趁这个时候,用力对准沈流袖没有防备的缝隙打了一掌,沈流袖吐了口血,随即向前方奔逃。
追,一定要把她抓住,就能论功行赏。
为何到了这里依然有追兵呢,那是因为就在几日前,杨青派八百里加急赶去京师报告柴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柴荣在震惊之余竟然还有一些窃喜。
没人知道他心中的算盘,其实他看到沈流袖的第一眼就很喜欢对方,然而那时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加上自己并不好色,于是不了了之,此刻又听到这杨青的描述,一下子满腹心思,下令三城的守将联合抓捕沈流袖。
杨青于是让兵营里的画师根据对沈流袖的印象描绘了大致的画像。
话说沈流袖身上已经暗暗发冷,提不起一点力气,他有些眼神发直,脑袋晕晕沉沉的,发现自己来到一片沼泽地,后面传来追兵的怒吼声音,她不受控制的晕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个营帐里面,这营帐不像是中原的样式,是一种圆形堡垒型的帐篷,睡的床上不是木质的,而是棉布和毡毛,软绵绵的很舒服,格外驱寒。
这是哪里?沈流袖渐渐恢复意识,才发现自己身边还有两个女孩,她们看上去不过15岁,身子娇小,容貌算中等,穿着一身蓝色长翎服,扎着辫子,正给她端茶送水。
姑娘,你醒了?其中一个女孩微笑道:这是我们的营帐啊。
你们?沈流袖疑惑道:你们是什么人?
另一个女孩接话道:大姐姐,我们是契丹人,这是我们中军的营帐,大将军和少将军就在后边坐镇,大姐姐您不用害怕。
沈流袖心里除了惊讶还有轻松,自己没想到机缘巧合就到了契丹营帐,看着眼前这两个女孩,一个比较沉默拘谨,一个活泼可爱,倒是相得益彰。
那这是你们的王城吗?
不是哦,大姐姐,那个活泼的女孩还想说些什么,被另一个女孩呵斥道:阿离,不许再多嘴,不然看少将军怎么收拾你。
叫做阿离的女孩果然露出一副害怕的神情,像是对什么事情惊惧,可怜兮兮:姐姐,阿离知道了。
阿离的姐姐微笑道:姑娘莫怕,我们是奉少将军的命令,来这照顾您的,您中了很厉害的掌法,生命垂危,幸好遇到少将军,将追杀您的人杀了,还用了我们契丹珍贵的良药浣碧草,你已经昏睡了几天几夜,现在可算醒过来了。
沈流袖暗自点点头,这女孩果然老道,虽然沉默寡言,可是说出话来有理有据,而且一石二鸟,不仅让自己放松警惕,也不再为阿离的话生气。
正当她不知说什么的时候,从帐外走进来一个青年男子,他皮肤黝黑,泛着丝丝通红,貂皮羊毛,体形高大,健硕有力,他手里还提着两只羊头。
行营到处即为家,一卓穹庐数乘车。千里山川无土着,四时畋猎是生涯。
哈哈哈哈,果然豪迈。
这青年男子吟诵完几句诗以后,侧头看了看床上的沈流袖,欣喜不已,把手里的羊头交给阿离:把这些拿去分给军士们吃,其它的羊毛赶制冬衣吧。
是的,少将军。
阿秀,这位姐姐的身子怎么样了?被唤作少将军的就是这位耶律穆勒,现在契丹大汗堂弟的儿子,他的父亲,也就是耶律木朵奉命从契丹王城一路率军来到此地驻扎。
原来这就是她们口中的少将军,如此不拘小节,果然是契丹作风。沈流袖静静想着,不觉有了主意。
少将军,这位姑娘已无大碍了,只要稍稍休息几日就好。
嗯。听到阿秀肯定的回答,这位少将军很开心,他拍了拍她的身子:下去吧。
阿秀连忙逃离,沈流袖清楚的看到这位少将军和阿秀说话的时候她全程都是紧绷的,而且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包括方才阿离惊惧的表情,让她不禁怀疑这契丹少将军到底做了什么,可是看上去这少将军又不想是滥杀无辜的人,而且满脸笑容。
看着沈流袖一直盯着自己,耶律穆勒摸了摸自己的脸,竟然像一个孩子一样天真的在她眼前晃了晃:姐姐,你为何如此看着我,难道我脸上有花吗。
这句话一下子让沈流袖反应过来,她哭笑不得,连忙躲过对方的目光:你就是契丹部落的少将军?
没错。耶律穆勒依旧面带笑意道:姐姐,你还没说为何要那么看着我呢,中原人难道都是这么开放的吗,可是我从小熟读中原文化哦,中原文化说男女授受不亲,一个女孩这样盯着一个男孩是不是爱上对方了?
胡说。沈流袖俏脸寒霜:你们契丹人果然世风日下,不过是胡乱学习我们中原的文化,却只得其形,不得其神。中原人不会向你们这样未曾开化?
哦?姐姐,你这话从哪里得来啊。耶律穆勒哑然失笑:我们契丹人虽比不得中原那样处处拘谨,但也不是衣不蔽体,袒胸露乳。方才弟弟吟诵的古诗就是你们中原人写的,你们中原人既然知道我们契丹喜欢打猎游牧,就应该了解我们是有血有肉的儿女啊。
够了。沈流袖冷冷道:少将军,我很感谢您的救命之恩,但是请不要姐姐弟弟的乱叫唤,我与你不过初识,如此亲热有伤大雅。
啊?是我热姐姐不高兴了吗。耶律穆勒神情布满哀伤,就像一个没有智力的孩子,他自言自语道:可是姐姐你确实比我大,我才22岁,你说,是不是比我大。
这,沈流袖噎住了:确实。
那就是了。耶律穆勒笑道:虽然姐姐是中原人,但是姐姐如此国色天香,又生性善良,我耶律穆勒也不是大奸大恶之辈,能够遇见姐姐也算有缘,穆勒一直想学习中原文化,还望姐姐留下来不吝赐教。
不行。沈流袖果断拒绝:我还有要事在身,如若有缘,以后也会再见。
姐姐是不给弟弟面子吗?耶律穆勒难过道:弟弟从小母亲不在人世,父亲又忙于兵事,兄弟姐妹都无暇顾及,弟弟很仰慕中原,才子佳人灵秀江山,莫非姐姐这点请求都不肯答应弟弟?还是因为弟弟是契丹人,姐姐有偏见?可是弟弟都放下偏见,救了姐姐一命,难道姐姐也是迂腐之人吗?
沈流袖听他说完,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姐姐不必很快做决定,弟弟给你考虑的时间。耶律穆勒转身出去,吩咐兵士道:你们好生守着这位姑娘,如果她有任何闪失,唯你们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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