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贯。”
“第二十八号竞拍者出价十万贯。”
孙享福多少也算是个半吊子的演员,语气略带激动的指着举着牌子的王旭道。
十万贯,基本算是三流世家和二流世家的一个财产分界线,整个大唐来说,即便是以家族来算,能拿出十万贯来买一件东西的,也不到百家。
是以,王旭的这个牌子,直接把什么陈郡谢氏,蜀中张氏的几位公子全部拍死了。
“十万贯第一次,十万贯第二次,十万贯第三次,成交。”
孙享福将木锤挥起。
“钪”的一声,在他面前的一个木质物件上敲下,然之后,他带头鼓起了掌,好像王旭获得了什么很长面子的荣誉一般,偏偏,魏征等一干朝廷御史,还有王氏子弟都跟着附和的鼓起掌来。
“承让,承让······”
王旭从拍卖席上起身,向周围鼓掌起哄的人拱手谢礼,然后很是得意的走向了拍卖台,直接从怀中掏出一扎善阳柜坊的不记名存票放在了侍女们的托盘中。
侍女随即将托盘端到了魏征等人的席位前,由几位御史同时清点那些存票,片刻后,魏征便道,“善阳柜坊十万贯存票,清点无误,竞拍有效,交割完毕。”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两个侍女已经抬着镜子,走到了王旭的身后,而这时,已经站在孙享福旁边的王旭却是咬着牙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对孙享福道,“这十万贯,就当是你授田给我的谢礼了。”
“王公子客气了。”
孙享福同样的嘴皮不动,用气声回了他一句,心里便已知道,在王旭心里,这镜子其实并没有那么值钱,因为,它是一件自己舍得拿出来卖的货物,真正的像望远镜这样的好东西,他是不会对外卖的。
“刚才的拍卖过程,大家都看到了。竞价就是这么简单,而成功获拍之后,拿着柜坊的存票,经过朝廷监察御史的查验,便能交割。当然,这是说的货物,如果你拍的是土地,那么就不一样了,如果不能全款交割,是可以现场跟安北都护府签订分期付款协议的,当然,还有一份购地协议。
再次的提醒各位,谨慎竞拍,如果不能按照购地协议上面的要求完成开发,根据协议,安北都护府是有权力视情节,对购地者处以罚款,或者收回土地的。
而租地竞拍,费用是按年缴纳的,自凭租协议签下之后,在合约规定时间之内,必须向安北都护府缴纳租金,否则,会自动解除租约。到时候大唐的军队不仅不会按照合约履行保障义务,还会将地块租给新的承租人,如果原承租人在合约到期之后不续约缴租金或者在规定时间内不离开,那么安北都护府将使用武力驱除。”
孙享福反复的将这些规则跟大家解释清楚,就是不希望后面有扯皮的事情出现,他说完这些话之后,故意留了很多时间给那些翻译,用来给参与拍卖的胡人再次解释规则,而这时,那副挂在舞台背景上的巨大地图,被很多灯光照亮,一条长长的指示棒这时被侍女们送到了孙享福的手上。
这副地图很大,足有几十平方米,占据整个舞台的背面,虽然从昨天它就挂在这里,但并没有人真正看的懂这副地图,因为,这是孙享福对于未来规划的畅想图,在图纸上,有笔直的水泥路,灌溉水渠,屯水湖泊,还有今后将建立起来的县城,村镇等等。
要是给后世的房地产商来做这东西,肯定会做的更加美轮美奂,但现在的孙享福没有那个条件,只能用尺子,硬笔来手绘了,当孙享福拿着指示棒,给大家讲解了这副地图的详情之后,所有与会的人员,才知道怎么来看这一幅大地图。
他畅想的画面很美好,对于古人来说,是前所未有的立体,而这种比中原之地规划的还要漂亮的地方,竟然是在关外,这顿时让所有的人对这些土地的购买欲望都提高了一倍不止,后世人去看楼盘的时候都经不起效果图或效果模型的诱惑,何况是这些古人呢!
崔鸿卢衡等几个人精一般的老头也同样有这种感觉,然而,他们比在坐大多数人都想的深一点,连他们都更加想买了,跟何况是别人,以他们的能量,或许能够左右自己的附庸家族不出价与自己竞争,但其它家的呢?
在孙享福讲解地图的时候,韦叔谐所在的关陇中小世家那一块,他正在给大家科普呢!
“瞧见没,这就是孙正明的本事,他总是能化废为宝,在岭南,老夫就见识过他这样的能力,之后才下了死力气与他搭上关系合作,这不,关中的煤炭产业,我韦家占据大半,收获颇丰,老夫坚信,不出三年,这关外之地,只怕比这图纸上面绘制的,还要繁华几分,各位可一定要抓住机会,别让五姓七家的人把地都独吞了,如果资金不够,咱们合力买来开发也无妨。”
“韦兄说的有理,我弘农杨氏的财力,只怕与他们七家还有些差距,如若竞价时力有不逮,各位还请倾囊相助,事后,某必有回报。”
弘农杨氏也是关中顶级世家,在这个时期,是除七宗五姓之外,各方面实力排在第二梯队中顶尖的家族,此次派来参与拍地的族老名叫杨宏,他对韦叔谐的话深以为然道。
“是啊!是啊!大的地块,咱们或许拿不到,十万,二十万亩的,咱们还是能够竞争一下的,图纸上被划分出来的土地,足有几十块呢!”
其余,还有裴氏,窦氏,等诸多家族的领头人或者家主纷纷附和道。
当然,和他们打着同样心思的还有淮南以朱,张,顾,陆四大家为首的中小世家群体,洛阳以谢,陈,赵,等家族为首的中小世家,蜀中以费,杨,严,李,张等为首的中小世家,他们也正在进行着同样的商议,这些家族,单个的看来,都没有五姓七家的胳膊粗,但是联合在一起,却不弱于其中一家。
孙享福等下面的议论情绪稍缓之后,才用指示棒指着靠西最边角的一块地道,“咱们拍地的顺序,是从西往东,这里,便是此前本督划定的一号地块,经过勘察,本督将其定为一类地,以界定的水渠为线,此地块适宜耕种的地方有十万亩,只多不少,而其与二号地之间有一片碎石山包,不适宜耕种,是以,将其划作一整块出售。
凡竞得此地之人,必须要有两千以上青壮劳力于当年进驻此地,在来年开春之前,将标识出来的十二里引水沟渠按照宽度,深度开挖出来,每年完成三成以上的田地开发,三年完成全部田地开发,能够有把握完成的,才有资格举牌竞价,此地块每亩底价十文钱,现在开始竞价。”
随着孙享福的话音一落,大厅里几乎所有的竞拍牌子都举了起来,此地虽然靠西,与颉利现在实际掌控的地方较近,但它也靠近黄河沿岸的河曲县,不以善阳为中心的话,他离汉人居住的城池其实也不远,而且,两千两青壮农奴,对于中小世家来说,都不算什么。
“十一文。”
“十二文。”
孙享福刻意不将十万亩田的总价拿出来加价,却用单亩的价格一文一文的加,自然也是有目的的,这会让举牌的这些人感觉,并没有加多少,他们大多数却没有细算,每加一文钱,这块地的总价却是增加了十万钱。
“十五文。”
“二十文。”
“三十文。”
“五十文。”
随着孙享福喊的价码越来越高,许多的人竞拍牌子纷纷撤了下去,这才第一块地刚刚上场而已,就很快喊到了起拍价五倍价格的地步,这个所谓超低的起拍价,果然是个坑。
反应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但大多数人仍然坚持举着自己的竞拍牌子,毕竟,中原之地,别说关中,哪怕是山东,淮南,甚至江南之地,一亩适合耕种的荒田的价格也在一两贯的价格,五十文对比一两千文,那还有着几十倍的差距呢!
“七十文。”
“八十文。”
“一百文。”
“一百二十文。”
超过一百文以后,半数以上的竞拍牌子便被撤了下来,买地的钱只能算是开发这片土地的一小半,迁两千青壮来此,农具,耕牛,建屋,发放米粮,等等的投入,会更多,一千多万钱的购地价格,已经将许多三流以下的世家阻挡在外了,可不是家家都能拿出几万贯钱来做投资的。
不过,一万多贯对于三流以上的世家来说,却是小意思,是以,孙享福的叫价,仍然在持续走高。
“一百五十文。”
“一百八十文。”
“两百文。”
“两百三十文······”
很快,三流世家的牌子纷纷撤下,代表二流,一流世家的竞拍牌子却依旧坚挺,但数量,只有那么十几个了。
“两百八十文。”
“三百文。”
“三百二十文。”
“三百五十文。”
喊到这里,心里有一本帐的那些大佬们目光都不善起来,五姓七家虽然没有最终议定地块的归属,但是,最先想要拿到这块地的是陇西李氏,因为靠西的地方,离他们的根基之地更近一些,在陇西李氏族长李鳌的目光逼视下,其余六家的人也在各自的族长的目光示意下,撤了竞拍的牌子,以三百五十文一亩拿地,加上其它的一些投入,李氏最终得到熟田的价格只怕在一贯左右,这已经算是不低的价格了,毕竟这是关外的地啊!投资耕种,要承担一定的风险性。
然而,其余六家撤了牌子,却还要好几家仍然举着牌子,其中,还要个小姑娘,正是东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