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克利尽管还想多说什么,却在对上莫钦的眼神后都憋了回去。悻悻地走开了。
莫钦继续埋头记录着数据,仿佛一切都很正常。
不久后塞勒涅走进实验室,目光穿过层层透明的挡板帘和一个个人影,落到另一头的蓝发青年身上。
虽然很快便将目光撤开,但莫钦还是感觉到了。
人在害怕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追寻自己信赖的对象。这说明塞勒涅已经开始依赖他了。
青年唇角微勾,笑容一闪而逝。
他转过身,手里端着平板,走向塞勒涅。
“教授,这几天的数据都已经整理出来了,您要看吗?”他的声音镇静冷淡,完全是谈公事的样子。
塞勒涅没有回答,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直到从那双深绿色的眸子深处发现了一抹细碎的爱意和崇拜,才松了口气般沉沉地道:“送到我办公室。”
说完,转身似欲离去,却在走之前轻声说道:“中午和我一起吃饭。”
扔下这句话后才迈开长腿走了出去。
默克利就站在他们旁边,也听见了这句话。
他惊讶地瞪大了眸子,眼神在塞勒涅和莫钦身上逡巡流转,似是想看出什么东西来。
待塞勒涅走远后,他用震惊的语气对莫钦道:“提希,你和教授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了呀?这还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听他邀请别人一起用餐。”
莫钦扬起了一个淡淡的微笑,礼貌而谦逊地说道:“教授应该只是想利用午餐时间听我汇报工作。”
说完,便姿态健朗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留下站在原地一脸不相信的默克利。
一直到午饭结束后,都没再发生什么意外。
倒是皮尔教授一整天都一副阴沉着脸的模样,让大家都不敢太靠近他。
然而意外却不期而至。
塞勒涅为了防范鱼尾暴露,今天一天连水都没怎么喝。
而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在即将下班的时候终于稍微放松下来。
趁着没人走进了卫生间,想洗把脸。
却没想到水龙头会在感应出水的一刹那突然爆开,像烟花一样炸裂开来,淋了塞勒涅一身。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便感觉到双腿传来的变化。
心脏仿佛被一双大手拧紧了,赶快躲进了隔间。
莫钦正在办公室里收拾文件,一面和下班的同事们打招呼。他的笑容温和谦恭,不论什么时候都能给人带来好心情。
这时,他接到了塞勒涅的光脑通讯。
点开后,那头传来了男人压低声线的呼唤:“提希?”背景音里似乎还夹杂着像是喷泉似的水声。
“是我,教授。”莫钦平静地答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你赶快过来一下,我在二楼的卫生间里。这里的水龙头爆了。我的腿又 ...”说到后面,男人清冷的声线哽咽起来。
莫钦站起身,边走边道:“我立刻过来。请您再坚持一下。”
塞勒涅此刻真的很难。
水管爆裂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有人之前看见过皮尔教授走进来,便开口询问:“皮尔教授,您在里面吗?这里的水管出问题了,请您出来好吗?”
塞勒涅却不敢动。
鱼尾撑破了裤子,鲜艳地展现在自己面前。而小小的隔间真的很难容下这样巨大的尾巴,稍微不慎就会从缝隙中露出去一点尾鳍。
塞勒涅只得将整个蜷缩在马桶上,才能勉强不暴露。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多,他的脑子都快疯掉了。
一旦有人好奇走过来,或者从底部地缝隙往里看一眼,他的秘密就会暴露。会立刻被当做异类抓走。
难以想象这会是怎样的后果。
恐惧感一点一点侵蚀着塞勒涅的理智,他疯狂地朝外面大喊:“都滚开!都不准进来!”
可是却没有任何作用。
“教授,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需要叫医疗救助吗?!”
“教授,您先出来,不管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
“水管工就要过来了,教授,您要是有什么事就快说啊。”
......
塞勒涅此刻几乎被绝望包裹。
就在这时,一个稳健的脚步声一步步向隔间靠近,塞勒涅不由得大喊:“是谁!都说了不准过来!”
“是我,教授。”一个熟悉的温润的声音响起。
莫钦敲了敲门,礼貌地说道:“我带来了毛巾和衣服,可以让我进来吗?”
里面的声音顿了顿,随后,像是带着哭腔道:“嗯!”
莫钦缓缓将门拉开一道缝隙,然后飞快地挤了进去。
塞勒涅正缩在角落里,整张脸上充斥着无助和恐惧的神情。眼眶红红的,深蓝如海地眼眸泛着盈盈的泪光,可怜极了。
鱼尾以一种几乎要折断地姿势扭曲地铺在地上,粉蓝色的鳞片在暗处仍旧散发着梦幻地色泽。
这一幕是那样香艳美丽。
莫钦却无瑕欣赏,他找了个空地蹲下身,伸出手轻轻抚上人鱼脆弱的脸颊。
像是安抚幼孩似的道:“我可怜的教授,吓坏了吧。别担心,我在这里。”
围观的人群只看见提希阁下走进了最里面地隔间中,然后不知做了什么,再出现的时候便是他扶着皮尔教授走了出来。
水管已经修好了。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皮尔教授刚刚会有那么强烈的应激反应。
此刻,他半个身子都靠在身边的蓝发青年身上,脸色惨白,一双蓝眸水盈盈的。
大家私下里曾戏言说皮尔教授这般的容貌称得上是“帝国娇花”。那时不过是当一句玩笑说说,可在见到这样一幅美人虚弱垂泪的情态后,许多人都偷偷红了耳朵。
皮尔教授这一次回来,怎么感觉比从前更好看了呢?
“教授只是被水淋湿了,有些吓到罢了。大家都散了吧。”莫钦站在人群中央,身形像是山石一般高大。他一手扶着塞勒涅,一面对大家说道。
这件事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人放在心上。姑且当做皮尔教授奇怪的受惊事件。
然而塞勒涅却持续担惊受怕。直到上了悬浮车,身子微微颤抖着。只有靠在莫钦胳膊上才能好一点。
此刻的他就像一只受惊的猫,瑟缩着躲在主人的怀里,接受他的抚摸才能缓和下来。
而莫钦也乐意当这个安抚员。
他轻轻地将手搭在对方的背上,一下下拍着。
身姿坚毅可靠,给予塞勒涅一种安全感。
低声对他附耳道:“教授,没事了。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