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莫钦还心有余悸。生怕在拜访期间高璟再生出什么是非来。
不过好在除了那回把他从院子里掳走,高璟便再没来找过他。
六月十五,月白衣的大喜之日。
驸马毕竟是入赘祁家,婚礼便是以祁家的规矩办的。
驸马头戴大红官帽,骑着骏马,护送郡主的花轿游城一圈,再回到了城主府。
两个新人牵着彩球绸带步入堂中。堂内人头攒动,由于来的宾客过多,能进堂观礼的只有几个大门派的掌门人。即使这样,看上去也是人满为患。
正首上坐着一个面相威武、身姿豪放的大汉,此人就是是专门为女儿的婚事从金陵城赶回来的祁家家主祁绝城。
另一张椅子上则摆着月白衣父母的灵位。
望见这一幕的新郎官不由心中嗤笑一声,昔日的仇家以这样一种方式共同登台,怎么不算一种讽刺呢?
他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主座上的男子,心底的滔天仇恨不住地向上喷涌。然而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安慰自己道,重新调整面色,微笑着同新娘一起走到了堂中央。
拜堂的礼节省去了繁复的过程,只是三拜便结束了。
周围的伴郎小童随即向两个新人身上抛掷篮子里的花生和红枣,寓意着“早生贵子”。
很快,新娘入了新房,而月白衣则要留下来向在场的宾客敬酒。
莫钦看完了整个过程,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有些惆怅有些麻木,更多的却是平静。
他知道,今夜过后,他和白衣哥哥便从此只能是最亲密的陌路人了。
祁翎煊站在他身旁,目光一直落在拜堂的二人身上,余光却不住地在意莫钦的神情。
就在这时,一个光球平白出现在半空。或许是游戏打得多了太闷,系统也出来观摩这场婚礼来了。反正除了莫钦也没人能看见。
它一句话就将莫钦从人设里拉了出来:“这场面可真是有意思,不是吗?”
莫钦抱怨道:“我还在戏里呢,叫我干嘛?”
系统感慨地说道:“我就是想知道你现在到底是怎么个心情。你看,月白衣为了复仇可谓忍辱负重,不仅娶了仇人之女还要给杀父仇人当儿子。这心境,真是不一般啊。”
莫钦冷笑道:“如果你问的是红叶山庄莫庄主的心情,除了惆怅就是绝望;如果你问的是我,我只觉得很好笑。这月白衣别的不行,当起孙子来可不是一般的能忍。千年王八万年龟,他的修行起码上了十万年。”
系统:“......”
“对了,既然你出来了就帮我个忙吧。”莫钦淡淡道,“接下来不用监控月白衣那边的情况了,给我严密监视高璟和白清流。”
“白清流?你怀疑他是......”
莫钦:“别问了,等你看到了自然就会明白的。只是一点,我才懒得等他们你侬我侬相爱相杀几十年,能加快就加快。总之最后的剧情是他们一起死在雪月坡上就成。”
系统嘟囔了一句,便闭上嘴了。
当夜,宾客们醉的醉,回的回。
月白衣喝得有些多,迷迷糊糊地顺着记忆走到了一棵梨树下。
树上已经结了青色的果子,像是一个个小葫芦似的挂在枝头。
这是他和祁芜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表面上是多么唯美浪漫,侠客佳人风花雪月的开端。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掺杂了多少的算计。
今天,也是他第一回见自己的杀父仇人。宴席上,祁绝城像对待儿子似的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说从此就将女儿交给他了。
可是他的父母,却已经因为这个人命丧黄泉,再没有机会见到爱子成家。
曾有那么几个瞬间,他已经下定了杀心,想着干脆趁此机会杀了祁绝城,报仇雪恨。
可是理智和恨意却阻止了他的冲动,将这股厉火压了下来---死一个祁绝城算什么。祁家害死了他的父母,他要的是整个祁家为他的双亲陪葬!
恨意和怒火在少年的心中熊熊燃烧,让他本就不太清醒的脑子更加昏沉。
他扶着梨树,透过从枝叶间透过来的光依稀地看向旁边的小院。
月白衣记起来了,一墙之隔的地方,就是莫钦的住所。
他的爱人,他曾经的恋人,刻骨铭心的竹马之情,更甚至超脱了爱情超脱了亲情,他们才是永远不可分离的一对。
只是为了灭门仇恨,这一切他终究是舍了。
大红的喜袍、远处婚礼的喧嚣,让他从未有哪一刻如此渴望见到莫钦。
根据内心的指引,他走到了墙下,扶着墙侧耳听着里头的动静。
习武之人的五感比寻常人要灵敏数倍,月白衣有心去听,隔着两道墙,竟真的依稀能够分辨出里面的声音。
只听莫钦言道:“城主,今夜您该去看看郡主和驸马,不是吗?”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今夜是芜儿和月白衣的新婚之夜,本座去岂不是煞了风景。明早他们自会前来敬茶,早晚都是一样。”
一阵细微的响动,似乎是两人在桌前坐了下来。
祁翎煊又道:“你在家中可有小字?”
莫钦答道:“回城主的话,在下自小就没有小字。只是姐姐会唤我‘钦儿’。”
祁翎煊道:“本座和你的姐姐姐夫不同,亦非汝长辈。我给你取个小字,就叫钦钦,如何?”
墙外的月白衣听到这番话,不由抿起嘴唇,绷成了一条线似的。心里醋意不住地翻涌:莫莫的小字轮得到你来取吗?钦钦能是你叫的吗!
然而,沉默了一会儿后,莫钦却应答道:“那就多谢城主了。”
就在月白衣还在为此事生气气恼时,房中开始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伴着他的竹马软声道:“城主,眼下才刚过亥时...外面的人都还没歇下呢...”
却听男人沉声道:“这是在你房中,不会有人听见的......”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即使月白衣从未经历过,也猜得到了。
可是,他却迟迟不愿离开。酒精的作用和情绪的高亢让他体内如同火焰熊熊。
随着房内细微而暧昧的声响响起,他再也受不了,扶着墙滑落在地。
想象着莫钦在里头是如何被男人疼爱的,月白衣竟然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一半高涨一半痛苦。
约莫过了一刻钟,他竟贴在墙角并未离去。
脸上的表情狰狞着,似是陷落似是厌憎---憎恨祁翎煊也憎恨他自己。
最终,像是同自己和解了一般,他伸出手,探了下去......
这一夜,是月白衣新婚的喜夜,对他来说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