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省,日占关东州。
日本关东军司令部内一如既往的繁忙。
最近一段时间,关东军在整个东北,频繁进行军事演习,规模从中队到联队,演习的假想敌,或者说,演习区域的指向目标,都是当地的奉军。
这种擦枪走火的演习,不仅令奉军非常紧张,就是日本关东军方面,也必须针对每一场演习过程中,一旦真出现双方军事冲突后,可能造成的结果,以及随后展开的更大规模的军事行动,都需要作出完整的预案。
如此一来,大大增加了关东军参谋部的工作量。
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候,参谋部中的核心人物,板元大佐组织不少参谋,进行“北满参谋旅行”,还带走了有“智脑”之称的石原中佐,让留下的参谋们叫苦不迭。
不得已,关东军参谋长三宅光治,也不得不亲自坐镇,甚至参与到预案制作当中来。
参谋部的大工作间,就在参谋们紧张忙碌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人不满的抬头看去:
不知道大家都在工作么,竟然如此无礼,太嚣张了!
怀有这种想法的参谋不在少数,大家纷纷抬头看过去,投射出名曰“愤怒”的无形之箭。
可是,成为众矢之的的家伙,仿佛根本不为所动,小跑着来到三宅光治面前。
作为参谋长,虽然也不满意,但不能毫无城府的表露出来,直到脚步声走到近前,三宅光治才慢慢抬头,随意瞥了眼面前的小小少尉,劈手拿过对方恭恭敬敬呈上的电报。
如此就够了,已经足以显示出中将的不满。
三宅光治低头看向电报,随即,脸上现出异样表情。
看到参谋长阁下的表情,不少参谋心中偷笑,那个莽撞、冒失的少尉,显然要倒霉了,等着看笑话就好。
谁知,脸上带着微笑,抬头看向明显惴惴不安的少尉,温言道:
“少尉,你叫什么。”
少尉一个立正,恭敬的躬腰,头部却诡异的抬着看向三宅光治,朗声道:
“赤松义佑,阁下!”
“呦西,赤松家族,室町时代的古老家族,你干的很好。”
在一众参谋瞠目结舌中,三宅光治将电报递给赤松义佑:
“我老了,声音不够高,这份电报就由你,赤松少尉,念给诸君听听。”
赤松义佑出身古老家族,虽然年轻却不怯场,接过电报稿,对三宅光治再次鞠躬,然后双手捧着电报稿,高声朗读起来。
原来,这是石原完尔拍来的电报,他告诉三宅光治,他与板元征四郎,已经找到中村震太郎被奉军绑架并杀害的人证、物证,他建议关东军参谋部,就此向奉军提出公开交涉。
为配合交涉,石原同时提出,派出一个大队的关东军,火速前往洮南,以“保护洮索铁路安全”,并在奉天城外展开更大规模的军事演习。同时,发动满州和日本国内的报纸,向国民揭露奉军的暴行。由关东军向军部和内阁提出建议:
膺惩暴支!
听完这份极具蛊惑力的电报,尤其是赤松义佑最后声嘶力竭的喊出“膺惩暴支”四个字的时候,屋中的日军参谋们,已经压抑不住心中的热切,不知是谁,第一个在屋内大声呼喊出来:
“板载!”
接着,就是所有人一齐,蹿起来,高举双臂,扬天高呼:
“板载!”
“板载!”
“膺惩暴支!板载!”
瞬间整间大工作间被呼喊的声浪所填满。
外面的其他关东军官兵,听到这亢奋的声音,纷纷跑来打听。当这些日军官兵听完后,也热血上涌,加入到呼喊之中。
很快的,整栋大楼都淹没在无数狂呼之中。
三宅光治看着这一切,心中也暗自激动,他太明白,石原完尔所说“膺惩暴支”中的意味:
什么惩戒,这是进攻的号角,这是战斗的信号,这是要让关东军占领整个满州!
一想到,如此开疆拓土的大功能够在自己手中完成,三宅光治也是按捺不住,加入到欢呼的浪潮之中。
随即,整个关东军开始动员起来。
驻扎在辽阳的日军第二师团,师团长多门二郎接到命令,火速派出部队前往洮南县城。
这支日军虽然是以一个大队的日军为基干,但额外配属了一个中队的工兵,一个中队的山地炮兵,还有一个中队的辎重兵。
这已经是近乎两个大队的规模,按照日军的标准称呼,这支部队以其指挥官的名字,被命名为“川崎支队”。
接到多门二郎的命令后,川崎甚三郎中佐,用最快速度组建完成自己的支队,拉上火车,一路冒着滚滚黑烟,向北方疾驰而去。
远在奉天城内的副总司令部,早就盯着东北境内驻扎的各支日军,尤其是驻扎辽阳的第二师团的师团部,因为距离兴安屯垦区最近,更是被盯防的重点。
听说足有两个大队规模的鬼子,登车向北疾驰,消息立即被报告给坐镇奉天的参谋长容臻。
容臻大吃一惊,第二师团虽然并不满编,但两个大队规模,也有六七百鬼子,而且,竟然还配备了炮兵……
容臻气的一拳捶在桌子上:
“妈了巴子的,小鬼子这是想要开打么?”
此时的容臻,正在与驻守奉天的几位军事主官开会,听到他的低吼,第七旅的旅长王一哲把帽子一扔,愤怒道:
“怕个鸟,几百个鬼子就想嘚瑟,参谋长,你下令,老子把第七旅拉过去,倒要看看小鬼子几斤几两!”
其余几名军官纷纷附和:
“对啊,大不了和小鬼子干一把!”
“ND,真以为咱奉军是泥捏的!”
“我呸,小鬼子算个屁,都是一个鼻子两眼睛,也不比咱多个啥,干了!”
见到这些人越说火气越大,奉军宪兵司令陈兴亚急忙站出来:
“都安静!”
然后陈兴亚对容臻道:
“参谋长,不可操切啊,万一是小鬼子挑衅,咱们可就上了大当了!”
容臻瞪着通红的双眼看过去,突然指着陈兴亚的鼻子骂道:
“姓陈的,你个王八羔子,你想说啥!我告诉你,副总司令待你不薄。我就是个看摊的,东北这摊子,必须给副总司令看牢了,其他啥的,老子不管!”
陈兴亚苦笑,摊摊手,也是骂骂咧咧道: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不是吃老张家饭么?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事不能冲动,甭管小鬼子干啥,咱们先问问兴安那边,到底是出了啥事。办事也要讲个章程不是,咋能跟没头苍蝇似的,嗡嗡叫能叫出个屁了?”
被陈兴亚这么一通吼,屋里众人也是渐渐冷静下来,看着容臻,意思很明白:
陈兴亚这话在理,问问兴安屯垦区,到底是哪出纰漏了?
就在此时,会议室门被人敲响,随即,奉军副总司令公署副官处的副处长,李冀川推门而入,快步来到容臻身旁,低声道:
“参谋长,日本奉天总领馆领事,林久治郎先生要求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