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江临长了一双深情眼,总会给人一种错觉,姜烟也曾有那么一瞬是恍惚的。
不过他这人浪荡惯了,薄情又寡义,却算不上是温柔荡子。
因为他洒脱干脆,若是想断掉关系之时,连半点机会也不会给人的。
若是他还藕断丝连,只能说明,他并未想完全了断这段关系。
说到底不过是男女之间的那点欲情故纵的情趣罢了。
姜烟想,自己从未这样仔细地琢磨过一个人。
琢磨他的喜怒哀乐,琢磨他的一举一动,琢磨他的细小习惯。
风吹过来,夹着寒气与远处冰川融化成的雨水,迷了她的眼,不禁紧闭双眼。
待她再次回神过来之时,顾家明已经挂掉了电话,正朝她走来。
他脸上还带着与女友通话之时的喜悦,姜烟想顾家明大概就是那种很有耐心的男孩子。
这几天的相处,似乎不管邓慧抱怨与否,他总会耐着性子哄着并及时相处解救办法。
姜烟觉得,专业里的女孩子们说的很对,顾家明的的确确是个很难得的男孩子。
她把相机递给他,顾家明滑动转键,回看姜烟刚才拍的底片。
“看来李教授没看错人,挺有天分的。”他毫不掩饰地赞美。
姜烟莞尔笑,山谷间的风吹乱她的发,她拢了拢脖颈出的围,不让风进去。
她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越发娇贵了起来,竟禁不住风吹了,好像是去年和阮江临吹了海风那一天起,她再也禁不住吹了。
平时若是不注意,吹了风保准第二天脑袋疼。
特别是今年开春换季的时候,姜烟去公寓楼下接唐曼回来的时候,那天下了雨,她冲出去拿行李淋了一身的雨,两人都成了落水鸡。
唐曼睡了一晚上过去,第二天安然无恙。
可姜烟第二天醒来,感觉有人拿了斧头从自己的天灵盖上劈了下来一般,头昏脑胀。
那之后,唐曼再也不敢让娇美人淋雨了。
“你也是。”姜烟勾唇。
这两天因为高反的原因,她睡觉完全睡不着,总是断断续续的,感觉喘不上气来,睡着了也会做噩梦,睡眠质量特别不好。
夜班时分醒来,会大口大口地喘气,然后就去找氧气瓶挂着才能睡到后半夜。
她的黑眼圈很严重整个人看上去也有些萎靡。
顾家明还打趣她,说是华大有名“清冷美人”经过高反的严重摧残,成功变成“忧郁美人”。
那天她和唐曼视频,唐曼还夸她很有氛围感,她扯着嘴给唐曼拉出一个微笑。
氛围感是什么玩意儿?她只想回去好好睡个觉。
顾家明后来还给唐曼讲了个笑话,说是开车开到半山腰的时候,有临藏的人在卖抗高反的水,卖的价钱很高。
三百块钱一瓶,外表和普通的矿泉水一样,当时姜烟难受极了,却也扯着耳朵听了老板的一段话,说是高反严重的会死人。
姜烟觉得自己也是快要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人了,就傻愣愣地去买了一瓶,后来老板说让她多买几瓶以备上山之后的不时之需。
姜烟信了,又买了两瓶,老板说难得碰上个有缘人,说是让她再添一百,一共卖她四瓶,这笔买卖肯定是姜烟赚了。
她那时候正难受地想吐,一股脑地就答应了。
后来顾家明说她傻,那水在某宝上也有卖,三块钱一瓶。
唐曼后来问她,三百块钱一瓶的水好喝不好喝。
顾家明又说,其实唐曼算错了,姜烟用了一千块钱买了四瓶水,平均下来每瓶二百五。
唐曼听完,直接在视频里笑疯了。
其实姜烟自我感觉还挺好,因为她好像喝了那水之后,恶心感觉减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归那天是成功地上了山。
老板也因为难得碰上个有缘人,提早就收了摊子。
他们沿着二郎神一路往西,直到快要入藏之前才停下,顾家明说是不能再继续往上开了。
原先他们要拍的片子已经拍完了,往里开是想看看这一趟是否还会有额外的收获。
不过姜烟的高反越来越严重了,她价值二百五一瓶的神仙水完全起不了丝毫的作用了,只能终日靠着氧气瓶一路向前。
顾家明也出现了轻微的不适,这样的路途是非常危险的。
姜烟也同意了,决定第二天就开始返回。
川藏的人民很热情,那天晚上老板娘邀约她去看篝火。
不过她又拒绝了,因为身体不适,加上川藏一带晚上的风吹得格外地大,她在屋子里都能感受到风吹得窗户刺拉拉地响。
老板娘见她连说话都带着氧气瓶,也就微笑作罢。
但是顾家明去了,他似乎挺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他们一群人拉着手在外面跳舞,篝火燃得极旺,染红了半边夜。
姜烟在屋子里看到,好像有个藏族小姑娘还上去和顾家明表白了。
他有些内敛,尴尬地挠了挠头,随后应该是婉拒了,因为姜烟看着那小姑娘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没多久顾家明就和女友打了视频过去,一起分享热闹的喜悦。
姜烟发现,顾家明似乎也只是在邓慧面前才会像个滔滔不绝的小喇叭,也不知道哪里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要说。
他们围成了一个圈,篝火里不知道在烤着什么,味道都飘到屋子里了。
姜烟站了一会儿,觉得没多大的精神了,又去床上躺着,外面热闹的声音传入耳中。
“扎西德勒!”他们在唱歌。
姜烟那夜睡得极为安稳,虽然还是会有缺氧的感觉,却没再反反复复地恶心,一夜总算过去。
姜烟心底里总觉得还是有些惋惜,毕竟祖国的大好河山近在咫尺,可是因为严重高反不能再往前,这也会成为一种遗憾。
顾家明倒是看得很开,说有机会下次再来。
姜烟说,有机会让他带着邓慧单独来,她绝对不会再当那个亮瞎人眼的大功率电灯泡。
顾家明也没解释,开怀大笑,说到邓慧,他笑意都快溢出眼底了。
他们坐的飞机直飞回北城,很快,三个小时不到就回去了。
比起来时的满腔期待,回时更多的是满身疲惫。
唐曼来接她时,说她是不是被祖国的风华山河给榨干了,姜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