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六月份,皇子之间的争夺愈来愈激烈,整个京城就像是笼罩在乌云之下,百姓无不担忧明日的生活,就连父母那边都听到了消息,送来的书信充满了担心,月牙儿只好尽量在信中安抚他们,告诉他们虽然朝廷纷乱,但他们无权无势,所以与他们并不相干。
月牙儿说的也是实话,不管外面究竟如何,他们倒是自在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现在想想,还真是感谢皇上当初没有给林槐之什么官职,否则他们也会很被动的卷进去了。现在他们在朝中没有地位,又没有人脉,所以几乎所有人都无视了他们,这也是他们想要的。
对于这场愈演愈烈的纷乱,也就只有宁遂一人高兴了,皇上病重,他的婚事自然也就打了水漂,不用他费一点功夫。
月牙儿就是在这纷乱之中,慢慢地挨到了临产的日子。
“阵痛到底要持续多久?”林槐之在产房外面不安的走动着,他是早上被月牙儿抓醒的,迷迷糊糊的习惯性的搂住月牙儿,却被她忍耐的呻.吟声惊醒了。满头的汗水,苍白的面孔,林槐之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颗心仿佛被什么拿捏住了,最后还是掬惠端水进来,这才派人叫了稳婆过来。
宁王侯也是心焦,但毕竟是过来人,见林槐之来回走动着,他忍不住道:“你别在那走来走去的,看得我头晕,进去的几个稳婆都是最有经验的,你放心等着就是了。”
屋内时不时会传来月牙儿压抑的痛呼声,林槐之恨不得推门而入,哪里还有那等心情坐下喝茶等?
门吱呀一声开了,林槐之急忙冲过去,是其中一个稳婆,林槐之往里面张望着:“生了吗?怎么样了?”
那稳婆见他这副猴急模样,急忙把他推了出来:“王爷啊,产房可不是男子能够入内的,这不吉利,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王妃的情况算是挺好的,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林槐之闻言稍稍安定了些,正门不让进,他转身绕到窗户旁边,隔着窗户小声的喊道:“月牙儿?你还好吗?没事吧?”
月牙儿此时正被掬惠服侍着吃着东西,省得等到生时没有力气,乍一听见林槐之的声音,顿时被他吓了一跳,林槐之不过来还好,月牙儿暗暗安慰自己,为了孩儿也要努力坚持,但是一听到林槐之的声音,月牙儿就像是受委屈的孩儿看到了父母一般,委屈顿时被放大。
“槐之......”月牙儿知道府中规矩多,外面又有宁王侯,林槐之是不能够进来的,所以她尽量用轻快的声音答道,“我没事,你放心,我还可以坚持。”
林槐之听出月牙儿声线中的颤音,心疼的不能自已,此时又进不去,只得在外面陪同月牙儿一起煎熬着。
到了晚间,阵痛的十分厉害,月牙儿口中咬着一块儿帕子,其中一个稳婆突然喊道:“羊水破了,快,快去准备干净的热水和剪刀。”
“王妃,马上就要生了,你可千万要挺住啊,跟着奴婢来,呼气......吸气......”另一个稳婆在月牙儿耳边打气,生怕这金贵的王妃出了什么差错,外面又是王爷又是侯爷的,她们多少小命都抵不了啊。
月牙儿头一次,自然艰难些,熬到深夜,孩子还未生出来。
林槐之听着屋内一声低过一声的呻.吟,一颗心揪了起来,他站到门口去,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稳婆的声音远远盖住了月牙儿的,林槐之推门就要进去。
一旁直打瞌睡的有德瞧见了,急忙上前拦住,小声道:“哎哟我的爷,您可不能进去,这不吉利啊。”多亏了宁王侯现在去客房休息了,不然这里又有的闹腾了。
林槐之甩开有德,焦急直转圈圈:“我现在都听不到她的声音了,怎么没有声音了?不行,我要进去瞧瞧。”
有德惊得满头大汗,原来的瞌睡虫也早都不见了,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来阻拦林槐之:“您不能进去,这要是让侯爷知道了,非得要了小的的命。王妃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就算您进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不是。”
林槐之闻言顿了一下,随后坚定道:“你只当不知道,不会要了你的小命的,有我在,即便我帮不了什么,但能陪在月牙儿身边,总好过在外面提心吊胆的好。”
林槐之坚持进去,有德拦不住,跟着往屋里迈了两步,瞬间反应过来,立马又退了出去,心里不由得暗暗祈祷,第二日侯爷千万不要问起这事儿来才好。
“月牙儿......”林槐之大步走进去,一种丫鬟婆子都被她吓了一跳,那几个稳婆急忙阻拦他,无非都是什么男人不得入产房,不吉利的话。
林槐之实在是烦她们,皱眉喝道:“我既然都已经进来了,那些所谓不吉利的话就不必说了,快点做好你们分内的事情,若是王妃出了什么事......”
话未说完,那几个稳婆被林槐之后面未说出口的话吓住了,哪里还管别的那些,急忙继续接生,只求王妃早点平安生出小世子,她们也好早点保了性命。
“月牙儿,我在这。”林槐之转过屏风,走到床前,握住月牙儿的手,“我陪你一起。”
月牙儿疲惫的看着林槐之,眼中再次升起希望,一阵又一阵的疼痛,让她的下身几乎没有了直觉,甚至都顾不得现在的姿势有多尴尬,她眸中逐渐湿润,拼尽全身力气也要把他们的孩儿生出来,原来生孩子这样艰难。
“王妃,来,再含一片。”掬惠把参片放进月牙儿嘴里,也跟着着急道,“王妃再加把劲,很快就生出来了。”
月牙儿的手紧紧握着林槐之的,咬着牙往下使力,跟着一旁的稳婆吸气呼气,心里却十分着急,为什么还没有生出来?为什么还没有看见头?是不是出了其他的状况?
“王妃,您使的力气不对,来跟着奴婢说的做......”
林槐之在一旁压阵,几个稳婆比之前更加着急,此时也是大汗淋漓的,偏偏这个王妃还是第一次,费些力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看见头了,看见头了,王妃再加把力气,马上就生出来了!”
听到这句话,月牙儿仿佛看到了眼前的曙光,林槐之在她耳边低低的说着什么,她已经听不清,却能感受到来自林槐之的如珍宝般怜爱的款款细语,以及与她一同经历人生最痛也是最伟大的过程。
“出来了,王妃最后再使把力气,马上就出来了。”
月牙儿的手指紧紧地攥着林槐之的,骨节泛白,她咬着牙拼着最后的力气,终于把孩子生了出来。
“恭喜王爷王妃,是个小世子!”稳婆抱着孩子,在他屁股上拍了拍,刚出生的还带着血迹的小人儿委屈的哭了出来。
林槐之见自己儿子哭了,凶狠的瞪着那个打了他儿子的稳婆:“你打他作甚么?”竟然敢打他儿子!
稳婆被林槐之这副凶狠的模样吓了一跳,急忙露出讨好的笑脸,解释道:“王爷您是第一次做父亲,不知道也是应该的,这刚生出来的孩子都要打一下的,能哭就说明孩子很健康,哭的嗓门越大,孩子就越健康。瞧咱这小世子的嗓音,可真洪亮,将来肯定是要做大事的!”
稳婆和丫鬟们七嘴八舌夸赞着新生的小主子,月牙儿见他这副护犊子的模样悄悄笑了笑。
“我看看,快抱给我看看。”月牙儿强撑着抬起头,为了这一刻,她吃多少苦,受多少罪,都是值得的。
林槐之却在担心她:“你先好好躺着,孩子什么时候不能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我没事,我想先看一眼孩子。”月牙儿坚持着,其实林槐之也很想看看,但是他此时最担心的是月牙儿的身子。
稳婆把孩子洗干净包起来,抱到月牙儿身旁,和月牙儿躺在一处,月牙儿看着刚出生的小人儿,连眼睛还没有睁开,两只小小的拳头分别放在头的一侧,什么都是小小的,可爱极了。
“他怎么这么小?”林槐之也凑上前去,他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家伙肉嘟嘟的脸蛋,好奇又兴奋,“这么一丁点,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小家伙似乎很不满意父亲的打扰,他张开嘴巴打了个哈欠,然后继续睡了过去。
“诶诶?他还会打哈欠?”林槐之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喜的嚷嚷着,“他的嘴巴这么小,以后吃什么?”
周围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林槐之这般孩子气的时候,都忍不住被他逗笑了。
“小世子还笑,您吃的东西他都不能吃,早在小世子出生前就准备好奶娘了,您就放心吧,饿不着小世子的。”掬惠上前把小世子抱给乳娘,低头给月牙儿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您休息会儿吧,等您醒了再把小世子抱过来。”
月牙儿疲惫的点点头,恋恋不舍的看着乳娘把孩子抱走,终归是真的累了,几乎是刚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林槐之几乎是一直都在陪着月牙儿,此时看到儿子也不愿意去睡了,等乳娘喂过孩子,他就在一旁看着,还时不时的戳戳这里,戳戳那里。
第二天一早,宁王侯听到小世子出世的消息,立马就朝这边跑了过来,听说月牙儿还在睡,林槐之守了孩子一晚上,他笑呵呵的走进去,拍了拍倒在一旁打盹的林槐之,“累了就去睡,趴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宁王侯嘱咐完林槐之,急忙去看小家伙,哟了一声:“小家伙看着还挺白净的,什么时候生的?”
立在一旁的乳娘急忙上前禀道:“小世子是昨夜子时出生的,称了称,足足有七斤八两呢,可是累坏了王妃了。”
“嗯,你们好好照看王妃,千万要把身体养好了。哎哟哟,这么个小家伙啊,来来来,舅姥爷来抱抱。”宁王侯把吹着泡泡的小家伙抱在怀里,姿势有些僵硬,“我这多少年都没有抱过孩子了,梓亦小时候我也就抱过两三次,就等着抱我们小家伙的。”
林槐之原本准备去睡了,见自己宝贝儿子被舅舅抱在怀里,忍不住嘱咐道:“舅舅你小心点,可别摔着了。”
竟然教训起他来了!宁王侯佯装板起脸来:“就是舅舅以前很少抱孩子,也是比你有经验的。”
他都这样说了,林槐之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乳娘给他一个安定的眼神,林槐之这才恋恋不舍的回去休息了。
按说月牙儿睡的耳房仍有污秽,林槐之不该去那里的,但他几时管过那些,下人们又是见惯了王爷一时半刻也离不开王妃的样子,倒也都不去管他了。
月牙儿几乎是从昨天早上疼到晚上半夜,所以现在还没有睡醒,林槐之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才悄悄的脱了衣服上了床。怕吵醒月牙儿,林槐之没有盖被子,就侧着身躺在床沿,小心翼翼的蜷起身子,看着月牙儿的容颜入睡了。
月牙儿心里惦记着孩子,林槐之躺下不久,她就醒了过来。睁眼就看见林槐之生怕碰坏了她似的,委屈的躺在床沿,月牙儿的一颗心软成了一汪水,她凑过去轻轻亲了亲林槐之疲惫的面颊,看着在她面前带了几分孩子气的男人,又想起刚刚出生的小家伙,简直是他的缩小翻版,不由得翘起了幸福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