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耸耸肩,叹息一声看向一脸怒气的秀儿,赶紧安抚道:
“女子医学院还有军医的培训,还主要指着你,难道你还能找到合适的老师去教学?”
一说这个,秀儿顿住了。
周恒说的是实话,两边医学院的教学,从教程到实际操作,基本都是她在牵头做,孙茂才虽然也参与授课,可毕竟精力有限,那边的新药研制占据了大量精力。
扒拉一下手底下的人,如若找到一个能担任授课的大夫,还真的不容易。
尤其是女子医学院,妇科产科虽说不难,可最好还是女大夫授课更有说服力,盘点一圈,几乎是没有人接手,即便是春桃现在可以独当一面,也仅限于护理知识。
对于妇产科,尤其是手术经验,这些确实有断档,她现在即便是在北山任教,也要京城北山两头跑,隔一天安排半天门诊半天手术,整个人忙的仿佛陀螺一般。
刚毕业的那些女医优异者大多进了太医院,回春堂留下的还在实习期,无法单独挑大梁。
周恒的话,让秀儿瞬间冷静下来,苏晓晓也凑上来,白了周恒和刘仁礼一眼,安慰道:
“你还不嫌累,回春堂当大夫不够,要去北山医学院授课当什么院长,两头跑就够你受的,如若来了通州难道不见我了?”
秀儿赶紧拉住苏晓晓的手,其实她非常清楚,在京城,苏晓晓就自己一个朋友,别的姑娘不是嫌弃人家做作,就是人家也不愿意跟她交往,虽然去太后那里开心,可也不能常住宫中。
想到这个赶紧笑着说道:
“好了,就你有理,我不来通州这总行了吧!”
刘仁礼松了一口气,周恒咳了一声,看向秀儿和苏晓晓。
“咳咳,我记得太后让你们带给刘大哥很多东西,怎么你们想要贪墨?”
苏晓晓没有发火,瞬间眼睛一亮。
秀儿白了周恒一眼,估计她想单独找时间跟刘仁礼聊这个,不过既然说了也不好意思说别的,和苏晓晓对视一眼,开始叫薛老大将东西搬进来。
朱筠墨也跟着凑过来,笑嘻嘻地看向一脸懵的刘仁礼,拉着他坐下。
“刘大人快坐下,其实我们早就要过来,这些日子很多事儿都需要处置,所以就耽搁了时日,半个月前,我们进宫去见了太后,吃饭的时候太后问及你的婚事,总不至于你妹子嫁人了你还没有娶妻吧,这不合情理。”
刘仁礼没听明白,赶紧追问道:
“这是何意?难道太后要给秀儿赐婚?对方是哪家的公子?容貌如何?是不是纨绔子弟?”
朱筠墨:“......”
苏晓晓:“......”
周恒赶紧按住刘仁礼的肩膀,这货只要谈到关于秀儿的事儿,智商就清零,而且跟斗架公鸡似的,火力全开准备随时战斗。
“别急,这是说你的问题,太后觉得你比秀儿大了一轮,至今没有婚配,所以想要帮着你赐婚,让我们看了几十个世家小姐的画像,我和秀儿的意思是,这事儿别急,关键看看刘大哥的意思。”
刘仁礼哦了一声,再度坐下,眨眨眼抬头看向周恒。
“我还是没明白,为何关心起我的婚事了?”
朱筠墨仰头望天,叹息一声。
“刘大人你今年贵庚啊?”
“三十而立了!”
“如若寻常人,三十而立家中孩子已经开蒙,至少有几个孩子了吧?”
朱筠墨认真地说着,刘仁礼想了一下点点头。
“确实如此,不过当年父母突然病故,带着小妹赴任,又是忙于政务又是忙着照顾她,当时也怕找了妻室对小妹不好,所以才耽搁下来,时间久了也不觉得如何。”
朱筠墨摇摇头,这货还是没明白。
“刘大人还是没动什么意思,现如今你和秀儿小姐不同了,你现在是通州知州,今后的仕途可以说一片大好,而秀儿小姐名义上已经是皇家人并且被封为县主,攀附之人不会少。
所以皇祖母也好,皇伯伯也好,他们不希望你今后参与党争,那些列举出来的世家小姐,我们都看了,也做了详尽的记录,这些人都是朝中元老级人物,并未在皇子中有偏颇,这一点才是引申之意。”
刘仁礼蹙眉,朱筠墨这样直接说,他才明白其中的含义。
认真想了一下,抬眼看看众人,秀儿已经让人搬着东西进来,一堆的礼物将厅内都塞满了,看着有些头大。
“我明白了,之前我忽略了这一点,确实姻亲有时候可以左右人的判断,那么我就尽快成婚就好,至于人选这个不用你们操心了。”
周恒一听,显然刘仁礼已经有了人选,这一点倒是让周恒有些意外。
他成天有多忙,周恒不用问就知道,连府衙都不经常待,难道有时间谈恋爱?
随即摇摇头,不对大梁虽然开化,不过跟什么女子有瓜葛,还是容易让人鄙夷,这人是谁?
秀儿听到这里也带着一脸的兴趣,赶紧凑到刘仁礼近前。
“兄长相中哪家小姐了?”
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刘仁礼。
周恒不禁心中感叹,老实人干大事儿啊,人家不声不响又是干事业又是找老婆,一样没落下,这就是能力!
刘仁礼眨眨眼,老脸一红,脸上的褶皱看着好似都深了一些,苏晓晓翻着白眼催促道:
“刘大人最好快点说说,我们也帮着你相看一下,宫里面我们能拖的时间可是不多了,这要是太后或者皇上一时兴起,直接给你赐婚,谁能保证你不是取回来一个祖宗供着?”
秀儿一脸担忧地看向刘仁礼,这话虽然不好听,但是苏晓晓说的是实情。
那些画像她都看了,一个个娇柔小姐,怎么能受得了兄长这样耿直的性情。
“兄长你倒是快说啊?”
刘仁礼抿抿唇,一脸的犹豫,周恒眯起眼,看来那女子一定是有故事的人,不然刘仁礼不至于如此样子。
半晌,刘仁礼叹息一声,将头上的纱帽放下,这才缓缓说道:
“她......她是冯秀才的女儿,就住在城东。”
秀儿显然是松了一口气,可周恒知道刘仁礼没有说完,如若只是因为对方是一个穷秀才的女儿,他不至于这个表情,拦住要说话的秀儿,等待着刘仁礼的下文。
“然后呢?”
刘仁礼再度没了声音,几人都没催促,这时候着急没用,必须他想说,不然催了也枉然。
“她叫冯玉蝉是个可怜人,之前许配给了一户崔姓人家,崔家算是富庶人家,只是那位崔公子得了肺痨,想要成婚冲喜,谁承想成婚当日,那崔家公子暴毙了。
没想到喜事变丧事,花轿都没有进门,她婆母将冯玉蝉赶回家,之后她就跟着冯秀才在学堂教贫苦孩子读书,也不收束修。”
秀儿愣住了,虽然没有拜堂,可在世人眼中,冯玉蝉就是一个寡妇还是被赶出门的人,跟兄长之间确实有些差距,不过看着兄长的样子,对这个女子已经动了心。
“兄长喜欢她?也不在意她的出身?”
刘仁礼说了心事,此刻比之前要坚定很多,用力点点头,目光也变得坚定了许多。
“我跟她父亲提过,不过玉蝉不同意,说是她配不上我,其实我并不在意她的过去,毕竟这不是她的错,一个女子能不被这样的事影响,还能给孩子授课,我欣赏她的善良。”
秀儿有些着急,自己哥哥要么不找,找了还是一个寡妇,都说是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今后要如何面对众人的目光?
如若还是在清平县做一个小小的县令,这些都不是问题,可他现在是通州知州,还在推行新政,可以说是摆在百官面前等着嘲讽。
朱筠墨看看刘仁礼没再说话,刘仁礼这人就是一根筋,想要做什么没人能拦得住,也就是那个叫冯玉蝉的女子没放话,如若她应允了,恐怕这婚事早就成了。
周恒略作沉吟,毕竟刘仁礼现在是五品官,今后要是再升上去,免不了带着夫人参加宫宴或者出席一些场合。
众人不会说刘仁礼什么,还会夸赞他的宽容,但冯玉蝉将面临的会是艰难的日子。
“冯家你去了?”
刘仁礼抬眼看向周恒,这些人虽然嘴上没说,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过周恒的眼中没有这个感觉,他只是很平淡的问询自己的想法,刘仁礼带着希翼点点头。
“去了,冯秀才没有意见,我们聊了很多,不过他说冯家是小门小户,不过只有一点女儿同意才会应允这门亲事。”
周恒点点头,看向秀儿,朝着她安慰地笑笑,其实这里最担心的就是秀儿,她总是觉得是因为自己耽搁了兄长的婚事,所以心怀愧疚。
这也是为何在慈宁宫,太后说给她兄长赐婚她都没反对的原因。
她最希望刘仁礼幸福,不过这个幸福,只有自己感觉幸福,才是真正的完美,别人代替不了当事人的选择,不是别人认为你们合适就真的合适。
“走吧,这事儿晚上再说,我们先去四处转转,铺子要看好,然后去作坊的选址处看看,作坊如此排列最需要担忧的是供水和排水的问题,这两点做好,别的自然没什么问题。”
秀儿朝着周恒瞪眼,没等她说别的已经被周恒扯着站起来,苏晓晓似乎觉出来一些不一样的意思,踢了朱筠墨一脚。
“我给你的帽子要戴着,不戴就打断腿!”
朱筠墨吓得一缩脖子,下意思抓起桌子上的帽子,跟着苏晓晓先出去了,周恒示意秀儿跟着一起。
“你先上车!”
秀儿看了一眼刘仁礼,无奈地点点头,出去跟苏晓晓站在一起,周恒这才回头看向刘仁礼。
“你可知冯春婵对你是何心意,如若对你也有情,一切都好说,如若没有情......”
刘仁礼明白周恒什么意思,赶紧认真地说道:
“最初春蝉对我非常不错,我当时带着人从外面回城,在他们家旁边的铺子吃东西,身上非常脏更没有穿官服,有几个男子跟春蝉起了争执,言语轻薄。
春蝉抓着树枝护着几个孩子,要跟人家拼命,我赶紧让张怀远带人过去,将那几个人抓了起了,送去衙门审问,之后熟识后,给我送了几次吃食,我还赠给她一些书籍。
毕竟听闻她教那些孩子读书,家中也不富裕,这样一来二往熟识了,我们二人互生好感,不过有一次我去冯家找她,想要让她帮忙缝补。
还没进去,就听到一个妇人将孩子一边打骂一边接走,还朝着春蝉吼叫,说是她不守妇道,寡妇门前原本就是非多,现在好想要攀上知州妄想飞上枝头。
那天我去找她,她没有开门,过了几日再去,她就让冯秀才出来跟我说少去他们冯家,毕竟家中寡居多年,去了容易惹是非。
这之后我就很少去,毕竟忙着种植的事儿,一来二去就耽搁下来,不瞒你说,五日前我刚让媒婆去提的亲,不过被她拒绝了。
我知道她是怕让我丢脸,可是人生在世如若找不到一个情投意合的人,又何必娶妻呢?”
周恒点点头,没想到刘仁礼对这个冯春婵动了心,而且二人之间是有感情基础的,这个春蝉也是个善良的姑娘,在后世这不算什么,不过在大梁二人身份差异太大,少有人会看好这段姻缘。
“我们先商量正事儿,毕竟要安排的事项不少,最好叫张怀远他们过来,至于你这事儿,我觉得不难解决!”
刘仁礼一怔,定定地看向周恒,自己觉得已经到了死胡同,几乎算是无解的一件事,到了周恒这里,竟然轻描淡写的就来了这么一句,看来这事儿有门?
想到这里,刘仁礼少有的激动起来,一把抓住周恒的手臂。
“你说说看,到底有什么办法?”
周恒眨眨眼,“别急说了就不灵了,我们还是去看看铺面的位置,然后说一下关于养殖,还有作坊的事儿,这些东西要提前敲定,不然很多安排都白做了。”
刘仁礼急了,最初说这些自己都觉得没有希望,尤其是见到秀儿似乎也不大赞同,他心里更加苦闷。
而周恒刚刚的话,仿佛是溺水人看到的一根稻草,无论怎样都要拼命抓住,刘仁礼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现在什么都不急,我要知道你到底有什么方法?”
周恒噗嗤一下笑了,看着刘仁礼着急的样子,觉得有些心疼,一个为了妹妹耽误青春的人,一旦心中有了情爱,竟然如此激烈,算了那就帮他一把吧。
“按照刘大哥所说,你们两个是互相之间都有好感,并且感情还很好,只是现在因为世俗的眼光无法走到一起,其实这些都不是问题,关键看感情是否够深。”
刘仁礼等了半天,周恒在这里说的都是大道理,但这些他都懂他需要的是方法,一跺脚拍拍周恒。
“别绕圈子,这些大道理我比你懂,我劝过她更劝过我自己,没有用的,我谁都说服不了,我现在就想问你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嫁给我?”
周恒一摆手,“别急,我们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