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在老家的炕上睡觉,我总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噩梦“潇潇说。
“做噩梦啊!都做了什么样的噩梦?“我问。
“就是梦见窗户外有三个大桶,里面装满了血,血还一直在跳,跳动的幅度很大,就像挑着一扁担水赶山路一样。“潇潇用手比划着。
“梦见血是好梦啊,梦中的血是财的意思,见血代表发财呢!“我说。
“原野哥,你快别这样说了,还好梦呢,我最近都神经衰弱了呢!而且这三桶血,已经在那20多年了“潇潇有些泄气。
“这一个梦,你做了20多年?“我开始好奇起来。
“嗯,我小的时候,不仅做梦看见,我不做梦的时候也经常看见它,但是大人看不见“潇潇把整个经过向我娓娓道来。
潇潇五岁多的时候,每当到了晚上,她躺在炕上的时候,就看见窗外的院子里有三个大桶,里面装满了蹦跳的血水。
那时候电视剧《聊斋》正在热播,大人们以为潇潇看花了眼,又或者是电视剧看多了出现的幻觉,就安慰她不要胡思乱想。
可是这种景象却越来越频繁的出现,有时候在白天甚至都会出现,不同的是,白天时潇潇只看见了桶,看不到桶里的血水。从此,潇潇经过窗前时,都要捂着眼睛快速跑过,有时她从指缝里,能看到三个桶真切地存在着。
潇潇的奶奶发觉这事有蹊跷,就去附近村里找了神婆去问,不知道神婆做了怎样的指点,潇潇奶奶回家后在窗外念叨着拜了拜,当晚,潇潇就做了一个梦,梦见奶奶把这三个血桶提到附近的水库边,倒掉了。
自从潇潇做完这个梦之后,潇潇就再没有看见过这三桶血水,也不再做噩梦了。
平静持续了20多年,最近,这三桶血水又出现了!
从上初中开始,潇潇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学校里,再到上高中、上大学,潇潇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现在潇潇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租住在附近的一套房子里,一般在周末时,会回老家住个一天半日。
“可能童年这段经历,给你心理造成了阴影了吧!再加上最近采访任务比较多,你多休息,再去开点安神补脑的药试试“我劝潇潇不要多想。
“嗯,我去医院看看,让医生给开点药,这个周末我还回家,到时候看看管不管用“潇潇笑了,”新闻部的记者都是女的当男的使,男的当牲口使,原野哥你也要注意休息啊“
很快,周末到了,周一如约而至。
潇潇红着眼睛走进了办公室,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虽然化了淡妆,但难掩背后的憔悴。
“原野哥,我吃这药肯定不管用,可吓死我了,以后我不敢回家住了“潇潇快要哭了。
“咋的了?“我惊讶地说。
“上星期我跟你说的那个事,回家这两天光做噩梦,而且到了下半夜我肯定会醒来,醒来就又看见窗户外的三桶血水了,俺爸爸和俺妈出去看了,什么都没有,可我明明看着它就在窗户外晃悠“潇潇连珠炮似的抱怨着。
“原野哥,你又遇到感兴趣的新闻素材了,你去把那三桶血水拍下来“同事胖龙嬉皮笑脸地说。
胖龙这么一调侃,倒提醒了我:既然潇潇声称能看到,为何不用摄像机试试,看看能否拍下来呢。
我拍了拍潇潇的肩膀:“别担心,这事我一定给你整明白了,你家还有住的地方没?“
“啊?“潇潇一脸不解。
“你笨啊,原野哥要住你家里,这你都不知道,赶紧你跟妈说说,炒几个菜招待招待,然后你再陪原野哥喝两壶“胖龙的嘴总是这样贱贱的。
”原野哥你真的要去我家拍啊“潇潇兴奋地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我这就给我妈打电话,让她准备准备“
“千万不用麻烦,我不在你家吃饭,给我找个住的地方就行“我连连摆手。
5点半,对于记者来讲,这个下班时间它只存在于概念里。采编完当天的新闻,然后集体审完新闻改正谬误,忙到晚上七八点钟是家常便饭。外人或许并不知晓,短短半小时的新闻,是十多名记者从辛辛苦苦早忙到晚的劳动成果。
潇潇老家在市区东边30余里的麻庄。麻庄地处起伏的丘陵地带,好在当今交通便利,驱车半个多小时,我们就进了村。
这是一个安静的小村,坐落在一个小山坳里,房子虽然不高,但都整齐划一。道路虽不宽,但“村村通工程“让这水泥小路别有特色。村庄上空升起了袅袅炊烟,弥漫在暮色里。
“妈,俺原野哥来了“潇潇推开大门,边走边喊着。
“哦,来了啊,快屋里坐“一个穿着整洁、体态微胖的阿姨从屋里迎了出来。
“这是俺妈“潇潇向我介绍着。
“噢,大姨你好,给你添麻烦了啊“我笑着跟潇潇妈妈握手。
“麻烦什么啊,给你添些麻烦,你快来报道报道,看看俺家潇潇怎么了,我就觉得她癔症,幻觉“潇潇妈妈笑呵呵推开屋门,”菜都炒好了,你俩人快趁热吃吧!“
“哎呀,大姨你太客气了“我有些不好意思。
潇潇妈妈做的菜很丰盛,潇潇的爸爸也是一个热情的人,在他的盛情要求下,我喝了一点点酒。
农村人睡觉都比较早,晚上不到9点,村里已经很安静了,多数村民家里也都熄了灯睡觉了。我和潇潇的爸爸睡到西屋,潇潇和妈妈睡在东屋。
“晚上看见有东西了,你叫我啊“我跟潇潇嘱咐了一句。
“嗯,原野哥你早点睡吧“潇潇帮我们关上了屋门。
跟女同事的父亲睡在一个炕上,那种感觉怪怪的,带着一丝尴尬。我做记者这些年,上到高官富贾,我不卑不亢底气十足,下到农民工街头小贩,我也能称兄道弟交流自如,话说什么样的人咱没见过,什么样的人咱没接触过,可是……
迷糊糊地睡着了。
下半夜,我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小原,你来看看,潇潇说又看见了“。门外传来潇潇母亲的声音。
我翻身下炕,打开身旁的摄像机就跑了东屋,之间潇潇吓得哆嗦成一团,捂着脸说:“窗户外面,窗户外面“
我往窗外看了看,除了风吹树枝的摆动,哪有什么血桶啊!
我扛起摄像机,调好了光圈,打开了增益,通过摄像机取景窗看去,然而,在这高感光度的专业播出级摄像机里,也丝毫没有看到有什么血桶。
“潇潇,我怎么看不到啊,你用摄像机看看“我把摄像机递给了潇潇。
潇潇接过摄像机,眼睛靠近取景窗。“哇“潇潇又是一声大叫,摄像机摔掉在了炕上。
“没事,摔不坏,你看见了?“我捡起摄像机问道。
“这里面明明有嘛“潇潇声音有些发抖。
“好吧,我把摄像机支在这里,持续录着,看看能有啥“我在炕前支起三脚架,把摄像机对准窗户,按下了录制键。
回到西屋,此时我睡意全无,睁着眼挜到了天亮。潇潇的爸爸倒是心宽,他似乎习惯了这种现象,他继续呼呼大睡着。
潇潇妈妈做好了早饭,敲门喊我们吃饭。我下炕后把摄像机关掉,回访了当晚录制的视频,令我失望的是,除了窗户和窗外的树枝,什么都没有。
吃完早饭,在往单位走的路上,潇潇说:“为什么你们都看不见呢,为什么我从摄像机里能看见,摄像机却录不上呢“
“因为它就是要让你看见,所以你从摄像机里能看见。我们这些人本来就看不见,不用说摄像机,用显微镜也看不见啊“我说。
潇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找神婆”我脱口而出。
“找神婆,原野哥,这是你说出来的话嘛”潇潇满脸惊讶。
“怎么就不可以找神婆啊,神婆这个职业虽然不被科学所承认。但它有存在的道理和意义”我一边开着车,一边说,“你不知道吧,刑警在破案的时候,侦查线索中断的时候,就靠神婆这些人提供线索,这是不能公开的秘密”
“有这么神奇吗?前段时间我们镇的海边淹死了三个小孩,一直没找到尸体,家长从外地请了个高人来,要通过灵异力量寻找孩子尸体,花了不少钱,不是也没找到么”潇潇一句话,让我一时语塞。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如果一切事情都靠巫师来完成,那要我们这些凡人干什么呢“
“再说,灵异力量也是有限的,如果它无限大,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制造核武器呢,我朋友认识一个人,据说看事很准,今天咱去找找他,死马当活马医吧“我看了看表,快要迟到了,使劲踩了一脚油门。
到了单位,同事们一哄而笑:“原野,昨晚有重大发现没有?“”你俩活着回来了啊“”怎么?跟潇潇爸爸喝了多少酒“……
我懒得一一理会他们。我看了看今天的热线记录簿,又是一大堆欠薪的、丢水井盖的、垃圾堆没人清的……
“潇潇,今天你跟我出去采访,采访完了,咱继续咱的事”我把一个电话号码递给了潇潇,“联系联系这个当事人,问问他在哪个工厂打的工,有没有签订合同,欠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