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天栖染疾,年方两万岁。
同年腊月,微和一手创立枍娑城,立下的第一条门规就是男女不得相爱。
天界之内盯着天栖的身体抱恙的少了。
一个失了翅膀的孩子,自然就不再具备威胁。而这正是微和想要的。
“置之死地而后生,你懂吗宝宝?”不止一次她这样跟天栖说,拍打他哄他入睡:“记得要变强,不依靠任何人,在人人都觉得不可能的时候反戈,最终站到最高。”
天栖的夜于是就在这样的期许之中变长,慢慢的终不能寐。
人生是如此有限,而他要学的东西太多,多到他开始觉得睡眠是种罪过。
蛊术,这个是微和的强项,他学得很快。
武艺,这个微和浑然不会,可是却熟知拾梦楼的至上心法,所以要教会他也并非难事。
比较有难度和挑战的,是他还必须学会无情,学会放弃一切良善。可最终他还是学会了。
在他以为,所有潜力他都已经使尽,已经绝无可能做到再好。
可是微和不这么想。
壬寅年,那年天栖四万岁。天帝无缘无故的就疏远天栖,后来他才知道,那个三皇兄,已经渐渐的把属于他的地位全夺了。
一年之内发生太多事,微和变得异常沉默,有天终于在枍娑城喃喃:“那个位子本该属于你宝宝,你是长子,而且他那么喜欢你,远远超过那个什么鸾玦。”
说这话的那天极冷,雪下得极大。
天栖沉默,没有纠正她的偏执,只是往火盆里添了块炭。
微和于是走近,和他一起围在火边,好像闲话家常:“我最近研究出一种新蛊,名字叫做‘瞬’,落到人身上,那个人立刻就会衰老五岁。”
天栖“哦”一声,不是太感兴趣。“我有两个心愿,一个是灭了拾梦楼,一个是看你登临天下。”
天栖的神色于是肃穆了些,但能看得出疲倦,许久没曾回答。“觉得累,现在拥有的一切已经足够了是不是?”
火盆之旁微和笑得沙哑,长袖一甩,顷刻间已经夺门而出。
就是从那天起,微和性情大变微和失踪,如此决绝毫无留恋。
隔日枍娑城城主卫倾来访,在听竹苑内如数交代她的留言:“主人说,从今日起枍娑城由公子做主。还说她会给自己落‘瞬’蛊,一年落一次。”
天栖当时失语,只觉得十指冰凉,那寒意一直蔓延到心。
“主人还说,公子不必找也找不到她,就当今天是她忌日。”
卫倾又接了句:“还有就是公子如果完成她两个心愿,那么她自然会回来,也有解药能够解开瞬蛊。”
说完这句她就告退,只留公子一人,在黑屋中无声寂静。
院里风声涌动,微和沙哑的嗓音似乎在随风飘荡,一拨拨哄他入睡:“睡吧宝宝,娘永远爱你,只爱你,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你……”
在这声浪之中天栖痴坐,不知多久才冷笑出声,几乎笑出了泪。
一年给自己下一次“瞬”蛊,用这种法子来逼出他所有潜力,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得成大志。
这就是他的娘亲。那爱他至此的娘亲。“不要怨恨我宝宝。”
身后微和突然在梦中呓语,眉头紧锁,身子瑟瑟发抖。回忆应声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