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鸾玦虽然还是偶尔有些喜怒无常,但对繁芜却越发地有求必应,不管她如何狮子大开口地索取,他皆二话不说便给她。
有时繁芜拿了这许多灵气,不免会想,我真的这么喜欢灵气吗?我要这许多灵气做什么用呢?我一不杀敌,二不掌权,得了这满身灵力确实浪费。
后来,繁芜一日睡至半夜,却突然福至心灵,想通了。
其实,她只是想通过这些狮子大开口索取,有的时候甚至是无理取闹的行为来证明,鸾玦是爱她的,爱到可以像这些灵力一样多一样无边无际,可以像一个人的心一样,只要他是爱你的,那么一切就没有理由。
其后,却有一事颠覆了繁芜的这个论断。
那一日,繁芜带着她和鸾玦的小娃娃在忘川边上钓鱼,嗯,权当钓鱼吧。
她曾听魔界的大阎罗说,忘川底下有许多美女的魂魄,她想如果能钓到一条美人鱼送给自己的儿子做个童养媳其实也不错,遂领了他去钓鱼。
不想,守了半日,美人鱼没钓到半尾,却瞧见了另外一尾鱼。
繁芜先是闻到一阵很浓的仙气,抬头一瞧,便看见一群神仙腾云驾雾浩浩汤汤从忘川渡口上飞过,为首的一人白衣飘飘,出尘脱世,不是天帝却是哪个。
繁芜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假装什么都没瞧见,却不防见他一低头,正对上自己的双眼。
他似乎一愣,然后转头对身后的太巳仙人交代了一句什么,便降下云头,飞到了繁芜母子身旁。
天栖看了看繁芜,繁芜看了看天栖,似乎都不晓得如何开口,气氛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天栖先开口,不过不是对繁芜说的。
天栖弯下腰身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白桦肉嘟嘟的脸蛋,和煦地一笑,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白桦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看了看他再看了看繁芜,奶声奶气地道:“钓媳妇儿。”
天帝一顿,旋即失笑,“是你娘亲想的主意吧?”
然后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白桦有时颇有其父之风,小小年纪便有些淡淡的清傲,常常不屑回答人的问题,只是比他爹爹号的一点是,他不会明显地视人如无物,叫人下不了台,他会转移开来,譬如现在,他便垂下长长的睫毛,用小手拨了拨鱼钩,道:“不如你也一起钓吧。”
繁芜怕他的手被钩子扎了,赶忙将鱼竿拿开,对白桦道:“叫伯伯。”
“卜卜?”白桦张了张粉嫩的小嘴,抬头皱着鼻子看天帝,显然十分质疑。
繁芜这才反应过来,过去雷雨泽来看他时,他还很小,说话不是很利落,繁芜怕他叫“老雷”不便当,老雷又特别喜欢吃胡萝卜,便索性教白桦叫他“卜卜”,显然,现在他将此“伯伯”和彼“卜卜”弄混了。
天帝陛下天栖大概还不知晓白桦将他在心里和老雷做了一番比对,只是温和地伸手摸了摸白桦的发顶心,抬头看着繁芜淡淡开口,“你幸福吗?”
随后又笑了笑,仿佛自嘲,半垂下眼睫,自问自答道,“你当然是幸福的。”
繁芜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几个人默默地在忘川边站了一会儿,看云看水……
看云,云很远,看水,水很清。
临别时,繁芜对他说:“你也一定要幸福!”可是天栖笑了笑并不答言,腾云而走。
繁芜看着那一缕云烟从自己眼前消失,心想,他或许也是幸福的。
天栖一直追求的便是至高无上的天帝之位,如今帝位在握,两界永不再战更是加固了他的天帝之位,再无后顾之忧。
繁芜收了鱼竿,牵起白桦的手,“白桦,回家了!”
白桦嘟着嘴,疑惑地道:“可是,可是没有钓到媳妇儿呀?”
繁芜捏了捏他的脸,道:“我们是姜太公钓鱼,讲究愿者上钩。”
白桦似懂非懂地看着繁芜,繁芜看着轻笑一声,俯身在他耳边告诉了他一个我深藏多年的秘密,当然,就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过她知道鸾玦宠她,即使白桦去问了,那么鸾玦一定会站在她这边儿。
“你爹爹当年便是自己非要咬着直钩爬上来的。”
繁芜拉着儿子还未走上两步,便遥遥看着鸾玦驾着乌云赶来,似乎十分匆忙慌乱,唯恐晚一步便有什么变故要发生一般。
看见我牵着白桦映入他的眼帘时,竟是生生一顿。
他那瞬间的脆弱让繁芜心中暖暖地一酸。
夜里,鸾玦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繁芜听见他翻了两次身后似乎做坐了身,一睁眼却对上他怔怔看自己的眼睛。
片刻后,他别开眼,掩饰地一咳,问道:“芜芜,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繁芜揉了揉惺忪的眼,费解地道:“没有啊。”
鸾玦顿时长眉一挑,繁芜立刻坚定不移地将瞌睡虫赶跑,认真地想了想,回道:“真的没有。”
却不想鸾玦一下恼了,穷凶极恶地俯身质问繁芜:“你为什么不向我要灵气?”
繁芜一时愕然,不想他一个晚上睡不好竟是因为自己没有向他要灵力,可是自己过去也没有日日向他要灵力呀?
可是,看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还是莫要触他逆鳞方为上策。
繁芜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认认真真的斟酌了一下,向他要了五百年的灵气,他抿着唇角别扭一般渡给我之后方才躺下就寝。
繁芜躺了半日,突然顿悟,其实他们两个人两个都有些缺心眼。
自己向他索要灵力是为了证明他爱自己,他盼着自己索要灵力是为了试探自己爱他。
一个事揣着满兜银两区打劫,一个是自愿敞开荷包任打劫。
爱情有时原来可以这么简单,凡人一句俗话便可道尽玄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想通了这一点后,繁芜笑得很是无奈,侧着身子看了看旁边终于睡过去的鸾玦,很是会心的笑了。
扭动着身子爬过去抱着他,不一会儿,两个人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