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陪玲珑和禹司凤逮了一会兔子,回头忽见钟敏言不见了,不由奇道:“呃,六师兄呢?”
玲珑是小丫头爱俏心性,这会突然对禹司凤好感大增,哪里还管钟敏言,只顾追在禹司凤后面,看他拉弹弓打兔子,那模样真是帅呆了。璇玑问了两声,都没人回答他,对面玲珑还和禹司凤讨论弹弓要怎么拿才打得准。
她只好左右看看,却见远远地,钟敏言和大师兄一起坐在灵泉前,不知说着什么。她本来就懒得打兔子,干脆把弹弓塞给玲珑,自己跑过去一起偷懒了。
“咦,璇玑怎么也出来了。不打猎了吗?”杜敏行见她从林子里出来,更是奇怪。
这四个孩子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璇玑坐到他身边,随手拿起最后一根烤鱼,咬一口,烫的直嘶气,“我……不会打,也不好玩。”
杜敏行知道她一贯的德行,便笑道:“慢点吃,不够的话,我再抓两条鱼去。”
这边钟敏言已经吃完了一条鱼,他正生着闷气,一听要抓鱼,便撸着袖子自告奋勇:“我来抓!”
他正没事分散注意力呢。
说着他就跳进了潭里,水面上咕嘟咕嘟升起一串大气泡,半天,没了动静。璇玑急忙凑到水潭边,等了良久,还是没动静,她不由急道:“六师兄?六师兄!”
叫了好几声,还是没人理他,她登时变色,回头拉住杜敏行的衣服,“大师兄!他怎么不出来?!”
杜敏行摸了摸她的头,安抚地说道:“没事,敏言精通水性,别担心。”
璇玑盯着潭中央看,不知又等了多久,他还是不出来,这下连杜敏行都有点担心了,正要脱了外衣下水找他,忽听水面上哗啦一声,钟敏言湿淋淋地冒出一颗脑袋,咧嘴对他们笑。
“看!我捉到一条肥鱼!”他把胳膊举高,手里果然牢牢抓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足有两尺多长,确实蛮肥的。璇玑凑过去,“六师兄上来吧,我拉你。”
钟敏言头发衣裳尽湿,大滴的水珠顺着他俊朗的轮廓往下滑落。日光下,竟让她觉得炫目,不禁微微眯起眼。
他随手抹了一把脸,对她微微一笑,抬手把鱼轻轻抛到她脚下。
“接住,小丫头。师兄给你抓的鱼。”他一个猛子又扎进潭里,继续抓鱼去了。璇玑怔怔地看着在脚下扑腾的肥鱼,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脸上火辣辣地,被日光晒得滚烫。
她极轻极缓地在面上摸了一下,仿佛是触到什么刺手的东西,猛然缩回来。最后,抿了抿唇,把手塞回袖子里。
杜敏行把那只鱼去了鱼鳞内脏,正架在火上烤,忽听树林里传来一阵争执的声音,原来是玲珑和禹司凤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还男子汉大丈夫呢!都不肯让女孩子!就让我来打有什么不行嘛!”
玲珑一面埋怨一面走过来,狠狠往璇玑身边一坐。禹司凤皱眉:“你什么都,不会。怎么,让你打。”
“那你可以教我呀!从头到尾都凶巴巴,先前还以为你是好人呢!”
玲珑瞪他一眼,满脸梦想幻灭的模样。禹司凤干脆不说话了。他还真不知怎么应付这位大小姐,和她一起简直头疼的很。刚才也是,一晃眼璇玑和钟敏言都不见了,就剩他一人面对这女魔头,他郁闷的要命。
回头见璇玑一个人坐那边对着火上烤的肥鱼发呆,他便凑过去,问她:“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了?”
璇玑这才回神,笑了笑,“我不会打猎,也懒得动。你和玲珑不是玩得蛮开心吗?”
“开心个鬼……”他咕哝一声。
“没抓到,山鸡野兔,可惜。这只鱼,是你们,抓的吗?”他用手指在上面飞快摸了一下,熟练地翻个面继续烤。
璇玑点头,“是六师兄抓的,他说……”
他说这鱼是给她抓的。她忽然觉得蛮开心,想笑,可又觉得傻。
“你怎么,总叫他,师兄,太生分了。”禹司凤取出盐巴,敲碎了细细撒在鱼身上。
璇玑默然。
她当然也想像玲珑一样,直接叫他名字,甚至开玩笑的叫小六子。不过估计她刚说出来,钟敏言就会发脾气,然后不理她了。
她知道玲珑是不同的,所有人都喜欢她。她却不同。
“小六子呢?”玲珑发了半天脾气,终于想起钟敏言了,左右看半天。
“他在潭里抓鱼呢。方才气呼呼的回来。”杜敏行这时才把自己那条鱼慢条斯理地吃完。
“他有什么好气的,应该生气的是我才对!”玲珑白了禹司凤一眼,起身跑到潭边,放开喉咙喊,“小六子!小六子!快上来啦!”话音刚落,钟敏言就抓着两条鱼出来了,抬头似笑非笑看着她,半天,才慢悠悠说道:“你终于想到我了,怎么,有事?”
玲珑跺脚:“你说什么废话!快上来!鱼都快烤焦了!”
钟敏言把鱼丢给杜敏行,一提气就上了岸,浑身上下湿淋淋地,一个劲往下滴水。
他也不在意,抹了一把脸,又把衣角拧干,这才坐下来,和禹司凤一起分那条大鱼。
“你刚才怎么不声不响跑了?”玲珑替他把头发散开,随意用手整理。钟敏言没说话,玲珑却一拍手,笑道:“啊,你一定是猜到我们打不中野兔山鸡,所以回来抓鱼,对不对?还是小六子聪明!”
钟敏言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是啊,抓鱼就是为了伺候你这大小姐!”他把鱼肚子上的肉割了一大块,递到她碗里,一面又道:“真是拿你没办法,喏!趁热吃!”
玲珑笑眯眯地抓着他湿漉漉的袖子甩啊甩,“就知道小六子最好!最聪明最体贴!”
钟敏言被她一笑,哪里还有脾气,当真是心花怒放。忽然见到璇玑还呆呆地坐在那里,也不动,他便割下另一面的鱼肚子,递给她,“快吃呀,傻子。鱼冷了,可是有腥味的。”
璇玑勉强一笑,小声道:“谢谢……六师兄。”虽然没有山鸡野兔,钟敏言抓上来的鱼却也够他们吃个饱。
众人正一面吃一面说笑,忽听后面传来一阵说话声,似是有什么人正往这里过来。他们一齐回头,却见楚影红领着几个玉阳堂中弟子,身后跟着五六个穿青袍带面具的男子,正一面说笑一面过来。
“人说首阳山最秀丽的地方是小阳峰,如今有幸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当真是钟灵毓秀,世外仙境。”打头的那人含笑说,语速虽然与常人无异,口音却很古怪,有点像禹司凤。
楚影红笑道:“宫主太客气,离泽宫连绵数里,雄伟壮丽,见者无不惊叹,那才是真正的鬼斧神工。”
她说完,一抬头,却见前面大大小小几个孩子,吃得满面油光,一个个呆呆地和她大眼瞪小眼。她也是一愣,奇道:“璇玑,玲珑,敏言……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玲珑最机灵,抢着说道:“我们带司凤看小阳峰的景色,他第一次来少阳派,我们当然要尽地主之谊。”
她刚说完,却听那个当头戴面具的青袍男子笑道:“多谢诸位热情款待小徒,他涉世未深,不会说话,得罪之处,还请莫怪。”
咦?小徒?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扫向禹司凤。他脸色苍白,慢慢起身,走过去,屈膝一跪,沉声道:“弟子,禹司凤,参见师父。”
那青袍男子尚未开口,身后另一个身量瘦小些的青袍者忽然上前两步,指着禹司凤的鼻尖,厉声道:“你的面具呢?!”
禹司凤被他这样森然一喝,心中更是一颤,到了嘴边的话,竟说不出来。那人冷道:“禹司凤,你可知这是犯了离泽宫大忌?我且问你,离泽宫十三戒,你是不是根本不放在眼里?”
禹司凤扑倒在地,颤声道:“弟子知错!甘愿受罚!”那人便道:“也罢。待回到离泽宫,再由宫主定夺!”
话未说完,青袍男子却淡道:“莫急。司凤,我问你,面具怎么会掉的?”禹司凤心中惶恐之极,当下低声道:“弟子……奉副宫主,之命,协助、褚掌门,五人、捉妖。与妖魔、互斗时、不慎,面具被毁。弟子、学艺不精,求师尊,责罚!”
青袍男子“哦”了一声,忽然抬头,众人只觉他面上虽然戴着面具,却是目光如电,在每个人脸上扫过去,竟令人心中生畏。他缓缓开口道:“面具被毁之后,你并未做任何补救措施,却让更多人见到了你的真容,是么?”
禹司凤浑身都在发抖,沉默半晌,终于慢慢点头。
方才厉声斥责他的青袍客忽然低声对那青袍男子说道:“宫主,虽然他犯戒并未出于自愿,但究其根本依旧是罔视戒律,放任自流。”
宫主点了点头。一时间场上无人说话,也不知禹司凤到底会受怎样的责罚。
谁知身后忽然站出来一个小小身影,朗声道:“司凤他是为了救我们,才犯了律条的。当时情况危急,他也是出于无奈,你们不要责罚他!”
众人一齐回头,却见璇玑面不改色地站在禹司凤身后,一双明澈的眼静静望着宫主狰狞的面具,既不害怕,也不紧张。玲珑见她不声不响跑出去帮禹司凤说话,又见对面那些离泽宫的人形容诡异,心中不由发憷,急忙悄悄拉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乱说。
璇玑却淡道:“司凤救了我和六师兄的性命,算来是我们的恩人。怎么能让恩人因为这个受罚,六师兄,你说对不对?”
钟敏言本来就犹豫着要不要上去为禹司凤辩解两句,毕竟师叔在这里,他不敢放肆,这会见璇玑当头出来了,又提到自己,哪里还按捺的住,急忙点头,大声道:“是啊!司凤是我们的恩人,更是我们的好朋友!他说了,第一个看到他真容的人就是一辈子的好兄弟。既然是好兄弟,我们就不能看他平白无故被罚!求宫主三思!”
宫主笑了笑,温言道:“司凤,你是这样告诉他们的?”禹司凤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那宫主于是说道:“小徒的玩笑话,让二位当真了。此乃离泽宫家务事,本宫不愿多说。多谢二位对小徒的情谊……司凤,起来,回宫再说。”
禹司凤立即起身,默默走到青袍面具的队伍里,再也没有把头抬起来。
宫主对楚影红拱手,歉道:“让诸位见笑了。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去拜见褚掌门吧。”
楚影红的嘴唇微微一碰,终于把求情的话吞了回去,展颜笑道:“弟子们出言无状,得罪莫怪。宫主请。”
当下众人又往少阳峰顶行去。
“宫主!”
有人在后面清脆地叫了一声,“我不明白,究竟是人命重要,还是面具重要。对与错,总是要说个清楚的。与面具比起来,难道放任别人的危险不管,就不算做错了吗?”
宫主听了这句话,忽又停下,回头去看。果然又是璇玑,直直站在场中,毫不畏惧地看着他。他若有所思,与她对视片刻,只觉她目光澄澈,只是里面似乎
……
“对与错,本就难以断定。”他淡道,“褚小姐年纪尚幼,只怕不明白其中缘故。倘若世间所有的事都可以皂白轻易划分,又何来许多争执。”
璇玑摇头:“对宫主来说,司凤擅自让我们看到了真颜是错。对我们来说,司凤却是朋友和恩人。就算对错难以划分,总有轻重之分,他救人两条命,还抵不上一条戒律吗?”
“离泽宫的戒律岂由你擅自界定!”后面尖嗓子的青袍客又吼了起来,还没说完,立即被宫主挥手截断。
“褚小姐重情重义,不亏是褚掌门的女儿。”宫主慢悠悠地说着,“但此事乃为离泽宫家务问题,不便外人插手。”
楚影红只怕闹得难看,急忙沉声道:“璇玑,此事与你无关,莫要乱说!”
璇玑淡然道:“离泽宫戒律确实与我无关。但好朋友的事就与我有关。你们人多,我自然不能做什么,总之对与错我心中有数。偌大的离泽宫,居然不让人说实话么。”
“你……!”冲动的青袍客又要吼,终于硬生生憋回去,转头不看她。
“璇玑,不要说了!”杜敏行面色凝重地把她拉到身后,对宫主抱拳行礼,“小师妹年轻气盛,得罪了宫主,还求宫主莫要放在心上。”
那宫主居然大笑起来,拍手道:“好!好!果然虎父无犬女!楚堂主,少阳派当真后生可畏,让人羡慕啊。”
众人听他话语里并无任何嘲讽恼火的意味,终于松了一口气,好在这个宫主心胸宽大,否则驳了离泽宫的面子,两边都不好看。
“司凤。”宫主忽然唤他名字。禹司凤急忙垂头出列,跪在地上道:“弟子在。”
“你确实与褚小姐钟少侠成为了好朋友?”他问的奇怪,却让禹司凤一凛。
犹豫半晌,终于说道:“是!弟子生平,从未,知晓,朋友,是何物,见到他们,才明白,什么叫,情投意合。”
宫主沉吟半晌,忽然说道:“既然如此,那第十三戒从此与你无关。今日本宫令你们心满意足……”他在禹司凤、璇玑、钟敏言三人身上均凝视片刻,目光灼灼,教人心底发颤。
“他日便无反悔余地。”禹司凤浑身大战,手指在地上用力一抓,竟抓出五道深深的痕迹。他额上汗水淋漓,不知是因为敬畏还是什么别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抬头,深深望了一眼宫主,紧跟着便垂头,低声道:“弟子遵命。”
宫主点了点头,袖袍轻轻一挥,将他稳稳地托起来,一面转身离去。
“褚小姐,世间万事并无绝对的青红皂白。你性情直率,将来难免遭遇挫折。还望你将来不要事事追究对错。须知千万人便有千万对错……言尽于此,谨慎谨慎。”
说罢,众人终于走远了,只剩几个孩子怔怔站在原地,不解他方才说的究竟是何意。
“璇玑……”玲珑心有余悸地抓住她的手,埋怨,“你胆子真是太大了!怎么能和那个面具怪人争辩那么多!他还是离泽宫宫主呢!让爹爹知道,真是不要命了!”
璇玑垂下眼睫,小声问:“我……刚才说错了?可,明明是他们没理。”
杜敏行看她一眼,摇了摇头:“宫主最后不是说了,世上并无绝对的对错。你何必还争。”
“黑与白从来势不两立,世上又怎会没有绝对的对错。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杜敏行心中一凛,忍不住深深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璇玑天资聪颖,只是性格乖张,认定了自己的道理,那么自己就是对到底,旁人怎么说都没用。他知道,这样的性子其实很危险。只是她一来年纪小,二来生性懒惰,让人只顾着恼火她的漫不经心,很容易忽略她这种近乎偏执的想法。
她年纪还这样小,与人争论的时候已经是有条不紊,不卑不亢,眉宇间自有一股狂傲煞气,还不知稍长一些之后会变成何等模样。他犹豫了一会,才道:“对错永远只在人心。璇玑,你不是别人,怎知别人心里的对错呢?怎能用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
璇玑愣了一下,跟着漫不经心的一笑:“那别人也莫要将对错强加在我身上。”
杜敏行一时语塞。危险,她很危险。再这样下去,一旦遭遇无法挽回的挫折,那便是成魔之兆。
杜敏行叹了一口气,正要好好教导她一番,却听玲珑在前面笑道:“好啦好啦!反正司凤也不用受罚了,宫主也没怪璇玑,簪花大会照样开始,你们还苦着脸干嘛啊!快,把鱼吃完,回头去房里换新衣服,娘给咱们订做了好几套衣服呐!”
说完拉着璇玑和钟敏言就跑,一面还回头叫他:“大师兄,你再不过来,我们可要把鱼都吃光了哟!一片鱼鳞都不留给你!”杜敏行回头一看,璇玑在玲珑的叽叽呱呱之下,笑得天真无比,整张小脸仿佛玉雕出来一般,分明只是个单纯的孩子。他在心中微叹一声,只盼是自己想多了。
“你还好意思说,鱼都是我和敏言打上来的。”他笑着,走了过去。
第二日,万人瞩目的簪花大会终于正式拉开帷幕。据传,簪花大会原身本是少阳派七峰的自家比试。千年之前少阳派并未像今天一样七峰如一家,而是各自划分地盘,形如散沙。
少阳一直传到五百年前贲阳掌门一代,终于七峰同气连枝,合力抵抗外敌——南山轩辕派。彼时轩辕派势力如日中天,由南山为中心,四面拓展,吞没了大大小小几十个修仙门派。
而他们不可抵挡的势头终于在少阳门前吃了大亏。兴许谁也没想到,自身岌岌可危,内斗不断的少阳,在关键时刻竟能团结一致,固若金汤。
轩辕派自然是未能得偿所愿,少阳也损失惨重,双方都是元气大伤。也是从那时开始,轩辕与少阳的龃龉就此落下,直到今天也未曾冰释。双方陷入冷战阶段。
贲阳掌门雄才伟略,为了恢复少阳往日的声威,干脆宣告天下,从此少阳七峰之争不再闭关,邀请天下修仙者一同挑战,胜者可向少阳提一个力所能及的要求。他还邀请了点睛谷数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前来评判比武胜负。
渐渐地,七峰比武的名声传了出去,闻者都兴致勃勃前来挑战。五年一次的比武,少阳始终胜多败少,而七峰的比试,也成了天下诸多大派比武交流的时机。少阳自此重振声威,上下团结一致,七峰合一,再无任何争执。
而原先的比武,更名为簪花大会,演变成今日的五大派年轻精英弟子比试,胜者可在胸前簪一朵牡丹花的模式。
轩辕派却从那次攻打少阳之后一蹶不振,再也没有扩大过版图势力。至今簪花大会已经办过上百次,胜者各派都有,尤其以近两年发展迅猛的浮玉岛和离泽宫为首。上次的大会胜者出自浮玉岛,所以本次浮玉岛弟子可以免去首轮比试,直接进入第二试。
此时少阳峰顶演武场已经整理干净,七个巨大的擂台周围都挂满了各色绸缎,随风飘飘洒洒,甚是壮观。五大派掌门人分别坐在场外太师椅上,时不时低声交谈两句。别人倒还好,只有轩辕派掌门人一声不吭,鼻孔朝天谁也不看。
褚磊知道他们一贯的德行,也不去搭理,只与其他三派的掌门含笑交谈。擂台下一圈空白之地,站满了本次参加大会的年轻弟子。
其他派倒还算寻常,只有离泽宫,清一色的青袍面具,引得诸多未见过世面的少年弟子们纷纷观望。再外一圈的空地,便是观战弟子与外人的所在了。
由于少阳派敏字辈的弟子都还没到参赛年龄,所以他们也只能作为观战者,和其他各派观战弟子一起,努力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时不时还传出说笑声。
“喂,快看那个穿粉色裙子的女孩子!是点睛谷的吧?难得,点睛谷也会出美人啊!”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你就知道看哪个女的漂亮!”
“你还不是在看?哦……你不看美人,你看美男……”
“去死!小心让掌门听见,割你舌头!”
………
………
璇玑听身后许多人都在议论究竟哪个女的漂亮些,哪个男的俊秀些,不由抬头问杜敏行:“大师兄,你觉得谁好看呀?”
杜敏行苦笑一声,“你别和那些无聊的人学。咱们修仙者,容貌排在最次的。你还不如问我觉得谁最厉害呢。”
“那大师兄觉得谁最厉害?”钟敏言耳朵尖,听见他们说话,立即凑热闹。
“唔……”
杜敏行沉吟了一会,忍不住望向内场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又道:“上次浮玉岛的翩翩和玉宁,双剑合璧的功夫委实惊人。只不过当时年纪还小,气力不足,所以输给了同门的师兄。我觉得这次他们两个获胜希望很大。”
“哪里哪里?什么翩翩玉宁?我也要看!”玲珑手里抱着一大堆零食,狠命地挤进来,刚好听见杜敏行说的话,她立即来了兴趣。
钟敏言一把从她手里抢了一包五香牛肉,一面笑着躲开玲珑的花拳绣腿,一面道:“喏,就是在浮玉岛弟子中最显眼的两个啦,一红一白,男的俊女的俏。他俩的双剑合璧,当真又厉害又好看。只不过今天第一试没有浮玉岛的人,要到明天才能看到他们呢!”
玲珑巴在栏杆上,眯眼望了好久,最后一撅嘴:“也没什么好看的。要说好看呀,谁也比不上浮玉岛的那位夫人。”
璇玑奇道:“什么夫人?”钟敏言递给她一包蚕豆,又道:“那年叫你一起去浮玉岛玩,你偷懒不肯去,当然不知道。夫人就是东方夫人,东方岛主的妻子。不过她叫什么名字,从什么地方来,没人知道。不过她的美真是艳冠天下,那回我和玲珑一直回来了,还念念不忘呢。东方岛主有这么个美女做老婆,真有福气。”
璇玑听他说得这样好,忍不住开始向往,也学玲珑巴在栏杆上,伸长脖子看,一面又问:“那这次大会岛主夫人来了吗?在哪儿?”
钟敏言指着掌门人坐的那块地方,“就在东方岛主身边。啊,她这次头上蒙了纱……也对,她这种美女,如果不把脸遮起来,是要造成恐慌的。”
璇玑极目望过去,果然见东方清奇身边坐着一个头戴白纱的窈窕女子。她穿着浅紫色的外衫,长裙委地,一头黑绸般的长发垂在肩下。也不见她有露出脸或者做什么动作,但单这样一看,便觉移不开目光,心中暖洋洋痒丝丝,巴不得多看她几眼。
玲珑在她耳边轻道:“看呆啦?唉,只戴着纱你就看呆了,也不枉上次我和小六子目瞪口呆,差点在吃饭的时候把人家的碗碟给砸了。”
璇玑这会只盼来一阵风,好把她的面纱吹开,看看到底是什么模样。正看得发呆,忽见内场一人走了过去,白袍长靴,宽肩细腰,是个年轻男子。
他走到掌门人的那块地方,拱手说了两句什么,转身正要走,那东方夫人却忽然对他招手,似是要他过去。那人似乎犹豫了一下,却抵不得她一直招手,终于还是过去站在她身边,动也不动了。
“那人是谁?”璇玑看得累了,转头塞了一把五香豆去嘴里嘎嘣嘎嘣咬,和玲珑咬耳朵说话。
“是浮玉岛的一个大管事,上次去岛上见过他,长得还不错咧!就是脸上有道疤,有点吓人。他不是浮玉岛的弟子,不会武功的,平时替浮玉岛打理日常生活,听说很能干呢!”
玲珑说到兴头上,干脆把自己从各处听来的关于“江湖名人”的小道消息都倒了出来。
“看到那个没有?穿黑衣服镶白边的,那个人是点睛谷的弟子,上次簪花大会打不过翩翩和玉宁,当场痛哭流涕呢!”
“啊,还有那个!轩辕派的混账,上次比武打不过咱们,就放暗器。结果被爹爹当场抓住,他还嘴硬咧!没想到今年还能来参赛。轩辕派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玲珑恶狠狠地,咬牙切齿。话音刚落,却听演武场四周鼓声雷动,犹如千万层浪潮扑面而来,一阵阵一浪浪,几乎要把人的心都从胸中震出来。
群情立即激昂起来,因为大家都知道,簪花大会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