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招娣用萝卜尖儿指着男人,“你是谁?”
她的语气挺凶的,刚清醒就拿这种眼神看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男人闭了闭眼,刚才的凶相就像是回光返照,好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早已令他嘴唇发白。
他的皮肤很不对劲,冷白冷白的,黑青色的血管纹路非常清晰,像是诡异的图腾。
他喘了口气,竟是靠自己的力量重新站了起来,看得张招娣心惊肉跳。
她怕有什么器官从男人身体里掉出来……
“你不许走!”
园长要来见人呢!
张招娣被戒备中的纸人挡在身后,纸人也是这个意思,伸手要去拽男人的手臂,正好碰到对方的血液。
“刺拉拉……”
纸人的手被烧焦,发出焚烧纸屑的味道。
张招娣瞪大眼,她真该庆幸自己谨慎,从头到尾都没用手碰这个人!
纸人看了眼废掉的手,只好改了主意,专心护住张招娣。
在纸人接收到的指令中,保护员工和孩子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靠后。
不过,那个男人并没有攻击——他也没有余力这么干,他瞥了眼张招娣,然后跌跌撞撞地往庄园外的垃圾山走去。
半分钟后,顾星烟和春夏赶到,张招娣和纸人给她们带路,才发现,那个男的走不动了,再一次昏倒在了半路上。
他靠在庄园边界一棵几十多米高的极品灵树树根旁,身上鲜血缓慢流淌,染红了树根。
那些血液在沸腾,把周围的杂草烧得滋滋作响,却拿灵树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双眼紧闭,有绿色的粘液从他的嘴和伤口里溢出,像是某种活物,咕嘟咕嘟地向外蠕动,争相从男人身体里逃离。
春夏的眼睛彻底红了,她的系统里全都是红色感叹号和各种乱码。
她突然抢走张招娣的镰刀,直接冲上去要砍死这个男人!
“春夏老师,别碰他!”张招娣怕春夏跟纸人一样被烫伤。
“春夏,别冲动!”顾星烟也觉得这个男人很危险。
可不管张招娣和顾星烟怎么劝,春夏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过,她的攻击并没有奏效。
当镰刀即将落在男人头颅之上的时候,居然被一个透明的保护膜给挡住了!
定睛一看,男人的周身被一个由透明丝线不断构成且持续加厚中的虫茧!
春夏一连砍了好几下,明明那样用力,却破不开那细细的一层保护膜。
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忘记可以求助顾星烟,请她动用神秘的修真法术来试一下。
最后,她整个人彻底宕机,手里的镰刀“哐当”掉在了地上。
春夏的嘴唇仍在轻微的张合着,反复输出一句话:
“灭了虫族……灭了虫族……灭了……虫族……”
张招娣第一次见温柔优雅的春夏老师这么疯狂,吓一大跳的同时,把将要倒下的女性AI给扶住了。
“园长,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呀?”
顾星烟摇头,召唤一个新的纸人,让它把春夏赶紧送去理疗馆杀个毒,然后做个全身理疗套餐。
春夏在来之前就疯了,她只得到“虫族”这一个信息。
那么,眼前这个男人,是虫族?
不,他的血液是红色的,但应该已经被感染了。
这个位面的虫族入侵是个什么流程?
像丧尸一样,伤口沾了体液就会被同化?还是将生物侵占为排卵繁殖的温床?
这个已经生成的虫茧,又该怎么处理?
顾星烟想着,尝试用真气将虫茧切开,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
透明虫茧像果冻一样,轻而易举被切成一大一小两个部分,顺便把男人的头发削下来大半。
太简单的。
张招娣把挡住眼睛的手指岔开,发现园长居然没直接杀了这个人,而且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盯着地上的男人。
顾星烟可不是在发呆,她在用神识探查男人的身体。
她虽然不能像AI那样直接扫描解析物质的成分,却很适合用来探查“活物”的数量与分布。
如果她想,她可以将真气输入到男人体内,顺着他的经脉将这些陆续孵化中的虫子虫卵全部碾死,再将那些正在吸食男人生命本源的活卵给吞噬掉。
只是有点麻烦而已……
不过,不管救不救这个男人,这些虫卵和虫子必须弄死,不然,她所在的星球就会变成虫族的又一个巢穴!
顾星烟左看看又看看,挑了块没有血污和绿色粘液的皮肤,把手贴上去。
看到这一幕,张招娣的呼吸都要屏住了。
“园长!”
顾星烟朝她竖起食指,放在唇边。
然后,开始专心“杀虫”。
好几分钟过去,夜已经深了,农田边的路灯依旧明亮着。
这边没有蝉鸣,没有蛙叫,只有风吹稻叶的簌簌声,以及张招娣的心跳。
男人皱紧的眉头稍稍松缓,体温趋向正常值,却依旧不见清醒。
张招娣看懂了,园长这是跟李俊民大夫那样,用修真法术给人疗伤。
良久,顾星烟把手收了回来,并没有像纸人那样被灼伤。
就在张招娣以为这个男人会被救活的时候,顾星烟摇头叹息道:“他死了。”
张招娣“啊”了一声,伸手放在男人的鼻间,的确停止了呼吸。
顾星烟叫来两个纸人,先把这个男人的随身物品搜一遍,以此确认身份。
男人诡异沸腾中的血液随着虫卵的失活彻底冷却,不管纸人怎么摆弄都不会被伤害到。
从携带的衣服和光脑来看,这个男人叫奥斯蒙,也是凯撒联邦的机甲战士。
纸人呈上来一枚机甲的钥匙,上面裂开一条缝,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很显然,那第六个深坑就是这个男人造成的。
“埋了吧。”
纸人们原地把他给埋了,很快,一个小土包出现在了庄园边界地带。
“张老师,你是不是今晚回园里?跟我一起回去吧,安全些。”
她还得放开神识,把男人一路留下的虫子给清理掉,不能让张招娣一个普通人在外面。
“好。”
张招娣应了声,跟在后面走了两步,顿了一下,拎着菜篮子折回到小土包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