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刀男本来对游戏很感兴趣,但因为刚才那个小男孩,沉迷游戏连书都不读了,他的态度急转直下。
“团长,玩物丧志啊!末世里的人类,应该把时间放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啊!比如技术……”
“嘘——”团长竖起食指,示意他看看隔壁。
周围好几个客人都露出不满的神情,大吼大叫就算了,当着游戏玩家的面说这些不中听的话,故意来找茬的么?
“小刀,来来来,看看哥的操作。”
双刀男小刀不情不愿地挨着团长坐下,“不就是推币机嘛,跟赌场里的老虎机差不多,玩的就是概率。”
团长怀念地抚摸机器,跟他说:“我跟你说,我从小就是玩这个长大的。
“那时候,我可是游戏厅的常客,每次打光了游戏币,还剩最后一枚不知道怎么花,就会玩这个推币机。”
小刀不屑一顾:“才一枚,肯定什么都得不到,这些机器都被调过的。”
团长却胸有成竹,“那也是有技巧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小刀竖起了耳朵。
“你看那个左右摆动的机器,一般人喜欢调中间,我就不一样,我会挨边放置,这样硬币就会掉到比较高的一面。
“你以为我是随便坐的吗?当然不是,这台机器已经被前面的人喂饱了,随时可以摘桃子,待会儿给你弄个大满贯出来!”
小刀听着好像有点道理。
但他印象里,每次看推币机,永远都有很多硬币将掉不掉的样子,故意诱惑玩家去投币。
“真有那么容易?”
“你看我操作,这招我只教给熟人。”
团长把硬币叠得整整齐齐,将他自己那三十多枚硬币全都投了进去,用手柄调好角度,准备按下确认。
“等一下!”
小刀几乎把脸贴在玻璃外壁上,里面的硬币都堆成小山了,这一把要是没有硬币被推下去,简直天理难容!
“团长,加上我那份呗!”他把自己全部的硬币都赌了进去。
团长哈哈笑道:“成,回头我们平分。”
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投进去的硬币多了,就能借着硬币们的冲击力,将里面的硬币推下去。
这一推……
唰啦啦……
投进去六十多个,最终回报六个……
团长:……
小刀:……
两人默契地沉默起身,转身就走。
才离开一分钟不到,那台机器里就发出哗啦啦不听掉硬币的声音!
两人赶紧冲回来查看。
居然是一个四岁小女孩在玩!
再看屏幕里显示的——
大满贯!
小女孩蹲在出币口,时不时从里面抓一大把,扔进自己的塑料小筐里。
塑料小筐很快就满了。
这时,贴心的店铺员工及时赶到,那是一个穿着店铺统一t恤的纸人,提着两个塑料桶过来。
一个空的,交给小女孩继续装游戏币。
另一个满的,等着机器储存告急,及时补货,因为大满贯还会带来额外的翻倍奖励!
团长和小刀捏着平均下来的三枚游戏币,狠狠地酸了。
团长问小女孩:“小姑娘,你刚才投了几枚?”
小女孩笑嘻嘻回答:“一枚!我都准备花光以后去找妈妈的,也不知道要掉落多久欸!”
真是个甜蜜的小烦恼呢!
团长扭头就走,刚才多自信,现在就有多狼狈。
他堂堂团长,还在队员面前出糗,以后大家都是基地长,他这黑历史,没准人类高层都会知道!
小刀却没走,盯着那个等着补货的纸人,看了好久。
他总觉得,这个员工跟他们遇到的那些黑衣人特别像。
区别就在于,外面的人穿的黑t,这个员工穿的则是白t。
跟黑衣人相处的时候,所有人身上都脏兮兮的,他们衣服上的卡通图案并不太清晰。
而且,他们也没有看人家衣服细节的习惯,只留了个大概的印象。
可真要有心的话,也不难发现其中的联系,因为人家根本就打算掩饰什么。
小刀为自己的发现感到诧异,跑去找团长报告。
谁知,团长敲了他脑袋一下,“所以说,咱得先好好感受一下,这家店的神奇之处,咱们才能谈具体的东西。”
谭志文那边。
他拉着候子耀打1V1的街霸。
谭志文的技术也练出来了,开头几局压着候子耀打。
但候子耀到底是全能型精英,搏击意识、反应力、手速等占了优势,等练出了手感,很快就反败为胜。
这种游戏特别耗费心力,让人没办法思考多余的事情,候子耀逐渐陷入忘我之境。
优秀的人,总要比其他人背负更多——这个道理非常适用于交流团的人。
他们的工作极其重要,也最危险。
常年待在野外,连睡觉都不敢彻底松懈,精神高度紧绷,不少人都患有程度不同的神经衰弱。
可这只是身体上的折磨,精神的痛苦才最为致命。
待在基地里的普通人,头顶还有各位首长指挥着,每天日复一日地干活,听着命令去迁徙到某某安全地带,再望着围墙,幻想某某大基地可能岁月静好,可以派人送物资过来支援一二……
知道得越少,就越容易满足。
可他们不行。
他们去过每一个基地,见到过太多坚持不下去的人,也清楚现在有很多技术已经失效,人类的处境并不乐观。
再往小了说,他们这些人,个人情感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制。
常年离开自己所属的基地,家有父母妻儿的,一年只能见一次,也许下一次就没有下次了。
团队内,并肩作战的交情必然结下深厚的情谊,但他们最终只有两条路,一是死别,二是留在相隔千里的基地中,被困在高位上一辈子。
像候子耀这样的,就很痛苦了。
他跟前任基地长齐鸣玉,从小在一个大院里长大,既有说不清的暧昧,也是彼此最重要的亲人。
末世前,他们在一个体制单位里工作,末世后一路互相扶持,带着周边救助的民众一起,成立了如今的西虹基地。
他在西虹基地坐镇的时候,齐鸣玉在交流团里镀金;等齐鸣玉担任基地长,他又在外面跑。
他想回来,却又不想回来。
回来是为了安定;不回来则是因为,只有齐鸣玉死了,他才能回来接班。
又或者,他被调去没有预备役的基地里,连每年一次的见面机会都没了。
对于自己的结局,候子耀早有预料,但等到要面对的时候,他又害怕,自己什么时候绷不住,会发疯……
为什么他们要过得这么辛苦,普通人却可以平凡庸碌地活着?
他们是天才,是交流团的一员,是基地长预备役,唯独,不能是一个会喊疼喊累的普通人……
想到这,候子耀已经眼含热泪,不住地往下掉落,砸在自己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