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烟见到姜浩出来,用下巴点了点身边的夫诸,“如果你们兽神殿不想一直被兽潮骚扰,就把犯人交给它来处理。”
顾星烟的话全都加了扩音效果,根本不给姜浩私下商量的意思。
一些镇民听了,难免会想到:兽神殿惹了大麻烦,要是这次包庇犯人,以后谁还敢靠近他们?把孩子送他们那?
万一天谴认为自己也是兽神殿的人,把天谴降到自己头上呢?
可要是姜浩交出了犯人,那不就说明,兽神殿真的干了亏心事!
你们好端端的,抓雪瑶灵鹿做什么?
那又不是常吃的灵兽肉,也没有药用价值,还是可遇不可求的瑞兽,你们抓走想干什么?
抓回去当镇殿之宝吗?
可只是抓的话,会这么严重吗?
你们是不是虐待人家灵兽了?你们还配叫兽神殿吗?
兽神大人知道了,第一个劈死你们哦!
姜浩难堪又尴尬,这简单几句话,就把镇子里的舆论往不利于兽神殿的方向去挑拨。
但他只能硬着头皮抱拳行礼,态度比以往每次都更要敬重。
开玩笑,那么大的魔法阵,生生挡住大规模兽潮,此前听都没听过。
再加上那黑洞……他现在很确定,上次把凶兽们弄走的人,也是顾星烟。
她的店铺,叫兽神烘焙坊。
是跟兽神殿一样,有点特殊手段的组织,还是……
“顾老板,所有伤害灵兽的人,都必然是我们兽神殿的敌人!只是兽神殿人员众多,难免出现一些败类,我很欢迎你们帮助我揪出这些老鼠屎!”
地下室里的几人惊愕地瞪圆了眼,攥紧了拳头,心里暗骂:“姜浩,你不得好死!”
姜浩又深深看了眼夫诸,与它对视了好几秒,这才错开视线,鞠躬。
他郑重道:“我很抱歉,让你受苦了,那些伤害你的人,要杀要剐,随你处置!”
夫诸纠结地看看姜浩,向前迈出两步,水浪载着它行走在半空中。
它回头,“呦呦”一声,向顾星烟请示,温柔的眼眸里闪过恨意。
「我真的可以杀人吗?」
它还觉得自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雪瑶灵鹿,怕被杀戮玷污了瑞兽的品格。
鬼车在一旁起哄,「为什么不杀?难道你要原谅他们?不管你是瑞兽,还是灾兽,你都有资格找他们算账!」
夫诸想起自己在秘密基地里经历的一切。
它每天都要接受很重的鞭刑,打到身上没一块好肉以后,被单独关进伸手不见五指的小黑屋里。
除了自己血液流淌的声音,什么都听不见。
等第二天,会有人问它:“你服不服?不服?看来还是不够惨。”
然后它被吊在大锅上空,大锅里的水一直处于沸腾状态。
它结痂了的伤口被绳子勒开,血液掉落锅里。
人类在旁边夸张地嗅了嗅鼻子:“今天可以喝鹿血汤了哈哈!”
它连反抗的声音都发不出,渴得不断伸出舌头,希望空中的水汽能稍稍湿润它的口腔。
驯兽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它,只需要一脚就能把它踹进沸水锅里,他抬脚。
灵鹿害怕极了,软绵绵地挣扎。
驯兽师露出恶作剧的笑:“想喝口水吗?来,舔我的脚。”
类似的折辱,多得它不愿意继续回忆。
那些人为了彻底击溃它的精神,用尽各种折磨手段,就是不给它一个痛快。
它服软过,能成为契约兽也不是不行,反正等主人死了,它就能解脱了。
但是不行,因为买家喜欢同时驾驭十个八个灵兽,契约兽的位子不能给它,它只能做一头奴兽。
狂化的前一刻,它就想:当个屁的瑞兽!它要做随随便便就能把这些人撕成两半的大凶兽!
虽然,进化的路子歪了一点点,但它还真成了灾兽,所过之处,必有水灾!
轰隆!
天上雷云轰鸣不休,倾盆大雨落下,砸得兽神殿的屋顶噼啪响。
夫诸心潮翻涌,恨意涛涛,导致天气失常,水渐渐淹没整个镇子。
被淋湿的姜浩抹了把脸,依旧朝着夫诸拱手鞠躬。
“还请您泄愤之后,放过江家镇的无辜子民。”
夫诸在空中踏步,来到他的跟前,它记得这个人,抓它那天,这人也在狩猎队里。
但……
它越过姜浩,飞到兽神殿内,时空轮盘大阵为它特地开了一个小口。
躲在兽神殿里的人见它过来了,即使没干过亏心事,也还是全身绷紧地缩到墙角,怕它迁怒到自己身上。
有其他人同样害怕地贴过来,人们又像是惊弓之鸟一样,把别人推开。
走走走,离我远点!万一你就是犯人呢?
你这么害怕,是不是心里有鬼?
你说我?
人家长成那样,我认怂还不行吗?
你看看那鹿,高大挺拔如巍峨山峰,四肢健硕有力似钢铁铸就,头上的鹿角宛如权威的王冠,数不清有多少根锐利的尖端,如刀剑一般,美得致命!
你再看看它的四蹄,有汹涌的洪流追随,带着毁灭的力量,每踏一步,头顶就要响起一阵惊雷!
它的鹿角、它的铁蹄、它控制着的洪流,随便哪个,都能在瞬间将一个人置于死地!
有拎不清的人埋怨:姜浩怎么可以放这头危险的灵兽进来杀人?
也有人很清醒:这哪是姜浩放进来的?他们所有人的命,本就被捏在对方手里!
人家先礼后兵,真的是为了“礼”吗?
不是的,人家是要昭告天下:兽神殿不是个好东西,你们别再傻乎乎地相信他们了!
众人胡思乱想中,夫诸已经用重新长好的鹿角,对准几个人,脚下突然提速——
瞬息间,那几人像碎布一样被撞飞出去!
夫诸还不够解气,追了出去,用水凝成的鞭子,一遍遍抽打在已经断气了的尸体上。
一声声,清晰地回响在兽神殿内,却没有人敢出一口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