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此举是否有些残忍了?”
夜色,火光,凄厉的惨叫声混杂。
袁谭身边一名侍卫打扮的人忽然开口道。“乌桓人已经归化大汉,也是我们大汉的子民。”
袁谭放下手中的弓箭,神色淡然的看向那人,略带讥诮的问道:“太平道的那群人,难道不是我们大汉的子民么?
诸公镇压的时候,可没有一丝丝手软。”
“这,这并不相同吧,黄巾乱贼,那是叛逆啊。
他们打着太平的幌子,干的可都是杀人放火,劫掠财物的事情。
还想推翻这大汉的江山。”
那人的面甲之后,眉头深深的皱起。
袁谭顿了一顿,不慌不忙的说道:“既然这样说的话,那这群乌桓人也是叛逆啊!
在天子使者没到的时候,他们所作所为还勉强说的过去。
但天子使者已经到了幽州封公孙瓒为前将军了,他们还跟着阎柔鲜于辅去进攻公孙瓒你,这岂不就是赤果果的叛逆!”
那人一怔之后,半晌方才缓缓说道:“话是如此,我纵有万般说辞,此刻竟是无言以对。
唉,原以为那公孙瓒能言善辩,但和袁公子比起来,就差的太多了!”
“善辨?”
袁谭一箭射过去,看也不看。
羽箭必然射中目标......
他摇了摇头,道:“我这人一点都不擅长辩论,只是喜欢讲道理,按规矩办事。
在我这里,谁都要讲规矩,不讲规矩,那就要挨板子。
就比如说这些乌桓人,之所以这么热心的来打公孙瓒,真的是因为感念刘幽州么?
呵呵,只不过是有利可图罢了!
再加上有些野心家稍加挑拨和利用,便拥众而来。
所过之处,不说寸草不生,但也是鸡犬不宁。
无终县除了几家豪强大院,都被屠戮一空。
不把他们打的怕了,以后有些野心家再稍加挑衅,他岂不是又拥众而来。
到了事后,天子一诏安,他们立马摇身一变,又是良民。
说自己是蛮夷,不懂汉人心眼,趁机所有罪责都推到野心家的身上。
所以么,我们汉人的这些野心家,自以为乌桓人是蛮夷,是另类,自以为把乌桓人玩的团团转。
但你试试,不给他们好处,这些乌桓人会相信你的鬼话?
殊不知,乌桓人很喜欢我们给他们扣的蛮夷帽子,横竖拿好处,是把我们汉人玩的团团转啊!”
闻言,那人一声长叹。
袁谭继续道:“什么是文明,什么是蛮夷?
我觉得把人当人看的地方才是文明。
而胡人虽然落后,但部落里的子民,算是一视同仁,算是当人看了。
只要悍勇能打,能捞到好处就能上位。
我们汉人呢?
除了士人是人,其他的都是资源。
普通人就是在聪明绝世,也没有出头的机会,只会在史书记载中变成几个字。
由此看来,我们的格物致知已经到了文明,但思维反而更加落后了,连胡人都不如呢。”
这个时候,那人已经彻底默然不语。
他很想提醒对方一句,你们袁家就是这大汉最大的士族,最大的世家领袖。
你还是袁家嫡长子......
但最终只化为默然。
(因为他再发问,很多读者老爷就要骂作者菌水字数了)
......
狐奴县中,约有千余人聚集到城门楼下,一名将官上前汇报。
阎柔暴怒道:“人呢,我要征集的是大军,怎么才来这点人!”
那名将官上前解释道:“司马,白日里鏖战一整日,晚上大家又赶了几十里路回城。
很多人,连庆功酒都没喝,就呼呼大睡。
这会儿,能聚起千人已经不容易了,前部大营有一队都炸营了,若不是某等反应快,传染下去,恐怕整个狐奴县都要崩掉。”
阎柔看着那人身上还挂着的一支羽箭,长叹一声:“齐周,汝先带着这些兵卒去接应乌桓人,某再亲自去整兵!”
“不必了!”
鲜于辅忽然开口道:“大火蔓延,我们去又能如何,恐怕袁谭的兵卒会趁机掩杀过来,连狐奴县都夺走了!
到时候,只怕我等的人头,都要挂在城墙之上。”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鲜于银忽然道:“不若我等连夜遁逃吧,先回渔阳城。”
鲜于辅瞥了他一眼,道:“现在大军都在狐奴县,我们这千余人逃到渔阳城,又有什么用,现如今,只能关闭城门,严防死守。
万事也要到明天再说。”
“可是!”
阎柔问道,“若是袁谭所部连夜渡过鲍丘水,把我们围困在狐奴县若何?”
鲜于辅略带一丝讥诮道:“袁谭所部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又连夜攻杀乌桓人的大营。
就算是铁人,也要休整一日,况且几万大军渡河容易,最要思虑的是渡过了河,还回不回得去。
这才是用兵之道,袁谭此人颇为知兵,岂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阎柔等人点了点头,都深以为然,感觉鲜于辅说的极对。
浑然忘了鲜于辅昨天晚上还说袁谭急功近利被打了脸。
袁谭若在此处,定然会哈哈大笑,这世间就是有这样一些人。
明明每次预判的都是错的,但偏偏说的非常在理,让大家一听就忍不住赞同。
......
齐周忽然道:“但这一千兵毕竟聚起而来,现在让他们回去睡觉,岂不是变动太快。
既然已经召集而来,不若由我带兵呼应一下对岸的乌桓人。
如此也算是对乌桓人有个交代。
另外司马和诸位可以严防死守,我呼应对方之后,便立即退兵到渔阳城。
到时候我们渔阳城和狐奴城成掎角之势,也可以威慑袁谭。”
鲜于辅点点头,道:“如此更好,只是一千兵太少。
鲜于银,你带一千兵一起去,呼应之后虽齐周前往渔阳城!”
说到这里,鲜于辅又建议道:“我们当连夜写信给刘和公子,还有袁绍袁公,以及袁谭公子。
诘问袁谭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如此不讲武德,对待盟友。
既然要刀兵相见,我们一定先要站住大义的名分。”
众人再次纷纷点头,都觉得鲜于辅说的非常有道理。
这时,乌桓人难楼忽然道:“蹋顿如何处理?”
鲍丘水以东的大部分是蹋顿的人,他虽然也有部分。
但麾下大部乌桓人都驻扎在狐奴县。
也是当年被袁谭打出了阴影,下意识的就想离袁谭远一些。
鲜于辅和阎柔等几人相互看了一眼,道:“先好生照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