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仇万龙的视角看去,在张旭身后几步外的泥浆道河里,一根空心水草根在晃动着,万一这官差上前撕扯张旭,扭打起来,肯定能发现异样,介时三人的罪果当真难以想象。
于是乎仇万龙劝声上前拦身,不成想其它几个衙差已经抽刀顶上。
“没你的事,滚一边蹲着去!”
听得叫骂,仇万龙心火乱窜,可他很清楚眼下的情况,故而强压心火,赔笑不断:“官爷莫怒,俺们几个上去应卯就是了!”
末了仇万龙冲张旭道:“旭倌,赶紧向官差大哥道罪,快些…”
这张旭知道仇万龙的深意,当下憋了口气,抱拳低头于王弼:“官爷莫怒,小子不会说话,方才乱言扰了你…”
“现在知道错了?哼哼!”
王弼从一个普通河夫晋升为胡万的船帮管事,那般高于平常贱民的骄傲感早已滋生满心,现在面对张旭这些以役代罪的下贱货,更是发挥到淋漓尽致。
“小子,你现在给爷跪下,叩三个响头,爷一准不刁难你!”
王弼嘿嘿阴笑,张旭听了,一时间气憋满腔,脸色也乌红起来,细眼看去,他抱拳的双手紧紧攥着,隐约还能听到咯吱咯吱的骨头作响。
“王哥,这小子看起来是个刺头,不服你啊!”
身后官差起哄,王弼咧嘴唾口:“不服老子?哼哼,那是他小子没见过爷的厉害!”
也就话转瞬间,王弼突然抄起刀鞘砸来,张旭瞧之,凭借少时练武的反应,一个抬臂进步,肘挡刀鞘,拳进王弼心窝。
“噗通”一声,王弼被张旭反手打翻,一头滚进泥浆水里。
“反了…反了…”
见此惊变,其它几个官差当即大呼冲上,这张旭方才被火气冲心,一时昏头,现在听得呼喝反应过来,想要收手,却为时晚矣,瞧着几个官差接连冲上,张旭心骂自己昏种一个,竟然不分时候意气用事。
眼瞅着官差冲上,张旭一人独挡几个强势家伙倒也不会吃什么亏,可他们身藏有事,怎敢闹大?可不还手,瞧着官差的德性,只怕身上要重挨不少,两难境地时,一声呼喝从坝道上传来,直接震住几个官差。
“狗日的…作甚呢?”
听得叫骂,张旭三人抬头看去,林猛带着几个差役奔来,此时王弼已经从泥浆里爬出,觉察役罪营的人奔来,他气呼呼的怒声。
“我等奉县令大人之命,来寻案子,这几个家伙…”
王弼抢夺先机,告罪三人,可林猛常年混迹役罪营,对于那些官家府衙中的暗道道怎会不知?别的不说,王弼是什么来头,林猛心中便很清楚,此番自己的人遭几个船帮混账欺压,他要是不露个头,只怕日后各个差役房的手下不会再服气他。
故而林猛以身截断王弼的话,一个箭步冲上,摆拳强出,打在仇万龙的脸上,力气之大,直接把仇万龙砸进泥浆,张旭惊蛰林猛反应,字语未解,林猛抬脚奔至张旭小腹,张旭哎呦一声,抱着肚子跪倒,余下花厉目瞪气发,似乎想顶一二,可是林猛突然之击实在迅速,花厉双臂抬起抵挡,却被林猛讨了下盘。
一拳两脚,三声叱喝,张旭三人全都倒在泥浆水中,那王弼看着此景,一时间人有些发愣。
“娘的杂碎玩意儿…竟然敢与官家作对,当真活腻了?若是觉得以役代罚不够狠,老子一道书令把你们关进大牢…”
叱骂中,林猛手中鞭子接连落下,只把三人打成孙子,到最后还是王弼瞧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道:“林营头,罢了罢了…不过是偷懒耍滑,未应点卯,何需这般强打?”
听此,林猛才算停手歇气。
“官爷,此事是在下平日管教不严所致,请大人见谅,现在若是无事,大人速速前往小校场,你们县令大人正在询问盘查情况!”
“多谢林营头!”
王弼面色不悦的冲林猛拱拱手,便与几个火冒三丈的官差离开,待几人过了坝道,林猛转身看着三人:“你们如何?”
“林营头,俺们给你添事了…”
仇万龙揉着下巴应声,林猛唾了一口:“一群船帮的杂碎来此寻人,借机扬威,老子自然不会允许他们胡乱作为,但你们几个也给老子老实点,这平县各方干系乱的很,你们又都是以役代罚的身位,若是被他们寻到疏漏,将罪罚改为罪刑,那老子可就保不了你们了!”
一通教训之后,林猛转身离开,那仇万龙、张旭、花厉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三人没想到,孙承藏身河底以空心水草根换气艰难,此时撑了大半刻功夫,早就憋的不行,待一口闷气从胸口涌出,孙承‘哇’的探身出来,只把张旭三人吓的一颤。
反观林猛,这名役罪营的营头才过坝道,向堤口小校场方向走不过两步,便听到张旭三人所在的方向传来一声惊呼,这让林猛心里一怔,旋即止步转身回看情况,可是小校场方向的官家巡查情况让他犹豫,须臾之后,林猛硬是压下心底的狐疑,身旁,几个差役也都听到那一声,也都看到林猛陡然之间的变化,其中一人不解。
“营头,水道那边好像真有什么情况,要不咱们去看看仇万龙几个小子搞什么鬼?”
听着这话,林猛眉头舒紧不一,末了他咽下一口沉气,向小校场走去,左右差役见此,只能作罢。
小校场,姜裕和田伯清在校场竹屋里喝茶,至于外面的事,自有手下料理,木屋前,一身官服打扮的胡万斜靠木栏旁,当手下接连回告无果,胡万的眉宇处的川字愈发紧凑,几乎能挤出火来。
半个时辰过去,王弼几人作为最后一波人归来,胡万当即目瞪看来,王弼小跑两步,奔至胡万近前。
“胡爷,没有啊!”
“什么?”
胡万压着嗓门应声:“你等可确定?”
“这…”
王弼一时犹豫不敢定,也就同时,姜裕和田伯清从木屋出来,那姜裕笑声问来:“胡捕头,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