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们念叨的赵翠此刻正跟国公夫人一起乖巧地坐着,对面坐着一个身着宫装的美艳夫人。
“翠儿,这是左都统夫人,平常都是在柳州的,快见过夫人。”
赵翠不知道左都统是多大的官,但是看国公夫人这恭敬的态度,以及她身边那名红衣女子不可一世的眼神,就知道这左都统来头不小。
当下立马起身,规规矩矩福了福身子,“翠儿见过夫人。”
左都统夫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赵翠,眼神有点不太满意,但是嘴上还是道:“长得不错,是个乖巧的,还是沈夫人教女有方啊,不像我家静儿,当初我夫君还特意给起了个静字,没成想,还是个跳脱的性子。”
说完还笑着点了点那女子的脑门。
那红衣女子不依道:“母亲,哪有你这样在外人面前笑话女儿的。”
“哈哈哈……”
大家都开始恭维这红衣女子,说她俏皮可爱,玲珑活泼,总之什么好听说什么,说得那个姑娘愈发得意,反倒是赵翠,生生成了一个陪衬的。
这左都统夫人的夫君是镇守柳州的,姓李,早年跟着先皇上过战场,为保护先皇被刺瞎一只眼睛,先皇念其衷心,便封他为都统将军,统领大军。
广夏帝继位后,这李大人也老了,一只眼睛愈发模糊,索性告老还乡,广夏帝念恩,许他回柳州镇守,镇南大军也一并交于他调教,而夏霖萧,也曾在他麾下待过。
所有人都知道,这左都统家的家训就是一辈子效忠皇帝,无论是谁坐在那个位子上。
在朝中也不属于任何帮派,皇上还是很器重这位李都统的。
不过呢,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早年都统大人南征北战,战功无数,对家里照顾甚少,成亲的时候已经二十有九,娶的是刑部尚书张大人家的嫡女。成亲后又过了几年才生下一个嫡子,皇上念其劳苦功高,特许家眷随军,结果有次小公子被掳,对方挟持他要求左都统疏通边防,让南鹿大军长驱直入。
李都统自然是不同意的,最后,公子被救下了,但是一条腿却是废了。
此后,皇帝又给李都统赐了几房小妾,膝下也有了几个嫡子和庶子,但是由于对长子一直心怀愧疚,对他的疼爱远超其他子女。
世人都知道,左都统家的公子,要星星不会给月亮,要珍珠不会给翡翠,可是却不知道,因为身体的残缺以及家里人的溺爱,这李公子早已变得性格暴乖张,以折磨人为乐。
左都统府封锁消息,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几个嫁进都统府的姑娘都无故暴毙后,柳州的高门大户已经不愿意将自家女儿再嫁进去了。
所有,趁着此次进京,李大人和李夫人便想在京城再给孩子寻摸一门亲事,总不能让儿子孤独终老吧,好歹也得留个后。
他们早半个月就到了京城,当时刚好过了宫宴,李大公子还因为错失挑选的时机在府里大发脾气,最后还是李夫人答应这次一定给他挑选一个漂亮结实的,他才作罢。他们四处打听适龄女子,刚巧被沈国公府的曹氏得知此事,她眼珠子一转,便将计划告诉了赵衡。
赵衡自然是愿意攀附上左都统府的,本来想将自己女儿嫁过去,但是岳家是曹帮的,四处一打听就知道了左都统府的腌臜事,随即他们便将眼光放在了赵翠身上。
沈国公夫人并不知情,还以为他们是真的替侄女着想,还狠狠夸奖了他们一番。
这边亭子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见到沈国公夫人的做法,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有人嗤笑,有人羡慕。
很多家里有庶女的,都纷纷开始后悔,早知道就带出来了。
不过他们也不想想,就李夫人的高眼光,怎么能看上一个庶女呢。
有聪明的也觉得此事并非表面那么简单,左都统的儿子是残废大家都是知道的,这几年,外面的风评都是什么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身残志不残之类的佳话,但是很少有人真正接触过那李大公子,所有的风评,都是出自旁人之口,可信度自然也是打折扣的。
林只只此刻正在皇后宫里,今天宫里来的人太多了,宫中虽然加强了守卫,但是到底不敢掉以轻心,皇后早早放话,今日免去各宫请安,命妇们也无需叩拜,可是却唯独召见了许氏和林只只。
许氏紧张地坐在椅子上,后背挺得笔直,眼观鼻鼻观心,这是只只教她的。这样,就没有那么紧张了,可是心跳还是很快。
“永宁县主,许恭人,不必拘谨,本宫也只是找你们闲话家常。”
闲话你妹啊。林只只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林菲和江雨蝶自然也是在皇后宫里的,几个女人各怀心思坐着,最终还是皇后开口,“之前听说永宁县主拜了一个高人为师,今日可有一同过来?”
“家师闲云野鹤惯了,如今在哪里,臣女也不得而知。”
“哦?那永宁县主应该是尽得师傅真传了吧,听闻回春堂卖得丹药,就是出自永宁县主之手,那长了君主的脸,也是永宁县主的手笔,还有孔家那丫头,永宁县主真是妙手回春啊。”
林只只心里突然冒出一个不好的预感,这皇后是在试探自己,有没有给夏霖萧和广夏帝解毒吧。
算算时间,如果夏霖萧的毒没有解,明年开春,应该就是他暴毙的时间了,想必这皇后是慌了,还有广夏帝,一点也不藏着掖着,整天生龙活虎的,皇后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不管了,见招拆招吧。
“皇后娘娘谬赞了,臣女也只是略懂皮毛,只能说是家师的方子药效显着。”
“永宁县主谦虚了。”
“是啊,姐姐,我记得你师傅随便出手的人参都是百年份的,你手里肯定有好东西吧。”
林只只看向林菲,似笑非笑道:“姐姐?林姑娘恐怕是叫错人了吧,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你我都不是姐妹。”
林只只这话也没错,老林家他们已经断亲,如果算赵亮这边,他们根本八竿子打不到边。
林菲两眼冒火,捏着帕子的手,青筋直冒,这该死的小贱人,果真是一点面子不给自己。
皇后打圆场道:“你们以后都是皇家媳妇,以姐妹相称也不为过。”
林只只从善如流,顺着皇后娘娘的话,对着江雨蝶道:“的确如此,江姐姐,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
江雨蝶一愣,随即给了一个善意的笑容,“永宁县主客气了,以后我们互相照顾才是。”
不去看林菲气得扭曲的脸,林只只对着皇后娘娘道:“师傅他老人家的确教了我许多,那些丹药的方子便是师傅给的。”
皇后娘娘眼神一闪,追问道:“那可有解百毒的丹药。”
见林只只表情有点凝滞,知道是自己太过着急了,赶忙又道:“唉,你也知道,身居高位,难免有些人会……本宫也是想以防万一。”
林只只笑了,“娘娘身份尊贵,怎可能会有不长眼这么大胆。解毒的丹药吗,倒是有的。”
见皇后突然变得紧张,林只只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变,“不过师傅说,世上毒种万千,再好的解毒药丸,也只能解部分毒,有些毒,还是无药可解的。”比如心毒,就无药可救。
皇后有心想问问,夏霖萧的毒可有解的方子,只不过林只只没有给她问出口的机会,她自己就说了起来。
“说来六皇子也曾找我师傅看过,他身中奇毒,就连我师傅都没有办法完全解毒。”
皇后心跳如擂鼓,看着林只只,等着下文。
“不过,师傅虽然没有法子完全解毒,倒是找到了压制他毒的方式,师傅说,等他寻摸去解毒之法,就会来替他解毒。”
皇后脸色一变,而许氏听到夏霖萧身中奇毒,也是一脸担心,但是她紧记林只只的吩咐,能不说话,就尽量不开口。
而林菲听到夏霖萧居然身中剧毒,时日无多时,脸上浮现一抹笑容,眼里尽是得意之色。
正妻又怎样,皇子妃又怎样,还不是个守寡的命。
“你师傅可有说,毒能压制多久,”皇后追问,见林只只脸色不好看,忙解释,“本宫也是关心他,到底是皇室子孙,虽然不是本宫亲生的,本宫倒也不希望他英年早逝。”
“师傅他老人家也没有说,这次他出去游历,据说也是为了此事,希望能有好消息吧。”林只只故意摆出一副哀伤的表情,正当皇后想要说些什么劝慰一下的时候,林只只又立马摆出一副笑脸,“不过不要紧,师傅说战王功德显着,上天有好生之德,定不会让他这么早死的,那些想要害他的人,必将遭到反噬,报应不爽。”
皇后一口气噎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
好在此时,门口有宫女禀告,说是吉时已到,请皇后去大殿,三皇子已经接到新娘子,马上就要进入宫门了。
皇后整理好情绪,才由嬷嬷扶着,带着几人出门。
许氏退后一步,跟在林只只身边,想要开口问,却看到女儿摇摇头,只好继续装哑巴。
他们身份并没有那么贵重,其实不适合跟着皇后的凤架,偏偏皇后不说,好似忘记了。
刚出门没多久,就遇到了贤妃。
“见过皇后娘娘。”贤妃行礼。
“哟,贤妃妹妹也才出门啊,正好,我们一起吧。”
“皇后娘娘,今日是三皇子大婚,您是一国之母,臣妾怎可跟您相提并论,”说完,抬头一看,发现跟在后面的林只只,开口道:“臣妾还是跟永宁县主同路吧。”
皇后咬了咬后槽牙,扔出一个字,“好。”便带着人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