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西边后山。
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沉甸甸地压在树林之上。
月光透过斑驳的枝叶洒落在林中,隐约可见一处处坟包。
坟包大小不一,杂乱地分布在荒草丛中,有的甚至连个墓碑也没有。
韩沉靠坐在坟包周围的一棵大树上,双目微合,两条笔直的大长腿交叠置于枝桠上,姿态慵懒而随意。
茂密的枝叶将他的身形完全笼罩,看不出一丝端倪。
突然,他的耳朵动了动,陡然睁开了眼睛。
锐利的目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往下梭巡,却并未见到半个人影。
没人?
他神情一怔,皱了皱眉又侧耳细听。
耳边再次传来轻微的沙沙声,越来越清晰。
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再看,依旧没人。
忽然,视线中的某一丛杂草轻轻往旁边歪了一下,随后又恢复正常。
这是……隐身术?
韩沉若有所思,视线顺着草丛地方向继续往前,很快又注意到不远处的另一丛杂草动了一下。
伴随着草丛晃动同时,还有脚踩落叶时特有的沙沙声。
他勾了勾唇,凝神观察着下面的动静。
几息过后,脚步声忽地一停。
韩沉心头一凛,连忙收回视线,屏息凝神。
静默片刻后,底下再次传来声响。
只是这一次,那声音格外不同。
韩沉循声看去,只见树下不远处的一个坟包已然多出了一个土坑。
那坟包很新,一看就是刚埋不久的新坟。
上面连一根杂草也无。
眼看土坑越来越大,不断地有土壤被刨至一边,他抬头看向对面一棵同样茂盛的大树。
在那里,有一双藏在树冠之中的眼睛格外明亮。
视线相撞,韩沉无声地给对方打了个手势。
看到手势的白子路眼中闪过兴奋之色,比了个oK的手势,随即一个闪身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
他目光紧紧锁定在坟包上,掌心蓄力施展出空间罩。
“困!”
伴随着他的一声大喝,透明的空间罩如同一道无形的巨网,悄无声息地朝着坟包之上笼罩而去。
耳边刨土的声音骤然一停。
白子路还来不及高兴,一道劲风突然袭来,他只觉胸口一痛,好似被人踹了一脚。
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了一棵树干上。
“小白!”
树上的韩沉面色一沉,纵身从树上跃下,身形如鬼魅般闪现在白子路的身前。
与此同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他的身后响起。
韩沉猛然转身,眼神锐利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扫去。
一挥手,两道无形的风刃从他的掌心射出。
只听“咻咻”两声,林中两棵粗壮的大树应声而断。
“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脚步声骤然停下,四周复又陷入一片寂静。
只有白子路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韩沉微微抬手,给了他一个噤声的示意。
白子路会意,立刻屏住呼吸。
韩沉警惕地站着,耳朵时刻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只等对方再次发出声响,他就会立刻动手。
他直觉挖坟的人还在这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旁的白子路憋气已经憋得满脸通红。
韩沉拧了拧眉,暗道对方还真是沉得住气,一阵细微的呼啸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他只觉头皮一紧,侧身躲开,然后又是一道风刃甩了出去。
“嗯哼……咳……”
耳边传来一道压抑不住的闷哼声。
显然这一次,风刃没有落空,却不见有鲜血喷溅而出。
韩沉心下了然,对方估计也穿了防护服,当下听声辩位,又补了几击。
防护服固然能够替人挡去皮肉上的伤害,却免不了重击之下造成的内伤。
他全力使出的风刃拥有千钧之力,他不信对方扛得住。
“砰!”
对面一棵碗口粗的树忽然应声而断。
“哼……”
伴随着又一声闷哼,一个黑色的人影突然显露了出来。
“咳咳……”
男人捂着胸口狼狈地倒在地上,口中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作战服,半张脸都隐在帽兜之下,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呼……呼……”
见状,白子路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撑着身旁的树干站了起来。
“韩沉,还是你厉害!”
他走到韩沉的身旁,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别废话,赶紧把人带回去。”
韩沉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男人,冲着白子路伸出了一只手。
白子路立刻将一根麻绳递到他的手上。
韩沉接过麻绳大跨步走到男人身前,正准备将人捆绑了带回去,地上的男人忽然开口道:“韩队长,是我。”
韩沉手中动作一顿,听到声音的白子路也三两步走了过来。
男人伸手摘掉帽兜,露出一张清瘦俊秀的脸。
看清男人的长相,白子路不由地惊呼出声:“陈俊南,怎么会是你!”
“咳……咳咳……”陈俊南捂着胸口艰难地坐起,“我……我只是来这里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白子路下意识问道。
陈俊南却苦笑一声,缓缓低下头。
一旁的韩沉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打算直接将人绑了再说,谁知下一秒,陈俊南周身气势陡然一变。
电光火石间,一根成人拇指粗细的藤蔓猛然窜出,直接勒住了白子路的脖颈,径直将人往后拖去。
韩沉神色一凛,扔掉手中的麻绳迅速将人拽住,另一只手挥出风刃斩断藤蔓。
白子路重重地落在地上,然而此时的他却顾不上查看对方的情况。
彼时的陈俊南早已从地上一跃而起,眨眼间便窜出数十米,眼看着就要逃出树林,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韩沉惊讶对方速度的同时,抬脚就追了上去,同时手中风刃再度使出。
然而这一次,对方却灵活地避开了。
身形如猫儿般,几个纵跃消失在一棵大树后。
“韩沉,你再继续追我,你的同伴就要死了。”
林中回荡着男人嘲讽的声音。
很陌生,跟刚才那个陈俊南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耳边响起白子路痛苦的声音。
韩沉脚步一顿,猛然转身,只见不远处的白子路仍旧倒在地上,双手正用力掰扯着脖颈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