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清平是个十分沉稳的人,毕竟是封疆大吏,又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便是朝廷的倾轧,等闲也拿他没有法子,他家里是国公府,势力大又有个贵妃妹妹,什么场面都见过了。
但是有些事只能拿结果来说话。
就比如说这一次的事就是如此,庞清平有千万种手段,但是这些新兵不争气是不争的事实,神仙来了也没用。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能把他逼成这样儿,萧恒也有些意外,来的路上,萧恒也跟崔先生他们讨论过,如今听见庞清平这么说,他就问:“是不是训练的问题?”
庞清平就忍不住苦笑:“若只是训练的问题,那倒是好了,但是总教头也换了这么多了,都没什么用......一言难尽,殿下去巡查军营,便能知道了。”
因为知道萧恒的脾性,所以庞清平并没有安排什么官场上的接风宴,他这个人办事向来是十分的随机应变的,若是来的钦差是旁人,他自然不会吝啬这一点,但是来的是萧恒,那么这些就没必要了。
倒是孙永宁也来了,庞清平还专门整治了一顿酒席招待。
苏邀坐了好些天的船,一直到如今都还觉得晃悠悠的,好像一脚踩不到底似地轻飘飘,也不想再去应付那些官场上的夫人们,庞清平没有安排这些宴会,倒是正中她的下怀,她狠狠地松了口气。
萧恒十分了解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一路舟车劳顿,你先休息休息,等到明天我带你去街上走走,人家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可见杭州何等的富庶美丽,既然来了一趟,当然得好好的走一走。”
苏邀笑着答应了,也的确是十分困倦了,等到梳洗完了,一沾床便睡着了。
她迷迷湖湖的睡了不知道多久,忽然听见身边有动静,不由得茫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萧恒正在穿衣服,闻言便轻声道:“没事儿,你继续睡,我出去看看。”
屋外灯火通明,显然是好像出了事,苏邀睡不着了,摇摇头跟着起身,一面问:“是怎么回事?”
萧恒皱着眉头:“还不知道,我出去看看,才刚我听见说是什么急报......”
他说着,已经收拾好了,等到苏邀也披上了大氅,便牵着苏邀一道出了门。
外面三省等人都在,萧恒立即就问:“出了什么事?”
三省神情十分的严肃:“殿下,刚才得到消息,一股倭寇在宁波劫掠了百姓几百人,还杀了备倭指挥使刘素平和御史王忠......”
萧恒脸色变了变。
苏邀也皱起眉头来。
这是他们来的头一天,竟然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萧恒挑起眉来,看了苏邀一眼:“幺幺,你先回去,我要去总督府一趟。”
出了这么大的事,萧恒既然已经来了浙江,那必定是要管到底的,只是现在深更半夜的,带苏邀过去显然不大合适,他让苏邀自己先留在别馆。
苏邀应了一声,等到萧恒走了,才站在原地沉吟片刻,吩咐三省:“你去帮我找找侯爷,看看侯爷如今在不在。”
苏嵘先一步来了浙江,他对浙江的形势应该是要清楚许多的,苏邀想问一问浙江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为什么倭寇竟然如此挑衅,能把大周的这些官兵追的到处跑。
也怪不得朝臣议论纷纷了,兴建海军这么久,没见到什么成效也就罢了,反而是东瀛人越发的猖獗,这些文臣哪里受得了。
三省急忙答应了,没一会儿就去而复返,低声跟苏邀说:“太孙妃,当时出事的时候,侯爷就在边上驻防,听说侯爷去追击那帮倭寇了。”
苏邀这才想到,之前来迎接的官员里头,的确没有看到苏嵘,那时候她还以为苏嵘是有公务在身,没有想到苏嵘却是去了宁波巡防!
她一时有些揪心。
东瀛的那些倭寇悍不畏死,通常情况来说,时常以一敌十,她虽然知道苏嵘的武功也是极为高强的,但是还是免不了担心。
一边又记挂着萧恒那边的情形。
她一晚上都没有睡,等到第二天早上萧恒回来,才松了口气。
萧恒见她的样子就知道她一晚没睡,有些心疼的嗔怪:“让你不必担心我的,本来就赶了这么久的路,怎么还不知道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苏邀就有些哀求的看了他一眼:“你没有回来,我哪里睡得着?再说,我听说,我哥哥也去了宁波追击倭寇.......”
萧恒拿她没有法子,将她抱在怀里给她暖手,这才说:“那股倭寇是早就已经在宁波了的,你也知道,朝廷海禁之后,东瀛那边的几个大名都上书要求恢复贸易往来,之前不是还有使臣去了京城求娶公主吗?这帮在宁波的东瀛人就是同时期过来的,他们原本倒也安安分分的,只是可能是已经听说了在京城的使团的勾当,忽然狗急跳墙,竟然杀了驿馆七十多人,然后跟海上的倭寇里应外合,掳掠百姓几千人!”
苏邀的面色更冷:“东瀛使团的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早不发难晚不发难,偏偏要等到咱们现在来了,才公然发难?何况,要联系海上的同伙,只怕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事儿,分明就是预谋已久!他们是故意给我们一个下马威的。”
萧恒自然也知道,他安抚的拍了拍苏邀的背:“庞清平也是这么说,只是这倒还罢了,毕竟倭寇从来都是反复小人不值得信任,倒是......倒是咱们自己的官兵,实在不堪一击!竟然在自己的地盘上,被这样羞辱,简直是丢人现眼!”
太丢人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萧恒对于这些官兵不满至极,对于浙江一带的这些海防也十分的失望。
怪不得年年都有倭寇进犯,怪不得倭患屡禁不绝,海防松散至此,官兵不思进取至此,百姓们怎么能够安心?!
他忍不住骂了一声。
苏邀能理解他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