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伏邪掌教寒暄几句后,魏东流便和姜离暗在上头落座。
虽然到来的宾客大多都是元婴境的大佬,但魏东流贵为掌门之尊,坐在上座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而且方才伏邪掌教对他说话如此客气,宾客们也从中看出阴鬼道对魏掌门的重视,即便是有腹诽也不会傻到当众揭露。
伏邪掌教还想和魏东流说些什么,只是眼睛越发刺痛,甚至快要落下泪来。
他只当是功法反噬,又不好在宾客们面前取丹药医治,因此只能找个理由离开正厅。
来到后殿,神识内视,却没发现眼睛出了什么问题,但痛楚却是实实在在的,且越来越无法忍受了。
正当他打算服下丹药之时,只听见身后传来白骨尊者的声音:
“伏邪,你这是做什么?”
“尊者。”伏邪掌教便解释说道,自己方才用望骨之术看那魏掌门的夫人,结果不知怎么地功法反噬,反而害了自己的眼睛。
“唔,我来看看。”白骨尊者将神识扫去,忽然惊疑说道,“不对,不是反噬……这是幻术?”
“幻术?”伏邪掌教也大吃一惊。
若有人能悄无声息地给自己施加幻术,而自己居然没有任何察觉,岂不是说对方要操纵自己的感官认知,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他身为阴鬼道掌教,断然不可能轻易中幻术而不自知,但反过来说,白骨尊者又不可能撒谎,那只能说明那掌门夫人的幻术已经高明到了某种境界……
“那是自然的。”听伏邪掌教说出猜测,白骨尊者点头说道,“这姜离谙能得自在祖师看重,还坚持要为她赐婚,可见亦非凡俗之辈。”
《仙木奇缘》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伏邪掌教感叹说道,“新生代中,妖孽之才何其多也!”
“本尊这次收的徒弟,修道资质也是极品。”白骨尊者替他解了幻术,随后傲然说道,“一体双魂,天衣无缝,简直是接我魂尸双修之衣钵的天生种子。”
“冥烟生的这个好女儿,却也不早些告诉本尊,着实是愚钝至极。”
伏邪掌教露出赔笑的表情,心想您老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年有十二个月不在派内,怎么反而怪罪冥烟长老?
而且他道侣当年怀了一子一女,临近分娩时却出了不幸变故,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妹妹肉身完好,魂魄却残缺到只剩溟灵一点,被哥哥的魂魄占据操纵……这种一体双魂的案例太过罕见,以至于当时阴鬼道高层都遍传此事,引以为奇,唯独只有您老不知。但凡对门派的事情多上点心,也不至于如此吧?
腹诽归腹诽,伏邪掌教叹气劝道:
“冥烟长老昔日痛失爱妻,又不幸丧一子女,因此对这个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女儿是关爱至极。忘了将她的资质禀告尊者,虽然失礼,却也是情有可原。”
身为掌教,当然不能让镇派仙人对任何长老产生芥蒂——哪怕只是某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也要尽量防微杜渐。
好在白骨尊者确实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真的怪罪冥烟长老的意思,他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只听见后面突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
“师父这话说得好没道理。父亲又不知您在寻找一体双魂之人,又如何能未卜先知,将这件事情告知您呢?”
“咳咳。”白骨尊者尴尬地咳嗽几声,却没想到自己说别人父亲的坏话,会被对方在背后听到,逮个正着。
他也只能佯装无事发生,威严说道:
“且不说这个,昨日教你的功法,你都练会了没有?”
“启禀师父。”温阳沙哑说道,“都已经练会了。”
“你且不要用这公鸭嗓说话。”白骨尊者皱眉说道,“我已经跟你父亲说过了,叫他不要重男轻女,我们修道之人寿数绵长,无需考虑香火承嗣。”
“是,师父。”温阳无奈,只能换成清脆女声。
“这次那魏东流和姜离谙也来访了。”白骨尊者继续说道,“徒儿你和他们是旧日相识,且替为师探一探他们的底细。”
“是那魏东流的底细?”温阳听得是“他们”而不是“他”,便确认问道,“姜道友与我相知多年,她的事情我可以告知师父。”
白骨尊者微微诧异,便将她认出阴鬼道的护派大阵“搬山移海阵”,以及将伏邪掌教的望骨之术破解反噬之事,跟温阳说了一遍。
伏邪掌教在旁边尴尬地不行,又不能阻止仙人,只能端着掌教架子,假装若无其事。
“这倒是奇了。”温阳便摸着下巴,思索说道,“我所认识的姜道友,跟大部分天魔道修士差不多。”
“见大危而避趋,贪小利而惜身,修道资质其实还算可以,但因为师父不怎么重视,因此实力境界上并不是特别出众,更没有到师父说的这个地步。”
她沉思片刻,继续说道:
“不过,若说她是刻意隐藏实力,却也不大可能。徒儿更倾向于她得了自在祖师的赏识之后,在幻术和见识上有了突飞猛进的提升。”
“若是如此,今后你倒是可以继续和他们结交。”白骨尊者点头说道,“此两人已是见龙在田,未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如今三清势大,又有长庚、绛霄等英才辈出,我们六道也不可落于人后,理当团结一心,与之抗衡。”
“徒儿记住了。”温阳便正色说道,“只是在此之前,徒儿还得尽快结丹才是,否则交往起来怕是有些尴尬。”
“那是自然。”白骨尊者淡淡笑道,“这你不用担心,为师自有安排。”
外面正厅,魏东流和姜离暗并肩而坐,旁边自有美貌侍女给两人斟酒。
酒是太中月阴沉酿,某种原料极其稀少难寻的仙家之酒,饮之先是清凉过喉,进而口舌生香。
凌云破长期陪安师姐饮酒,因此魏东流对品酒之事也极为擅长,略饮数口,便淡然笑道:
“好一杯太中月阴沉酿!饮此美酒,却无醴泉清笋佐食,殊为可惜。”
“掌门恕罪。”侍女连忙说道,“佐酒之食马上就来。”
“夫君也懂美酒么?”姜离暗在旁边随口问道,心思微转。
没见他平时饮过酒啊,为何却对这杯中之物了若指掌?
魏东流心中一惊,面上却沉着自若,只是微微一笑:
“我身为凡生道掌教,略懂品酒之道,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