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霍小飞蹲在地上,她面前是一大盆的脏碗,她的工作就是把这些碗洗干净。
霍小飞低着头,一边洗碗一边偷偷打量旁边灶台上忙碌的车渠子。
一个时辰前,霍小飞提着两只兔子见到车渠子,车渠子大方地收了兔子,同时雇佣霍小飞做临时帮工。
被雇佣的临时帮工不止霍小飞一个人,车渠子把村子里闲散的『妇』人都雇来了,包括王婶。王婶她们这会儿都在院子里洗被褥。
霍小飞在心里猜着车渠子一行人的身份。
车渠子正在煎『药』,低着头神情专注。然而事实上,他此刻的心情非常激动,只是这份心情必须压抑着,不能被任何人看出来。
有了送了干柴过来,霍小飞洗完一盆碗,车渠子让她提着热水壶给各屋送水。
霍小飞默默做事,不多言语。她心里有些矛盾,既想从这些人身上多知道一些有关梁都的消息,又害怕听到不想听的消息。
孔先生病倒了,先是咳嗽,然后开始发热。他自己懂些医术,知道自己是累倒了,开了『药』方交给车渠子。这次就算车渠子不说,也只能在霍家庄暂住下来。
孔先生合衣半躺在床上,手里拿着几个册子在看。他心里有事,即使病了也放不下工作。
霍小飞在外面敲门,童玺过来开门。童玺指着桌子上的茶壶,让霍小飞把热水倒在里面。
霍小飞侧着身子,偷偷用眼角余光看向床上的孔先生,发现对方正朝她看过来,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收回了视线。
孔先生看着霍小飞,似乎对她有些兴趣:“小哥,你是霍家庄本地人?”
霍小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孔先生问的是她,连忙答道:“回先生,小子本是外地人,几年前随家人逃难来到此地。”
“你家乡是哪里?”
“记不大清了...离家的时候年纪小,只约么记得是在山里,我爹是猎户。”
“家中还有谁在?”
“没了,都去世了,只剩我一个...”
孔先生又问了霍小飞几个问题才让她离开。
孔先生一行在霍家庄住了三天才离开。因为他们出手大方,霍家庄几乎每家都得了不少口粮,村民们对他们是交口称赞,欢迎他们再来。
霍小飞的生活没有发生改变,只是她的内心隐隐有些躁动。她想着是不是找个机会回梁都看一看。但是,每当这个念头出现,霍小飞都会想起母亲去世前最后的叮嘱。
这时候的霍小飞还没有意识到她的人生将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两天后,孔先生一行到达梁都郊外的一处庄子,这里是他们预定的落脚点之一。
孔先生的病已经痊愈,只是脸『色』略有些苍白,但精神不错。
孔先生披着外衣,一个人坐在榻上。他面前摆着棋盘,手里捻着棋子久久没有落下。
车渠子端着『药』汤推门进来。
孔先生抬头朝他招手:“来,陪我下一局。”
车渠子把『药』碗放到孔先生面前:“老师,先把『药』喝了。”
孔先生笑了一下,端起碗爽快地喝掉。
车渠子在孔先生对面坐下,很自然地拈起白子。
车渠子落子后打量孔先生脸『色』:“这两日老师的气『色』好多了。”
孔先生:“身上确实轻松了很多,多亏了你们照料。”
车渠子:“那咱们还要在这里停留几日?”
孔先生:“不急进城,重要的问题还没有找到解决的方法,就算进了城也做不了什么。”
车渠子顿了一下问道:“都城来的消息,太后还是坚持扶持前梁王一族?”
孔先生:“于私来说,太后是前梁王的亲姑母,自然是希望前梁王一族能继续统治梁国。于公来说,只要前梁王一族的人坐在那个位子上,帝都和其他诸侯国就不得不接受。所以,太后娘娘的想法没有错。”
车渠子:“可这都拖了一年了,还是找不到前梁王一族的幸存者,八成是都死绝了。我军掌控着梁都大局,无论谁坐在那个位子上,就算那个人是帝都推出来的,他还能跳出我主的手掌心?”
孔先生神『色』略有些凝重:“我主锋芒初现,此时应谨慎行事。若是太过强势,反有可能促使帝都和其他诸侯国联手。众矢之的,很难受的。”
车渠子犹豫了一下说:“弟子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孔先生饶有兴趣地看车渠子:“说来听听。”
车渠子:“老师可还记得之前在霍家庄见过的那位猎户少年?”
孔先生似乎回忆了一下道:“颇有些印象...”
车渠子:“您觉不觉得他长得跟前梁王有些相似?”
孔先生目光一闪道:“那少年却有几分像前梁王。”
车渠子:“早年弟子曾随老师亲眼见过前梁王,在弟子的记忆中,那少年可不仅只是几分像前梁王...若说那少年是前梁王遗留在民间的私生子,只要见过他们的人估计都会相信。”
三年前伪帝宁冲的私兵占领梁都,他亲自领兵攻入皇宫,并亲手砍下前梁王的脑袋。而当时已经成年的太子却在宫人的拼死护卫下逃出了都城,只是最后没能逃远,被困在都城郊外一座山上,最终无奈自刎。
前梁王一生荒『淫』无道,私生活混『乱』不堪。据说当时他的后宫佳丽人数逾万,住的房屋都不够用了。他死前最惦记的事情就是扩建后宫了。
前梁王的风流债不少,但儿女缘却很单薄。生下来的孩子不多,最后长大成人的只有那位太子。这也足可见当年的后宫有多『乱』了。
孔先生紧紧盯着车渠子:“你的意思是...鱼目混珠?”
车渠子隐晦一笑:“鱼目也好,宝珠也罢,只是用来应对帝都那边的借口。梁都的控制权终究还在我方手里,我等不想跟帝都闹起来,帝都只怕也不想现在就把问题摆到台面上。”
孔先生眯了眯眼:“此事并非不可行,但我还需要仔细想一想...”
车渠子拱手:“若是老师决定了,弟子愿尽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