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不应该多管闲事,可临县山贼一事与我们有些关系。再者那群山贼手下太多人命,放任下去祸患无穷。而且他们与我们同向南下,一想到随时都有可能遇到他们,我就觉得坐立不安…”
山贼、官衙,这件事情有可能影响到大家南下的进程,也有可能给大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不能几个人就决定了,而是大家一起商量。
他们这群人其实就是两波,一方是以邓赖子为首的梁都潘家桥的地下势力,目前有十八人;一方是以乐芳菲为中心的闫飞三人、丁卯童玺两人和冉家三姐弟,共九人。
两波人思想容易统一。邓赖子那边就是他说了算,乐芳菲这边九人没有绝对权威,但也都不是特别自私的人。
所以,大家很快就达成了一致,决定不管那伙人是不是临县山贼,只要确定他们有为非作歹的行为就把他们永远留在费县。
宗旨已经确定,接下来就是行动。
乐芳菲带着少年公子见邓赖子和闫飞,孙兵作为出谋划策的主要人员也在座。
乐芳菲详细讲述了与少年公子的相识过程,甚至没有隐瞒之前被跟踪的片段,因为她不想让其他人误会她和少年公子的关系。
萍水相逢不熟悉,乐芳菲觉得自己不能为少年公子作保。少年公子是否可信应该让邓赖子他们自行判断。
说实话,乐芳菲虽然认为少年公子所说多半是真的,但却觉得他本人有点怪怪的。
乐芳菲说到最后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问少年公子:“忘了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少年公子拱手道:“江湖少年不讲出身,各位可以叫我阿治。”
“阿治?”乐芳菲喃喃道。
少年阿治:“哎,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乐芳菲狡黠一笑:“你可以叫我乐乐。”
少年阿治笑呵呵:“乐姑娘好。”
乐芳菲愣了一下,仔细瞧少年阿治的表情,没看出什么特别的意思便罢了。
孙兵将乐芳菲和少年阿治的相处记在心里,留待以后观察定夺。
接下来商量正事。
少年阿治:“那群人因没有身份凭证不能住在城里,如今在城外某个村子里租了房子住。我的朋友张槐这几日一直监视着那里,他上次送回来消息说那伙人正在计划劫渡船,强『逼』船头送他们过沂水。”
孙兵沉『吟』了一会儿问道:“那群人平日里行事如何?”
少年阿治边摇头边道:“那伙人端地不会行事,几乎把村里的人得罪遍了。就连他们租的几栋房子,几乎跟抢的差不多。仗着人多想赖下房租,不知从哪里偷来的鸡鸭,强『逼』房主收下抵作房租。如今那村子里的村民只求着他们快快离开了。”
孙兵又问道:“那可知他们的姓名?”
少年阿治:“只听他们互相称呼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之类的,似乎并不是真名。”
邓赖子道:“确实是山匪做派。”
闫飞也道:“就算不是临县的山贼,也绝非善类。”
孙兵道:“仅以此就将对方定为匪类有失偏颇,我们还是得去亲自确认一番。”
少年阿治:“使得,我知道地方,可以为你们领路。”
孙兵道:“不能去太多人,以免惊动对方打草惊蛇。”
乐芳菲举手:“算我一个。”阿治是她介绍过来的,她有责任盯着他。
孙兵道:“我得走一趟。”
邓赖子道:“我让葵二哥跟你们走一趟。”
葵二哥姓葵,在潘家桥一伙人中威信仅次于邓赖子,当初在梁都偷袭城门的时候,他带队指挥黑火石投掷。
乐芳菲灵活机动,孙兵擅于谋略,葵二哥武力强悍,这三人组合的队伍相当不错。
少年阿治这边,仆从小李子自然是不放心想要跟着,阿治以他身手不好拒绝,让仆从小李子留在闫飞身边。
于是,乐芳菲、孙兵和葵二哥三人跟少年阿治去城外确认。
事不宜迟,马上出发,为了节省时间,四人骑马出城。
少年阿治瞧上去文文弱弱,没想到身手相当不错,不但能跟上孙兵的速度,比乐芳菲还要强了一些。
要知道孙兵是正宗行伍出身,骑马纵横千里不在话下。葵二哥体力好,勉强能跟得上。乐芳菲从小学习骑马打仗,若不是在梁国期间没怎么骑过马,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显得有些吃力,却比葵二哥要强出不少。而少年阿治却比乐芳菲还略胜一点,就让人有些意外了。
少年阿治伴在乐芳菲身边,瞧着她额头上出了汗,关心道:“乐姑娘还能坚持吗?要不我带着你。”
见少年阿治一副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乐芳菲嘴角一抽,深吸了口气道:“不用了,尚能坚持。”
少年阿治又道:“前面就快到了,我估『摸』着用不了一刻钟。”
乐芳菲看着阿治尴尬地笑了笑,心里略有些郁闷。阿治越轻松,越衬托出乐芳菲的狼狈,尤其是阿治还能随意说话,乐芳菲却是累得话都不敢说。
四人终于到了村子外的树林,齐齐下马,把马匹藏到林子里。四人伴作过路人的样子,向村子里走去。
乐芳菲带了一副弓,扮作猎人模样,她穿着男装颇有几分英俊潇洒。少年阿治背着竹篓,走在乐芳菲身边,像是一个村子的小伙伴相携外出游玩。
孙兵背着个包袱风尘仆仆,好似来自远方的旅客。葵二哥在林子里捡了几根树枝背着,嘴里吆喝着卖木柴。
因为是白天,村口有不少老人坐着晒太阳,看到四个陌生人出现,纷纷好奇地看过来。
葵二哥先跟老人们打招呼,问他们要不要木柴。老人们看了他一眼,就不感兴趣地挥了挥手。
葵二哥不在意,笑着往村子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吆喝卖木柴。
孙兵停下脚步,向老人们问路,问着问着聊起了其他的。
乐芳菲站在阿治身边,阿治笑嘻嘻问老人:“阿爷,新搬来的张槐住在哪里,你知道吗?”
老人眯着眼睛打量阿治和乐芳菲。
乐芳菲大方一笑,压着嗓音道:“阿爷,张槐是我们表哥,家里人要我们过来看看他咧。”
老人笑呵呵:“你们来走亲戚呐,空着手?”
乐芳菲无奈摊手:“本来想把打到的猎户当礼物,可惜林子里连只兔子都没看到。”
老人们咧嘴哈哈哈嘲笑乐芳菲本事不济,有一位比较厚道笑完后给乐芳菲和阿治指了方向。
乐芳菲和阿治道谢后那边走去。
一位老人望着他们的背影感叹:“好久没见过这么精神的后生了…可惜我家闺女已经说了婆家。”
“哎呦,张老汉,你说这话臊得慌不,就你家闺女那个丑样配得上人家不?”
“我家闺女哪里丑了,比你家儿媳『妇』中看多了…”
村口老人们有的骂骂咧咧,有的哄然大笑。
孙兵坐在石头上,一副走累了歇脚的样子,很快就打入群众之中,转身变为八卦男。
村子里的沉闷感与村口其乐融融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少年阿治自然是知道张槐住在哪里,小声对乐芳菲道:“从村口直走到头右转,过三排房子第一座宅子就是。”
乐芳菲点了点头。
张槐租房监视是很老道的做法,比隐藏在暗处更方便,也更容易随机应变。
两人来到地方,敲响了院门。青年张槐开门一看,把两人让进院里。三人进屋说话。
少年阿治首先介绍:“这位是乐乐姑娘,这位是我朋友张槐。”
青年张槐看了少年阿治一眼,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把他说成朋友,不过阿治怎么说怎么算了。
乐芳菲和张槐互相点点头,就算是认识了。
青年张槐:“你们来的正是时候,那群人昨夜议定后日动手,他们今日会去码头给船只做标记。”
乐芳菲问道:“他们直接对船只动手?”
少年阿治为乐芳菲解『惑』:“乐姑娘有所不知,费县码头的船帮子和船头都住在城内同一片街区,每日都有官兵在那附近巡逻,为的就是防止有人以人身安全要挟他们。尤其北边『乱』起来后,晋人更是派了晋兵日夜在那边巡逻。”
乐芳菲道:“原来是这样,那晋人没加强码头防守吗,渡船的安全不是更重要?”
少年阿治:“渡船那边自然也是加强了巡逻,只不过重点是夜里船只的安全,而白天码头上人来人往,晋人大概没想到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船。”
青年张槐补充道:“我去码头看过,那里每天上下船的人太多,很难严格控制。入口虽然有人检查票据,但私下给看门人贿赂便会放行已经形成了地下规矩根本无法禁止。有个别需要当天渡河的乘客,会用这种办法『插』队上船。”
少年阿治:“其中牵扯太多各方利益,形成了比较微妙的局面。白天的码头很难下手,但又很难严格管理反而又很容易下手。”
乐芳菲有些明白了:“知道他们打算对哪艘船下手么?”
青年张槐:“他们一会儿就去码头,我准备跟过去。”
少年阿治问乐芳菲:“我们一起吗?”
乐芳菲想了想到:“我想去看看。”
少年阿治:“好,我们一起去码头。这伙人有二十来个,我估计他们会抢一艘大船。”
乐芳菲:“得跟孙叔叔和葵二哥他们说一声。”
按照之前的约定,四人分头行事,得到消息后到村外树林等待。
纯粹路过的孙兵最先返回树林,之后是卖了木柴赚了两个铜子的葵二哥,乐芳菲三人最后才到。
孙兵道:“那伙人在村子里欺男霸女,村里几个长得像样大姑娘小媳『妇』都被他们糟蹋过了。”
葵二哥:“村长的三个儿子被打死一个打伤两个,村子本人也受了重伤,几个孤儿寡母不敢出门,连出村拾柴火都不敢,所以我少收了他们两个铜子。”
乐芳菲:“他们今天会去码头给船只做标记。”
大家简略商量了几句。
由于在场的除了张槐之外其他人没有真正见过那伙人,所以张槐必须去码头,另外乐芳菲和阿治跟着一起去。
孙兵和葵二哥之前跑过几次码头,担心看门人认出他们,所以他们先回客栈等消息。
孙兵建议:“你们最好先去码头在看门人附近守着,那伙人只要去码头必须经过看门人。”
守株待兔方便快捷安全。
听从孙兵的建议,五个人分两边行事。
张槐少一匹马,少年阿治建议乐芳菲与他同乘,乐芳菲建议少年阿治与张槐同乘。
青年张槐听两人争辩了一会儿,发现乐芳菲非常坚持,知道少年阿治的想法不可能实现,于是进林子里把自己的马匹牵了出来。
少年阿治奇怪道:“你不是说马不见了,这是新买的吗?”
青年张槐脸『色』一红,违心配合少年阿治:“嗯,是新买的。”
乐芳菲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不去揭『露』阿治的谎言,催促两人快点行动。
三人一阵疾驰,这次领路的是青年张槐,乐芳菲依旧跟得有点吃力,而少年阿治依旧轻松。
三人很快来到码头,在看门人不远处的茶摊上饮茶。
青年张槐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少年阿治一直跟乐芳菲说话,起初乐芳菲还挺认真的回答他问题,后来觉得对方的想法实在有够新奇,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选择沉默。
没等太久,青年张槐便道人来了。三人悄悄跟上,眼看着对方在一艘大船上做了标记。
他们果然选了大船。
一般有资格坐大船的都是富贵人家,那伙人挑中这艘船一来是占据船上货物发财,二来以船上客人『性』命要挟船头听他们的话。
确定了船只,青年张槐和乐芳菲、阿治一起返回客栈。
几位主事人坐在一起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孙兵道:“你们确定是甲字丁号船?”
青年张槐:“就是甲字丁号,这艘船不是码头上最大的船,但却是县令夫人娘家的船只,能用这艘船的人必与官家有关系。”
孙兵道:“看来他们已经选好了后天的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