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好像恢复了平常,只是乐芳菲和冉玉颜去杭城的次数越来越少。
听说后来赵贤岚亲自到小食铺子请罪,邓赖子亲自接待,赵贤岚一番道歉话说得情真意切,并双手奉上五千两银子赔罪,还说将来有机会再亲自向冉玉颜请罪。
五千两银子...啧啧啧,乐芳菲恨不得被绑架的人是自己了,就连冉玉颜都下巴掉地说不出狠话了。
这五千两银子自然是归冉玉颜一个人的,她拿了五百两出来,请了小食铺子和南北货铺子的人吃酒,另有给当时每一个寻找的伙计封了五十两银子的红包。
乐芳菲和丁卯每人各得了一百两银子,鉴于冉玉颜寻找确实不缺钱,在加上看着冉玉颜发财后红光满面的样子,乐芳菲和丁卯心安理得收下了银子。
一场虚惊的绑架,不但没让冉玉颜后怕,事后反而大赚一笔,让她忍不住都觉得有些心虚了。不过银子她已经收下了,断不可能给赵贤岚送回去。
这就是送钱的学问。赵贤岚出手五千两,使得冉玉颜无法不心动。若是他给一两千,说不定冉玉颜会为了所谓尊严闷闷不乐地推辞。偏偏五千两,正是冉玉颜心动的价格。
所谓拿人嘴软,平时冉玉颜和乐芳菲聊起赵家,冉玉颜再不好意思说赵贤岚的坏话,偶尔还会为他解释几句。
童玺知道了这事儿后做了个比喻:假如让一个人卖身多少钱会心甘情愿?这个答案因人而异,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价格,那些说绝不会的只是因为价格没到。
五千两当然不至于让冉玉颜卖身给赵贤岚,但之前心里的那点怨恨确实没有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南梁王册封和即将赴任的消息慢慢在南梁传开了。本来以为这会给南梁的百姓带来更加安稳的生活,然而第一波却是物价飞涨。
这天一大早,乐芳菲和童玺到乡下收鸡鸭。
村里的男人们帮着把鸡鸭笼子往马车上般,这一次他们来了两辆马车,收的货物比平时多了一倍。乐芳菲守在马车旁看着,童玺则在另一边跟村户们聊着。
没一会儿,东西装好了,乐芳菲和童玺一人驾驶一辆,一起朝台城而去。为了收到更加便宜的鸡鸭,他们这次走地比较远,得要大半天才能到达台城。
中午饭时,马车停在路边的茶寮旁,乐芳菲和童玺下车吃午饭。
童玺:“小二,来壶茶水先。”
小二:“哎,来咧,公子,今日一壶茶水要两文钱。”
乐芳菲惊道:“怎么连你们都涨价了?”路边茶寮的茶水几乎跟清水差不多,就是取了旁边河里的水再加上几片树叶子熬出来的,没有材料成本,只要付出人工就够了,实在找不到涨价的理由罢。
小二:“如今什么东西不涨价?咱们茶寮的柴火是隔壁山上的人送过来的,现在连柴火都涨价了,咱们这茶水也只能跟着涨价。”
小二动作麻利上了茶水,把童玺要的素包子也一并端了上来。出门在外不能讲究,茶水和素包很好的搭配,切忌尽量不要肉食。
乐芳菲啃着素包感慨:“一只鸡涨了三文,一只鸭涨了五文,一壶茶水涨了一文,一笼素包涨了二文,就没一个不涨价的,咱们成本涨了近五成,这样下去坚持不了太久,咱家铺子是不是也跟着涨钱?”
童玺:“没办法了,只能涨价,不过我会让店里搞一些赠送活动,像是买满多少送什么之类的。”
“你觉得这波物价飞涨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我不是很熟悉晋九的为人和手段,无法做出判断。”
“怎么说?”
“首先要明白是什么原因造成了物价飞涨,显然这次涨价风『潮』是因为晋九上任南梁王,人们担心南梁王上任会对本地征税等等忧虑,导致人们对未来生活的产生了怀疑和不确定,因此人们心里产生了恐慌,而恐慌的表现便是物价飞涨。其中商人囤积货物也是一部分原因,比如说咱们店里,最近的进货量加大,我让他们存储了一部分能保质的材料。”
“这次物价飞涨,我觉得咱们之前犯了一些错误,像是一直都没有买地。这几天收购鸡鸭肉禽,我觉得咱们应该直接买下一个庄子,以后店里的材料就用庄子上出产的,下次再遇到物价飞涨就不会手忙脚『乱』四处收货了,还能降低本钱。”
童玺诧异地看了乐芳菲一眼:“没想到你还挺有生意头脑,你的想法也是我这几天的想法,我已经托了牙行寻找合适的庄子。对了,刚才你说所有东西都涨价其实不对,庄子田产最近都在降价,正是吃入田地的好时机。”
乐芳菲也是诧异:“为何田产会降价?”
童玺道:“田产最怕遇到两样东西,一个是天灾,一个是人祸。在太平盛世,田产是生活的保障。但在『乱』世里,田产就没用了。如今,人们担心南梁王会带来人祸,在加上北边赵国军队带来的隐患兵祸,人们对土地失去了信心,更希望把银子掌握在自己手里。”
乐芳菲:“我明白,若是打起来仗来逃命,土地是带不走的。但是,这里已经是南梁,若是赵国军队打到了志江以南,人们还能往哪里逃呢?”
童玺:“没地方逃的,所以说现在是吃入田产的好时机。”
乐芳菲似乎想起了什么道:“最近又是开新铺子,又是物品涨价,咱们还有银子买庄子么?”
童玺:“这你就不知道了,没有银子也可以贷款。”
乐芳菲疑『惑』:“贷款是什么?”
童玺:“我把台城的小食铺子抵押给广元钱庄,从广元钱庄借出一笔银子来买田庄,之后每个月只要按时还一笔银子给广元钱庄,一年后连本带息全部还完,广元就会把抵押借据还给我。”
乐芳菲吃惊地瞪大眼睛:“你把小食铺子抵押了?这要是以后还不上钱怎么办?”
童玺翻了个白眼:“咱们生意那么好,每个月至少进项有三百多两银子,这个业绩已经维持了半年多,而我每个月只要还广元一百两银子就够了,不会出现拖欠还款的。”
乐芳菲仍然感觉不安:“那万一将来打仗影响了生意怎么办?”
童玺:“其实我手头上有足够一千两银子,随时都可以把欠账全部还上,只是这一千两里包含了每个月的流水,以及应付突发事件的备用款,所以我不能一下子把这些钱都用出去。若是将来打仗了生意不好,那么田庄出产的物品也就无法完全自销,那我们可以出售地里产的东西来填补空白款项。再进一步说,若是赵国军队打过来了,小食铺子的生意直接没了,那店铺我们留着也没用了,干脆丢给广元钱庄好了。”
乐芳菲虽然仍不太明白,但既然童玺说得头头是道那应该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这些事情都交给你了,你想清楚了就行。”
童玺忽然有些神秘地问乐芳菲:“说到广元钱庄,阿治什么时候再回来?”乐芳菲猜到了阿治的身份,童玺自然也就知道了。
乐芳菲愣了一下,想到了那位颇为与众不同的少年,沉『吟』了一会儿道:“不知道,上次走的时候他自己也说不知道,估计要等赵国和晋国在志江打起来,可能才会再来罢。”
童玺:“阿治人挺不错的,有机会我们跟他去他的家乡看看。”
说到阿治的家乡,乐芳菲也是非常有兴趣:“好啊,若是将来南梁的战事不可开交,干脆咱们就搬到那边去,避开这些战火。”
童玺眼睛一亮:“好主意,嗯...那咱们需要一大笔钱才能搬到那边去,很好,又有赚钱的动力了。”
不知道为什么,乐芳菲对阿治的下次到来也充满了期待。
回到温县家里,冉玉颜在屋里做针线,乐芳菲跟她说了最近外头物价飞涨的事情。
冉玉颜放下针线,想了一会儿道:“看来我也得囤一些针线布匹才行,还有灵隐寺那边儿...不知道寺庙的香火费是不是也要涨?”
乐芳菲道:“你还打算给你爹娘点长明灯么?那不如早点去,将来那边香火钱只怕要贵起来。”
冉玉颜不解道:“为什么香火钱一定会涨?”
乐芳菲:“你想啊,晋九以后就是南梁王了,他的妻妾肯定会跟他一起来这边儿,听说那些贵『妇』人们都是寺庙的常客,灵隐寺又是南梁第一寺,以后灵隐寺的地位只会比现在更高了。”
冉玉颜想了想道:“我明白了,晋九的妻妾若是经常去灵隐寺,那些想巴结她们的人自然也会多往灵隐寺去,那灵隐寺的地位就会水涨船高。”
乐芳菲:“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冉玉颜:“那过两天你陪我过去把事情办了,正好我现在手里有钱,两千两银子还是能拿出来的。”
乐芳菲笑道:“晓得你现在是小富婆了。”
两日后,乐芳菲驾车载着冉家三姐弟来到灵隐寺。冉玉颜带着冉玉仁和冉玉黍去给爹娘办长明灯了,乐芳菲在寺庙外面随意走走。
这大概是乐芳菲最后一次来灵隐寺了,以后什么时候再来就不好说。毕竟等晋九来了杭城,乐芳菲就不能往这些地方跑了。..
乐芳菲在寺外绕了一圈,遇到不少上山进香的香客。看来南梁王之事对百姓的生活真的影响很大,百姓们都在求神佛保佑。
凭良心说,晋九庄言给乐芳菲的印象其实很好,除了有时候晋九太多事。根据栾王乐毅交给乐芳菲的知识,晋九非常适合做王者。
早期乐芳菲曾怀疑晋九有些『妇』人之仁,但在梁都被袭后晋九没有意气用事援助梁都,此事让乐芳菲觉得晋九并不是那种热血冲头不顾一切的人。事实证明了,晋九没有『妇』人之仁,他知道什么时候真正该做什么,也狠得下心舍得下人。晋九可是舍弃了梁都的家而离开的。
乐芳菲不由想起了以前梁都的一些人和事,那位嫁给晋九庄言的谢昕,还有...窦子鱼后宫住在昭华殿的四位,不知道她们现在怎样了。
不知不觉快到午饭时间了,乐芳菲走回到寺里,询问知客僧几句,听说冉玉颜等人还在办事,她便一个人先去了饭堂。
过了一会儿,乐芳菲正在吃素面,看到冉玉颜跟几个人一起走进了饭堂。冉玉黍和冉玉仁自然跟在冉玉颜身边,但是跟冉玉颜站在一起的人很眼熟,似乎是赵贤岚啊。
因为惊讶,乐芳菲差点呛到自己,反应过来后连忙向冉玉颜等人挥手。冉玉颜看到了乐芳菲,一群人走过来,跟乐芳菲坐在了同一桌。
赵贤岚:“乐姑娘,真巧,又见面了,姑娘今日又穿了男装...”
乐芳菲:“方便,今天要驾车,赵公子原来也烧香拜佛...”
赵贤岚:“在下是来帮家母还愿的。”
乐芳菲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看向旁边的冉玉颜,冉玉颜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但是细微处能看出她有那么点不自在。
上午冉玉颜办完了点长明灯的手续,下午要举行相关的仪式,晚上才正式把灯点起来,也就是说他们今晚必须住在灵隐寺。冉玉颜找了知客僧问客寮的事情,却被告知没有空闲的客寮了。
冉玉颜很为难:“没有客寮了,那我们怎么办?”
乐芳菲道:“我们只能连夜赶回去了。”
这时候,赵贤岚说道:“虽说杭州周边还算太平,可两位姑娘带着两个小孩子赶夜路,实在让人不放心,在下这次过来也包了一个院子,若是两位姑娘不嫌弃,可以住在我那里。”
乐芳菲是无所谓,反正她不怕,就看冉玉颜的意思了。
冉玉颜很是犹豫:“赵公子,你一番好意我心领了,但祝在你那里实在不方便,我们还是不给你添麻烦了。”
赵贤岚:“怎么能说是麻烦呢?寺院的客寮是给大家住的,我一个人带着几个仆从本就住不了一个院子,那几间屋子空着也是空着...若是冉姑娘过意不去,那可以付我房费就是了,你们就当是住了客栈。冉姑娘想想你的弟妹,他们这么小跟着你们赶夜路,你不心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