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玺在马车里,眼看着考场里面再度安静下来,想来里面的『骚』『乱』已经平息了。又等了一会儿,没看到南梁王庄言离开,童玺猜测庄言今晚会留在考场过夜,于是便安下心来。
论诡计多端,庄言不如御弟元吉,但庄言不是笨蛋,他处理事情的能力可圈可点,童玺和乐芳菲都是给予正面评价。
童玺蜷缩到车厢里面,盖上斗篷准备睡觉。外面街上除了这辆马车,已经没有人在街上等了,那几个仆从也各自找地方休息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童玺在睡梦中被吵醒了,感觉到有人在晃他的身体,『迷』茫中还以为是乐芳菲来了,『揉』着眼睛道:“乐乐,什么时辰了?”
“嗯?现在是丑时三刻。”有人回答了童玺的问题,但很明显不是乐芳菲的声音,因为对方听上去是个男人。
童玺一个激灵,张开眼睛看向车厢门口,先是被刺眼的马提灯光耀了眼睛,随后缓过来便看到车帘被拉了起来,几名带着刀剑的侍卫站在外面。
“醒了?”提着马灯的侍卫,“醒了就下车,跟我们进里面休息。”
童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侍卫的意思,连忙摆手:“谢过差爷的好意,我在这马车里休息就好了,已经丑时了,再有两个时辰就天亮,到时候家里人会过来替换我。”
“醒了,不用多说了,”另一个侍卫道,“是南梁王看你在外面守着辛苦,特意让我们过来叫你进去休息的。别耽误时间,赶紧跟我们进去,马车一起拉进去就是了。有单独的屋子给你休息,等天亮了你自己离开便是了。”
童玺没办法,只能拉着马车,跟着侍卫进了考场。好在没有被带去见南梁王,而是直接把他安排在大门旁边的一间屋子里,马车就停在屋门口。屋里没有床铺,只有一张榻几,侍卫们让童玺在榻几上凑合一晚。
既来之则安之,这时候再想会不会被南梁王看到已经晚了。童玺抹了抹自己的两撇假胡子,往榻几上一倒,背朝门口闭上了眼睛。
刚才一阵小睡,童玺这会儿已经不困了,耳朵竖起来听着外面的动静。偶尔有侍卫从屋门前走过,都是放轻了脚步不打扰屋里的人。隔壁屋子偶尔有人说话,但也放低了声音,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以为睡不着,童玺却『迷』『迷』糊糊还是睡着了。
早上是被外面的脚步声吵醒的,童玺睁开眼睛发现外面天已经大亮,赶紧从榻几上爬起来,急急忙忙牵着马车往考场外走。路上偶遇了几名侍卫,并不是昨晚那几位,那几位侍卫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便放他离开了。
童玺牵着马车出了场地,一眼就瞧见乐芳菲正提着食盒焦急地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张望,连忙挥手:“乐乐,我在这里。”
乐芳菲看到童玺出现,松了口气,站在树下等童玺过来:“还以为你被人劫走了,吓了我一跳,你怎么从里面出来?”
童玺道:“昨天半夜被人叫进去休息,话说南梁王确实是好人,看他手下就知道了。”
乐芳菲:“他是比那个元吉强...你出来晚了,早饭都凉了,你干脆拿回家自己重新热了吃,这里换我守着。”
童玺:“那马车留给你,我走回去,中午过来给你送饭。”
乐芳菲挥手:“快走吧。”
目送童玺离开,乐芳菲坐在车厢门口,抬头看了看今天的天『色』。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不会下雨,但有暴晒的预示,看来今天会有点热。好在还没到夏季,不然这时候科举考试里面人会热死。
街上的人渐渐多起来,树下也多了几个人躲阴凉,乐芳菲不时跟他们聊一会儿,消磨着时间。通过跟旁边几人的谈话,乐芳菲才知道昨晚半夜发生的『插』曲。
中午时分,童玺穿着女装提着食盒来了,乐芳菲拉着她进了车厢,详细询问起昨晚半夜的意外。
“你早上都没告诉我昨晚出了事情。”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边监考休息的地方起了个小火,很快就被控制了,雷声大雨点小。有南梁王在,这种小事用不着我们『操』心。他还在考场里面吗?”
“应该是了,早上没瞧见他出来。”
童玺拿出饭菜,乐芳菲坐在对面一口口吃着,童玺挑起车帘朝外面看。
“你穿了女装出来,待会还回去吗?”
“不回了,我跟你一起在这等,申时三刻考试就结束了,咱们直接去酒楼好了。”
“我觉得他们不一定愿意,两天没好好休息了,估计他们更想先回家洗个热水澡放松,还得换身干净衣裳...”
“啊,是我考虑不周了,说不定他们还想去茅厕蹲一会儿...那酒楼就不去了,那我去小食铺子走一趟,买点成品熟食和半成品的放家里,咱们回去热一下就能吃。”
“也好,顺便去菜市场买点青菜,晚上我炒几盘热菜,他们这两天在里面吃的不好,还是该好好吃一顿。”
“说的是,我再买一坛酒,晚上一起喝几杯。”
“行,那你去吧,哎,你驾车去,这样能快点。”
一个时辰后,童玺架着马车回来。晚饭的材料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他们回去吃了。
“我去小食铺子的时候遇到了邓大哥,他本来让我们晚上去南北货铺子吃饭,我说葵二哥和孙叔刚考完肯定累了,让他们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再过去。”
“邓大哥倒真是沉得住气,哪像我们两个这么坐不住。”
“还不是因为我自己不能考,要是让我自己考,心里就有数了。”
“做官和做生意,你更喜欢做哪个?”
“...做生意。”
“那不就结了,你若做了官可就不能做生意了,但做生意一样可以结交当官的。”
“说的也是,应该培养我们的势力,葵二哥和孙叔年纪有些大了,该找些年轻的才好,可一时找来的人又难以信任...”
时间在聊天中过去,申时三刻到了,考场内响起锣鼓声,代表着本次科举考试结束。
呼啦啦,原本散落在街道上的人们都挤到了考场门口,个个伸长着脑袋往里面瞧,似乎这样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形,实际上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童玺也想往前挤,乐芳菲急忙拉住了他:“哎,少爷嘿,你现在穿着女装呢,这样挤上去像什么样子。”
被乐芳菲提醒,童玺连忙跳后,扭扭捏捏站在乐芳菲身边:“女子真是辛苦,我现在很理解你为什么总是喜欢穿男装了。”
乐芳菲无奈道:“我还以为你喜欢上穿女装了,看你这两天女装穿得比我还适应,真怕你以后女装多过男装。”
童玺歪头想了想:“其实还罢了,我可以学你穿中『性』服装,让人一眼看不出男女。”
乐芳菲嘴角一抽:“你才男女不分啦。”
童玺:“我不是那个意思,总之以后我要变装就穿得偏女『性』一些,就不会被以前认识的人认出来了。”
说话间,开始有人从考场里面出来了,先是王府的侍卫出来让门口的人散开,之后考生们陆陆续续往外走。这时候等在外面的人群才真叫翘首以盼。
过了一会儿,葵兴和孙兵出现在考场门口,两人四下张望,一扭头就看到了不远处树下朝他们挥手的乐芳菲和童玺。两人从人群中挤出来,一脸疲惫中带着几分笑意,看来考得还算满意。
乐芳菲和童玺没有追着他们问考得怎么样,而是一起上了马车,乐芳菲扬鞭驾车,四人直接回家去了。
回到书院街的家里,童玺虽然很想问,但还是让葵兴和孙兵先去洗漱。然后乐芳菲便在厨房里忙活起来,童玺换了衣裳后也过来帮忙。
晚饭就在院子里吃的,大家便吃菜边喝酒。葵兴和孙兵讨论起考试的题目,两人并不十分在意考试成绩,更像是一种讨论交流。这种聊天话题童玺擅长,乐芳菲几乎『插』不上话。
乐芳菲在一旁安静听着,心里略有些琢磨,抽空给另外三人倒酒,还把冷掉的饭菜加热了两次。直到童玺三人都有些醉了,乐芳菲一一扶着他们回房歇息。
乐芳菲收拾完东西,站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抬头望着头顶的星空『露』出了笑容。其实葵兴和孙兵能不能考中不重要,重要的是乐芳菲喜欢这种一家人的感觉。乐芳菲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然后也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乐芳菲准时醒来,在院子里打了几趟拳,见童玺三人还没起来,便出门去买早餐。她特意去小食铺子买了葱油饼和豆浆。小食铺子距离书院街不近,一来一去走着快半个时辰。乐芳菲不急,多走路练腿脚,还有食盒可以给早餐保温。
乐芳菲提着一堆早餐回来,刚拐进书院街,就看到前面有带到的侍卫在街上走动,还有几个人守在一家门口前。乐芳菲定睛一看,那不正是他们住的地方么?!
难道家里出事了?
乐芳菲急忙跑过去,却被侍卫拦在家门口,她连忙道:“几位差爷,这里是我家,我家人还在里面,这是出什么事了?”
侍卫打量乐芳菲:“这是你家?你等一会...”侍卫进去,过了一会儿,带着孙兵一起出来。
“孙叔...”
“差爷,这是我家姑娘,您让她进来吧。”
侍卫这才让开路,并嘱咐乐芳菲:“进去后不要喧哗。”
乐芳菲莫名点头看向孙兵,孙兵摇了摇头,带着乐芳菲进了葵兴的屋子。葵兴在屋里头,但是童玺不在。
乐芳菲看了一眼敞开的屋门,以及门口外面守着的侍卫,视线在侍卫们腰带的纹饰上停留了一会儿,脸『色』阴沉下来,小声问孙兵和葵兴:“出什么事了,南梁王府的侍卫怎么会上门,童玺呢?”
面对乐芳菲一连串发问,孙兵和葵兴的脸『色』也阴沉了下去。
孙兵压低声音道:“今天一早你不在,有人敲院门,童玺给开的门,没想到外面站的人正是南梁王,他一眼就认出童玺来了。”
乐芳菲呆住了,千防万防没想到南梁王会直接找上门,这可真是藏都没地方藏。
乐芳菲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道:“全都暴『露』了吗?”这意思问的是南梁王知道乐芳菲在这里了吗。
孙兵摇了摇头:“没提起你,先当不知道你处理。”
乐芳菲沉『吟』了一会儿叹气:“他怎么会亲自到这里来?他过来干什么,难道童玺早就暴『露』了?在科举考场外面?”
孙兵:“我瞧着不像,更像是偶然遇到了。刚才我和葵二哥跟外面的侍卫聊了几句,他们原本是来回访那天刺客的事情,南梁王一户一户人家慰问。还说本来早该来的,因为科举考试耽误了两天才来。”
乐芳菲:“就这么巧遇上了?”
葵兴:“好像就是这么巧。”
乐芳菲又叹了口气:“不知道南梁王有什么想法,好在不是直接遇上孔先生,南梁王这边儿应该还有商量的余地。哎,若是他能当作不认识就好了,反正童玺和他也没什么交往,彼此装作不认识算了。”
孙兵:“那怕是不太可能,不然不会单独把童玺叫进去说话。”
葵兴犹豫了一下道:“我对这位南梁王不熟,不太清楚他的脾气,不过刚才看他的样子,似乎见到童玺惊喜更多一些,也许情况没大家想得那么严重。”
乐芳菲点头:“南梁王脾气还可以,所以才说有商量的余地,童玺最好在他面前卖卖惨,说不定他就动恻隐之心了。”
乐芳菲三人在这里为童玺担心着,过了一会儿,童玺出来了,他无奈地找到乐芳菲说:“跟我一起过来罢。”
乐芳菲瞳孔骤缩,小声问:“怎么回事,怎么又扯上我了?”
童玺:“过来再说,没事儿,不用担心,他就是想见见你。”
童玺这一句话表明乐芳菲的身份对南梁王是瞒不住了,乐芳菲明白了,立刻丢掉装傻充楞的心思。
童玺带着乐芳菲到了南梁王庄言面前,然后他便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乐芳菲和南梁王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