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芳菲一行人多了一个人上路。
王瑞儿好奇地打量那书生:“果真是你,你的作画我还收着,莫非你是什么大人物?哎呀,说不定那画作以后会很值钱。”
书生无奈道:“夫人,在下真的只是一介读书人,并不是你们猜测的歹人。”
王瑞儿摇头道:“我可没那么好骗,你若只是普通人,为何这一路上总是跟我们同行?”
书生一脸颓丧:“当真是偶然,夫人一路上遇到了那么多人,说不得还有像我这样的,难道他们也是歹人?”
王瑞儿表情道:“那还真不好说,我也不信世上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你且老老实实跟着吧,这一路上若是无事便罢,若是有事你必然第一个死。”
书生一脸茫然,随后忽然小声问道:“夫人,敢问各位到底是做什么,怎么张口闭口都是喊生喊死的?”
王瑞儿好像被书生噎了一下,瞪了他一眼道:“你管我们做什么,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哼,我提醒你一句,你吃的那粒毒『药』丸是皇朝特供品,除了我们便只有当朝天子才有解『药』。若是你还想好好活命,就乖乖听话。”
书生叹了口气:“夫人,我现在还不够听话吗?我好好的一个读书人,现在都沦落到做马夫了。”
有了书生加入后,他们就让书生驾车,乐芳菲等人都骑马了。
王瑞儿柳眉一竖:“我们包了你的吃住,你要买什么书也都买给你了,你难道不应该做些什么报答吗?”
书生无语,又不是他想要的。
乐芳菲骑着马在旁边走着,听着王瑞儿和书生斗嘴,脸上不由带出了笑容。不管这个书生是不是坏人,有了他之后路上也有了解闷的。尤其是王瑞儿,别看她一直跟书生呛来呛去,实际上她挺开心的,没瞧见胃口都比之前好了,也不喊天热了。
一行五人又过了几个城镇,距离帝都越来越近。
这一日,他们在一个名叫环镇的水乡留宿。
环镇,整座城镇就像建立在河里面一样,城外围着一圈护城河,城里也是水道密布,人们往来几乎都是通过河里的船只,城里每隔百丈便有拱桥。
天又下起了小雨,王瑞儿歪在客栈的床榻上,书生拿了本志怪小说读给她听,两人看上去就像地主婆和小厮,让人忍不住笑。王瑞儿如今是把书生全当仆从来使唤了。
乐芳菲一个人上了街,在路过的店铺买了把花伞。
她很喜欢这里的伞,伞面上绘制着各种花纹图案,看上去非常漂亮。尤其是城里撑这种花伞的人多了,便把城里的街道点缀的更加有风情。只是这种花伞有一个缺点,就是不经用,用个四五次就会破了,除非天天拿出来保养。
乐芳菲也是一时兴起,她今天穿了属地时兴的薄纱衣裙出来,一身湖绿『色』,倒是衬地她的脸『色』白了一些。
乐芳菲在拱桥上站了一会儿,瞧见一艘蓬船路过,叫住了船家,给了几枚铜子上了船。
船上放着几坛酒,乐芳菲坐在船头,与船家说起话来。
原来,这个船家本是帮酒肆送货的,他从酒肆拿了酒和货单,然后按照货单上的地址一户户把酒送过去,他一趟下来就差不多把环城所有的水道都走了一遍。
乐芳菲上船是一时兴起,船家让她上船也是顺手为之。
蓬船行径一条水道,两边的楼宇明显比之前经过的房屋更加花俏。乐芳菲抬头望去,看到三三两两打扮俏丽的女子站在窗口,时不时朝经过的船只挥挥手。
蓬船停靠了一边,有帮工过来搬酒坛,船家看着他们把酒搬上岸,又收了银钱才继续往下一家去。
这时候,有一艘略大的船只经过,船头上站着几位青衣儒衫的公子,看上去一派书生模样,且各个都是一表人才,显然是几位富贵人家的公子在游玩。
他们这艘船一出现,两边窗口前的女子们就兴奋起来了,纷纷朝他们呼喊起来,还有人拿了自己的手帕向那艘船上丢过去。
几位公子但笑不语,似乎对这幅景象已经司空见惯,相当地泰然自若。
乐芳菲猜到那些女子应是红楼女支馆的女支人,而这些公子很可能就是她们的熟客。不过,这大白天里,这么明目张胆的调笑,乐芳菲是头一次见,觉得颇为新鲜。
船上的公子们有人看到了乐芳菲,也只是看那么一眼便别开了眼。
乐芳菲此刻坐在蓬船上,手里杵着一支花伞,衣裳只是时下流行但也是最普通的衣裙,头上只簪了一支简简单单的木簪,看上去平平无奇,说不得还会被误以为是船家女。
就在蓬船和公子们的船擦身而过的当口,乐芳菲突然笑容消失,手下一拍船板,整个人就飞了起来。在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乐芳菲手里的花伞已经丢出,朝着旁边一个窗口掷去。
“叮”有什么东西撞在花伞上被弹开了,众人顺着视线看过去,才现那是一把匕。
乐芳菲面无表情,纵身在旁边大船上一点,身体像飞鹄一样朝窗口跃去。几乎是同时窗口人影一闪,两名女支人被人从窗口推落跌入了水中。
刹时现场一片尖叫,有人喊“落水了”,有人喊“杀人了”,还有人喊“救命啊”...
乐芳菲想过一路上会遇到刺杀,但没想到刺杀现在才来,还好她一直警惕着。当她感觉到杀气,立刻就现杀手藏在旁边的红楼上。她以为对方不会在人多的时候出手,然而对方偏偏选了最热闹的时候动手,这让乐芳菲很生气。
但是,也有事情有点奇怪,乐芳菲只感觉到一道杀气,那意味着杀手只有一个人。另外,杀手虽然蒙了面,但她身上穿着女支人的服饰,显然对方是个女人。还有,杀手并不恋战,一击不中就要逃走。
乐芳菲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太对劲,不过没关系,抓住人问一问就知道了。
乐芳菲追击,杀手拼命逃跑。杀手显然很熟悉红楼的布局,充分利用里面的人和物件阻挡乐芳菲,再加上衣裙有些妨碍乐芳菲的动作,让她无法全力施为。没有一会儿,杀手冲出红楼到了街上,一个闪身便消失在巷子里。乐芳菲随后赶到,但是已经失去对方的踪迹。
乐芳菲停下脚步,皱眉思索,感觉今天这场刺杀有很大的问题。
这个时候,街上的捕快到了,他们先围住了乐芳菲。有不少人从红楼里跑出来,对那些捕快说乐芳菲不是歹徒。领头的捕快看向乐芳菲,乐芳菲只是默默摇了摇头。
生了这种事,乐芳菲跟着捕快去了衙门。过了一会儿,书生来到衙门,把乐芳菲领回了客栈。
众人关切地询问,乐芳菲便把生的事情详细说了。
“...事情就是这样,那个杀手一出红楼就不见了。我跟衙门里的画师描述了杀手的样子,不过她蒙着面,就算有了画像估计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但是,我觉得今天这件事可能是我莽撞了,事后我仔细想了,那杀手未必是冲着我来的。当时我身边没有趁手的长武器,若是对方准备充分,完全不用转身就逃。”
童玺:“什么意思,不太明白?”
乐芳菲:“是这样的,当时那杀手只是投掷了一把匕,我打掉匕后,对方便转身而逃。杀手对红楼布局非常熟悉,利用地利甩掉了我。我推断,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这就非常奇怪了,我今天游河完全是临时起意,杀手怎么知道我会经过红楼后面的河道?
杀手一击不中就走,说明对方不想拼命。不是我自大,不论哪一边派人来刺杀我,或者抓我,都不可能会派这么怕死的杀手,这也未免太小看我。除非,我判断失误,对方根本不是冲着我来的。”
丁卯:“你这样一说,确实有可能。”
乐芳菲:“后来我仔细回想,杀手动手的时候,我所乘坐的蓬船正好与旁边的大船相交,以两艘船的高度落差,杀手掷出的匕根本不可能刺到我,她的目标应该是在旁边那条大船上。”
王瑞儿:“这么说你无意中救了别人?”
乐芳菲:“只是我的猜测,我跟衙门里的人也说了,不知道后续他们会怎么调查。”
书生忽然道:“既然杀手目标不是姑娘,那不如我们早点启程离开这里。这里这么『乱』,此地不宜久留啊。”
乐芳菲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书生:“书生,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你去了衙门他们就把我放了?”
书生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脸『色』有些晒然:“我就是个穷书生呗,不过我好歹也是有功名在身,又是属地人,再加上姑娘是救人者不是杀人者,官衙见我作保就把姑娘放了。”
“是吗?真有这么简单?”乐芳菲明显不信。
童玺指着书生道:“是他自己跟我们保证的,只要有功名的人作保再交一些银钱,衙门就会放人。不过,若是后面查出来仍然跟案子有关,便又会被抓回去,作保的人也要承担一定的罪责。我觉得倒是在理,这应该叫保释。”
乐芳菲上下打量书生,显然仍然不信。
书生顶着一头汗和压力道:“那几位到底是走不走吗?”
童玺眼珠一转道:“你怕万一再出事把你搭进去?”
乐芳菲也眼珠一转故意道:“其实我还蛮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若等衙门调查清楚这件事,咱们再走?”
王瑞儿担忧道:“留下来会不会有危险?你今天坏了杀手的事,她会不会报复?”
丁卯却道:“应该无事,那杀手的目标即是船上之人,在杀掉她的目标之前,应当不会再节外生枝。她选择在白天行凶,应当已抱着暴『露』的危险,事情失败便走,说明她事先已经对失败有所计划。这样提前准备面面俱到的杀手,基本不会因为一时之差而迁怒别人。”
眼看众人商议中就要留下来,书生只得硬着头皮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等的,左不过是那些富贵人家的龌龊事。”
乐芳菲眼睛一亮:“书生,你似乎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对这里很熟悉吗?”
书生道:“以前确实来过这里三四次,有两次还在城里住了不短的日子...”
王瑞儿也听出来书生话里有话,便拉着他道:“给我们讲一讲,这里有什么龌龊事?”
见众人都有兴趣,书生叹了口气后娓娓道来。
书生以前游学经过这里,有两次长住的经历。第一次是他跟随师长路过此地,因师长留下来会友,他便也跟着住了几天。第二次则是他病倒在了这里,为了养病而长住了一段日子。因着有两次长住的经历,他便知道了不少环镇的传闻,其中甚至包括一些秘闻。
今日乐芳菲偶遇的那艘大船,属于环镇王家。王家三公子经常在船上宴请好友,并命大船在城中各条河道中巡游,而红楼后的那条河道是他们的必经之地。
王家不但是环镇富,还有权有势,因为王家跟皇室有姻亲。王家有条祖训,家业传嫡不传庶。他们宁愿传给嫡出的女儿,也不会把家业传给庶出的儿子。
而到了王家这一代,嫡出的子孙就只有一个三公子,其他男女全部都是庶出。于是乎,这位王三公子从小就遭遇各种怪事,但他也是命大,到现在也没死了。这次更是运气好,居然还遇到了乐芳菲。
乐芳菲奇道:“你是说那杀手的目标就是王家三公子?”
书生道:“官衙里的人是这么推测的,那几位捕快也建议我们早点离开环镇,不要牵涉进王家的那摊子烂账里。”
王瑞儿眨了眨眼睛:“他们姓王?你可知道这个王家祖上是哪里人?”
书生皱眉道:“这个外人哪里知道,王家是本地望族,想来祖上就是这里了吧。”
王瑞儿沉『吟』了一会儿道:“我听祖母说过我们家祖上其实是天子属地的人,我们这一支祖上被分到梁国当官,后来才在梁国北境落地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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