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驸马笑道:“是长进了不少,只是手段还是略生硬了些。”
宁荣大长公主一边修着盆中的茶花,一边摇头笑道:“你看走眼了,手段强更,焉知不是那孩子故意的?她呀,怕生气的不是人家说了她什么,而是人家说了她。我瞧她就不是个会把别人的看法放在心上的人,她活她自个儿的。偏她这身份,倒也不需要太意人家如何说她。”
“殿下若这么说,那孩子又何必闹这一出?”
宁荣大长公主摇头叹道:“你瞧,几十年了,你还是不明白。你是个怕麻烦的。可这躲麻烦,越躲麻烦倒越多,那孩子聪明就聪明在这上头。她未必在意人家说她什么,可她堂堂郡主,凭什么让人去说?置之不理,只会让人看不起,可辩解太多,又无必要,她有那样的身份,倒不如索性一个耳光打过去,一力降十会,管你纷纷绕绕,我只一招解决。我瞧,这法子好。”
柳驸马听了好笑:“这么看,却有几份殿下您年轻时的风采。殿下从前可不就是这样的性子?也难怪殿下对那丫头看重。”
宁荣大长公主听了一笑,端详着修剪好的茶花,道:“看重?算是吧,我老了,想清闲下来呢。从前咱们说好要走遍这大齐的山山水水,结果这一二十年,因着我,连你都不得出京城一步。我还盼着有生之年,能好好陪你到处转转呢。若不然,岂不是我这辈子都失信与你了?”
柳驸马听了这话,吃了一惊:“殿下的意思是?”
宁荣大长公主笑道:“嗯,再看看吧。正在试种高产粮,若是能成,功勋不亚开疆僻土,左右也不急在一时,且看她到底能折腾到哪一步吧。她还把她的两州封地换了一个盱城县,倒是让我不能不对她刮目相看。原说那丫头是个财迷,这般看着,哪里就真是财迷了?她也算是个生财有道的。那两州都不是大州,一年税赋的三成,算起来也不过十万两银子左右,她弄出来的那油坊和纸坊不提,光食肆和点心铺子,听说一年便有两三万两的进项呢。这还只是盱城县一县的,若是……”
柳驸马递了帕子让她擦了手,在边上笑道:“你想暗中扶持一下嘉茗那小子,怕也是打了明珠丫头的主意吧?”
宁荣大长公主听了,斜了柳驸马一眼,笑道:“这也被你看出来了?你那外甥孙我瞧着不错,且让他们折腾折腾,他若有本事拉了明珠丫头一起,我也就没白算计这两个小家伙了。不说他们,午间你想吃什么?明珠那丫头的厨艺倒是当真好,可惜她要去盱城县,若不然呀,我把她拘到咱们府上来,倒有口福了。”
且不说宁荣大长公主的心思,只说云朝回了悬藜院,阿烟阿霞听她回来,都迎了出来。
不过些许日子,云朝觉得悬藜院好象越发有生气了,院中的古树竟有了抽芽的迹象,这会儿倒没什么,若春天叶芽都发了,春夏时,真正是好居所,可惜,她是等不到那会儿啦。
阿烟见她穿着朝服,把人迎进屋里,忙让阿霞吩咐小丫鬟们端了水来,云朝洗了手脸,阿烟便服侍她进内屋里换了衣裳。再出来时,云朝惬意的躺在临窗的贵妃榻上,倚着松软的大迎枕,看着窗明几净的屋子,叹道:“怪道人家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的。按说我在辅国公府住的已算是最好的院落了,之前还不觉得,这一回来,竟感觉还是悬藜院住着更舒服呢。”
白脂白了她一眼,道:“整个正屋,通体的琉璃窗,全京城有几家的屋子是这样的?可不就舒服?若这样的也是狗祸,全天下,除了皇宫,只怕都是鸡窝了。”
说的云朝大笑:“白脂,你这平时不开口,一开口便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云朝想着既回来了,她答应给冀王兄刘玦送的东西,也要收拾好送去才成。
人家刘玦送了她两张绝世良弓,她也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总得要回报一二的,躺了会儿,便叫了翡翠和白脂来,打开她的箱笼,收拾了整整两箱笼的各色纸张,又让翡翠去长风院里找了人来,给冀王府送了过去。
她记得还答应过刘玦,给他送两坛子好酒的。
可惜时间赶的太急,虽烈酒是试验成功了,只做出来的那点儿酒,大概还不够两位娘舅带回边城的呢。
云朝想了想,也不能亏了自己的亲哥,便对墨璞道:“回头用了午膳,你回辅国公府,去取一坛子酒过来,晚上请哥哥喝酒。”
墨璞笑着应下。
阿烟惊喜道:“殿下是说,晚上便留在这边住?”
云朝点头。
阿烟忙道:“既这般,我去让厨房里准备去。殿下午膳怕是还没用吧?奴婢先让人送些点心来,您先垫垫。奴婢这就让厨房里给您做点吃的。”
这会儿已过了饭点,云朝确实还未用午膳呢,正饿着,便道:“也不用做别的,白耽误时间,让人下两碗面来就成。白脂她们三个也都未用午膳呢。还有随我回来的那行随从,你也让人给他们按排些吃的。”
阿烟留了阿霞在屋里服侍,自己去了厨房里。
因只是下几碗面条,厨房里收拾的倒快,不时,便端了面条上来。
云朝这还未动筷子,便听说王爷过来了。
云朝叹了口气,只得起身去迎。
“父王,您怎这会儿回来了?刘长史不是说您得晚间才回么?”
云朝行了礼,笑问道。
刘镛见她言笑晏晏,委实不象受了委屈生气的样子,不知怎的,心下就一松,原本寒冰一样的脸,不自觉的有了笑意:“嗯,衙门里不忙,听他说你回来了,我这正没事,也回来瞧瞧。”
待进了屋里,便闻到了鸡丝面的香气,就见桌上正放着一碗面,还未动筷子,便道:“午膳还未用?”
云朝点了头,想着他从衙门里回来,怕也未用午膳呢,便多嘴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