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芸儿奇怪地问道:“你让他们的河水回来干什么?”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进一步检验啊。”
“啊?怎么检验,我看看行不?”
杨秋池摇摇头:“不行。”心想,别说让他看见自己那些烧杯、试管、离心机、各种试剂,只要让她看看显微镜和显微镜里的世界,保不定会把她吓傻的,那可就天下大乱了。
“哼!我也不稀罕瞧!”宋芸儿俏脸一板,说道。
杨秋池笑了笑,回到尸体旁边,蹲下身,又仔细查看了一下死者脖颈上捆着的细细的铁链,若有所思,随后取下了这根铁链收好。
勘查完毕,杨秋池吩咐金师爷监督忤作填写尸格之后,让忤作们将尸体运回衙门殓房存放,自己带着宋芸儿先起轿回衙门了。
回到衙门内衙,杨秋池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和在清溪县的时候一样,在这巴州知州衙门里,杨秋池同样将一间书房建成自己的法医工作室,平日锁上,不许任何人进去。
杨秋池虽然穿越来到明朝已经差不多一年了,不过他的那些法医试剂之类的消耗用品并没有明显减少多少,因为随他一起穿越来的那一卡车的物质,除了dna物证检验设备和毒物分析设备被巨石砸在了下面之外,其余的都完好无损还保存在那个大铝合金柜子里。
杨秋池穿越到明朝之前,负责的援藏任务是援助西藏阿里地区公安部门建立一个正规法医物证检验中心,所以,那一卡车携带了大量的容易消耗的法医勘验用品。一起带到了明朝,不仅够他一个人破案几十年用地,而且包装完善,理论上也不会坏的(yy的需要嘛)。
另外,一起携带穿越而来的手提电脑,上面除了好多毛片和图片之外,还有几个常用的法医勘验软件,还带有一台大功率太阳能蓄电池,这是专门考虑到西藏阿里地区下乡勘查提供电力用的,现在用来为他的电脑和身形数码相机充电,绰绰有余了。当然,为了yy的需要,这些都是不会坏的。
杨秋池对提取回来的死者的牙齿进行检测,非常幸运,从死者的牙齿里找到了硅藻,确定了硅藻的种类和单位数量。
捕快们回来之后,报告说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痕迹,只带来了提取地巴河上游各处的水样。
经过检测对比,杨秋池很沮丧,没有一处水样的硅藻与死者牙齿里的相同。
奇怪了,难道死者是从十里以外的地方飘下来的吗?不对,杨秋池观察了巴河这一段地水流,死者脖颈上捆得有石头,两天时间飘流下来地距离绝对不会超过十里。那为什么十里之内的水样检测居然没有发现相同甚至很类似地呢?
杨秋池略一沉吟,马上就知道了原因,不由得哑然失笑:这巴河是流动的,而且水流还比较湍急,所以,水域里的硅藻由于水的流动而不断处于变化之中,自己提取现在的水样去分析两天前地水的硅藻情况,岂不是刻舟求剑吗?
这样地取样对比,一般是用于水流相对静止的水库、湖泊等水域,从而确定落水地点。流动湍急的河流是不适用的,怎么慌忙之下,把这么简单的事情给忽视了。
想通了这个道理,可杨秋池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既然水样不能进行硅藻检测确定落水地点,那怎样找到落水地点呢?
河泥!杨秋池脑袋仅仅转了半圈,就想到了解决办法。用死者手指指甲缝里的河泥进行检测,然后提取上游十里内的河泥进行成分对比检测,同样可以找到大致的落水地点。
办法想到了,但另一个问题又出来了,自己手里没有泥土检测设备,怎么检测?
杨秋池眉头皱到了一处,想了想,决定先对死者指甲缝里的河泥进行一下显微镜观察,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他来到殓房,提取了死者十个手指指甲缝里的的镶嵌物,拿回来进行显微镜观察。
经过观察,杨秋池发现了一些小白点,仔细观察,不像是白色的小石粒。
是什么呢?白色,杨秋池想起了那句着名古诗:“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难道是石灰?杨秋池赶紧出来吩咐捕快们去提取一些石灰来,泡在水里一段时间之后,提取一小点进行了显微镜观察。果然,与死者指甲缝里的小白点颗粒很相似!
就是石灰!
石灰?难道巴河上游有石灰窑?死者是在石灰窑附近落水的?
杨秋池赶紧叫来衙门佐官询问,果然,在这上游不远一个叫六里村的地方,有石灰窑。
杨秋池吩咐立即出发到那石灰窑去,宋芸儿很惊讶,问道:“你这么快就发现罪犯的踪迹了吗?”
“没有发现罪犯的踪迹,只是找到了死者可能落水的地方。我们现在去查看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杨秋池吩咐忤作,将那死者的衣服和口袋里那条汗巾带上,带着贴身小丫鬟霜儿、雪儿两姐妹,宋芸儿和贴身护卫、捕快们,沿着巴河逆河而上。
走了五六里,果然看见了河边有一处石灰窑,杨秋池在河边四处仔细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抬眼向上游望去,见不远处有一个村庄,绿树成荫,村子上面的山上还有郁郁葱葱的竹林,遍布山坡,成了一个绿色的竹海,非常的诱人。
杨秋池等人直奔这六里村,进到村口,就听到村里有女人的哭声传来,心中一动,吩咐捕快去将村的里正叫来。
这个村地里正名叫苏仁福,知道是知州大人来了,十分的惶恐,小跑着过来,躬身施礼。
杨秋池问:“村里那妇人在哭什么?”
苏里正道:“他男人前天去巴州城里卖牛,就一直没回来,她带着孩子到城里牛市找了,也没找到。”
杨秋池对苏里正道:“你去把那妇人叫来。”
“是!”苏里正答应了一声,转身小跑着进了村。不一会儿,一个农妇悲悲切切跟着苏里正快步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一些看热闹的村民。
那妇人来到杨秋池面前跪下磕头。
“你叫什么名字?”杨秋池问。
“民妇吴氏?”那农妇抽噎着说道。
“你夫君外出两日未归,对吗?”
“是,民妇问了城里牛马市上的人,都说看见他前天傍晚卖完牛,拿着钱袋,吃了饭喝了点酒就走了。可是,直到现在还没回来,怕是……怕是……呜呜呜。”
杨秋池从忤作手里拿过死者那条汗巾,对吴氏说道:“你看看,认识这条汗巾吗?”
吴氏抬起头,望着杨秋池手中那条汗巾,忽然全身一震,扑上去,小心地接过汗巾,翻来覆去看了看,最后盯住了角落上那个小小的“李”字,颤声道:“是……是我夫君的……。这个字就是命妇帮他绣的。大老爷,我夫君他……他是不是出事了?”
杨秋池转头朝忤作打了个手势,那忤作将死者地衣服递给吴氏,吴氏看了之后,更是心惊:“是我夫君的衣服,他……他到底怎么了?”
杨秋池叹了口气,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将噩耗告诉死者家属,他害怕看见死者家属那绝望的眼神。
金师爷替杨秋池回答道:“你的夫君已经淹死了,尸体就停放在衙门的殓房里,等一会儿大老爷问完话之后,你就跟我们去认吧。”
那吴氏整个人都傻了,晃了晃,两眼往上一翻,软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宋芸儿连忙上前,给她解开领口衣扣,掐人中。好半天,这吴氏才悠悠醒转,趴在地上呼天抢地大哭起来。
这时,看热闹的人群中跑出两个小孩,喊着娘,扑在吴氏地身上,娘三个抱着哭成一团。
苏里正已经叫村里的民壮搬来一把太师椅,放在不远处村口的一棵巨大的桂花树下,并摆好了凉茶,然后点头哈腰请杨秋池过去坐着问案。
头顶的日头火辣辣的,霜儿、雪儿两个小丫头在杨秋池身后冒着汗使劲扇着扇子。自从上次在苗寨对山歌之后,杨秋池外出都喜欢带着这对双胞胎姐妹照顾自己,这一次查案当然也带着来了。
杨秋池嫌她们姐妹两扇地还不够凉快,自己拿出折扇哗喇喇扇了起来,可还是被毒日头烤得脑袋冒烟。现在听了苏里正地话,望了桂花树一眼,高兴地点了点头,和宋芸儿打了个手势,然后走到桂花树下太师椅坐下。
这桂花树荫里真舒服,霜儿、雪儿也松了口气,抹了一把汗水,轻轻给杨秋池扇扇子。
杨秋池见霜儿脸上热的通红,汗水把额前地头发都打湿了,便伸折扇也给她扇了扇。霜儿脸更红了,和雪儿两相互看了一眼,笑着说道:“老爷,您可别这么着,我们小丫头可担当不起。”
杨秋池正要说笑两句,见宋芸儿搀扶着那哭泣的农妇往这边走来了,便收起笑脸,转过身,示意苏里正拿一根凳子给那农妇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