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想了想,这才说道:“下午……”
“你说谎,那天下午翠环一直在彭家庄,就没离开过。”
那天下午,宋芸儿一直在水婉淇那里泡蘑菇,查找水婉淇用砚台砸彭四脑袋的事情,翠环是水婉淇的贴身丫环,一直在一旁没离开过。因此,杨秋池断定魏氏在说谎。
魏氏慌乱地说道:“我记错了,是……是晚上。”
“晚上什么时候?”
“大概……大概一更天的时候”
这一次宋芸儿忍不住说道:“胡说!一更天的时候,翠环也在彭家庄,没有离开过!我亲眼看见的。”宋芸儿那天晚上夜探水婉淇的卧室,看见水婉淇给了翠环脸上一记九阴白骨爪。
魏氏更是慌乱,支吾着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杨秋池察言观色,明白了里面肯定有隐情,而且这隐情他已经猜到了一个大概,表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也不急着穷追猛打,绕开了这个话题,说道:“你偷听到了什么?”
魏氏暗自松了一口气,说道:“我听到他们说第二天要翠环将彭少爷带出来绑走。”
杨秋池道:“他们绑架彭少爷干甚么?为了要赎金吗?”
“不是,他们……他们是要……”魏氏说道这里,微微抬起眼帘,瞟了一眼杨秋池,又问道:“大老爷,这件事真的关系重大,我说出来,你真的能饶我儿子的性命吗?”
对于这个问题,杨秋池已经思考过。
水牯子用石头砸彭四,要用现代刑法来量刑的话。属于故意伤害致人死亡,且是多因一果,他只承担大部分责任而不是全部,加上事出有因,动机不算卑劣。又有未成年人这个法定从轻、减轻处罚情节,所以,判个几年有期徒刑就不错了。
在古代,强奸罪要被处以绞刑。而现代刑法对强奸罪的处罚比古代要轻得多。一般情况下只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只有轮奸、强奸致人重伤死亡等,才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所以,按照现代刑法,从所犯罪名上看。水牯子判不了死刑,另外,他属于未成年人,依法不能判处死刑。因此,深受现代刑法教育地杨秋池内心里。就算没有魏氏立功这件事情,他也不打算判水牯子死刑。
不过,杨秋池已经发现这魏氏一定偷听到了什么重大秘密,他要用魏氏担心水牯子被判死刑这件事来逼迫魏氏将这个秘密说出来。
杨秋池点点头:“本官刚才已经打了保票了,只要你提供的线索能找到彭家小少爷,我就留你儿子一条命。”
氏下定了决心,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听了这话,杨秋池浑身一震,和宋芸儿相互看了一眼,都是十分的震惊。
杨秋池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那你知不知道龙老汉与翠环他们将彭家小少爷关押在什么地方?”
“就在梨春园里!”
“梨春园里?什么地方?”
“具体我不知道,我只听他们两说绑架来了之后就藏在梨春园里。”
杨秋池脑袋一转。就已经明白了为什么要藏在梨春园了,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那个翠环凭空消失,她如果离开恩阳镇,一定会有人注意到地,所以她很可能与彭少爷都藏在梨春园。梨春园非常大,是恩阳镇最大的妓院,龙老汉又是里面看门的,要隐藏两个人那是轻而易举的。
当然,为了防止这彭少爷喊叫,他们肯定用酥麻散之类地药将其迷倒了。
既然知道了目标,那就好办了。杨秋池将南宫雄叫了进来,到里屋嘀咕了好一会,南宫雄这才匆匆而去。
杨秋池回到外屋,在凳子上坐下。
魏氏磕头道:“我已经将偷听到的大阴谋说了,求大老爷依照诺言饶了我儿子性命。”
杨秋池正在思索着刚才魏氏所说的那个大阴谋,听了她的话,随口说了一句:“那要看你的表现了。”
魏氏脸一红,擦了擦额头上地鲜血,偷偷瞧了杨秋池一眼。
杨秋池有些奇怪这魏氏脸红什么,转念一想,这才发现自己刚才那句话有些别扭,好像是抓住了人家什么把柄,要对这魏氏动坏心眼似的,急忙咳嗽了一声,解释道:“我是说,要看你能否解释清楚你是什么时间和在什么地方偷听到这个大阴谋的了。”
魏氏原以为这件事已经隐瞒过去了,没想到那只是杨秋池的一个审讯策略,现在听他又拣起了刚才的话题,顿时心中凉了半截,支吾着说道:“我……我……”
“看来你地记性不太好,”杨秋池冷冷一笑:“还是我来告诉你吧,你是五更的时候偷听到了翠环和龙老
头的谈话的,对吗?”
听了杨秋池的话,魏氏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惊恐地看着杨秋池。这种目光杨秋池已经见得多了,罪犯在罪行即将被揭露的时候,露出来地就是这种眼神。
杨秋池继续说道:“你一定很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我已经查清楚,这翠环只是晚上五更的时候到过梨春园,既然你偷听到她和龙老头的谈话,自然就是那个时候了。”
魏氏见谎言已经被揭穿,低声道:“是……是五更,是民妇记错了。”
“你深夜五更天,在梨春园干甚么?”
“我……我……”魏氏很显然对这个问题没有细想过如何编造谎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这个问题如果你也想不起来的话,那就先回答本官另一个问题:你当时是在梨春园里具体什么地方偷听到他们谈话地?”
魏氏更是慌乱,身子已经在轻轻颤抖,咬着嘴唇不说话。
杨秋池冷声道:“怎么?这个问题也忘了吗?那还是我来提醒你吧,那天夜晚五更。你是在春红房间里偷听到的他们地谈话的,对吧?”
魏氏浑身发软,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杨秋池又道:“春红姑娘就是五更地时候被人杀死的,而翠环来的时候,春红已经死了。所以翠环踩到了春红流淌在地板上的鲜血,而那个时候,你已经在房间里了,才有机会偷听到他们发现春红死了之后的谈话。我说得没错吧?”
魏氏死死咬着嘴唇。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阻止自己招供似地。
杨秋池并没有穷追猛打,转而说起了另一个话题:“我刚才审讯你儿子水牯子的时候,我才知道,春红姑娘与你儿子是青梅竹马的一对,你儿子要你托媒去他们家求婚的时候。她家发生了变故,她爹被迫将她卖到了青楼。你儿子一心念着她,但你不希望自己地儿子娶一个妓女做媳妇,但你儿子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春红姑娘身上,甚至不惜偷偷逃到恩阳镇。替彭家庄做家奴赚钱要给春红姑娘赎身。”
宋芸儿不知道杨秋池怎么问到一半,忽然说起了这件事情,不解地看着他。
杨秋池继续说道:“你儿子是你全部的希望,你想方设法阻止儿子和春红姑娘好,可你的儿子情窦初开,五匹马也拉不回。你一定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成功,你这才下决心,只有将春红杀死,才能断了儿子的念头。”
“啊!”宋芸儿一声惊呼。“春红是她杀的?”
魏氏依然死死地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杨秋池点点头。接着对魏氏说道:“我不知道你这个念头是什么时候产生地,我听你儿子说你去梨春园里揽洗衣服的活,当时我就有些奇怪,你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妓女,哪怕这个女的是你儿子的青梅竹马,可见你对妓女是十分厌恶地,所以,你应该是宁可饿死,也决不会到梨春园里揽洗衣服的活的,但你却违反了常规,这就只有一个解释——你到梨春园是另有目的。”
宋芸儿也明白过来了:“春红是梨春园的名牌花魁,她要杀春红,很难有机会,所以她才到梨春园里揽活寻找机会。”
“正是,”杨秋池点点头,盯着簌簌发抖的魏氏说道:“那天你儿子来梨春园找你,也借这机会偷偷找到了春红姑娘说话.儿子地痴迷让你最终决定下手。至于你是如何躲过了我手下的搜索,隐藏在梨春园里最终下手杀死春红姑娘的,我还不太清楚。”
魏氏还是紧紧咬着嘴唇,盯着地面,什么话都不说。
杨秋池叹了口气:“你这也是情非得已,因为你儿子是你唯一的希望。对于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那种关爱,我现在已经开始慢慢了解了。”
说起这话,杨秋池想到了柳若冰,还有秦芷慧和宋晴,她们都已经怀上了自己地孩子,所谓养儿才知父母恩,当自己的下一代即将来到这个世界上地时候,杨秋池才开始慢慢体会到父母对儿女的爱,才懂得了父母当初对儿女的每一个关怀。
魏氏慢慢抬起头,望向杨秋池,丰盈的身子在轻轻颤动,眼睛也慢慢变得晶莹了。
杨秋池道:“虽然你不说话,但我也能肯定就是你杀死了春红姑娘。我原来不知道,但见到你之后我就知道了。”
魏氏疑惑地看着杨秋池,不知道他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