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爷大哥英年早逝,我得带着他的遗志好好活下去,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长安说得是如此坚定,只是话音一落,脖颈就感觉到了一股阴寒剑气。
这种阴冷令他全身不由一颤,乖巧得不再敢妄动。
但他也已敏锐地察觉到,从身旁传来的是一个女人的气息,一个身飘血腥味的女人…
“师父…他…他已如你所愿的现身了,你为何…还要揪着我不放?哎呦呦,放低一点,放低一点。”长安颤声问。
“他现身了,却不代表他会听我的话。”蒙面女剑客冷冰冰地答道。
“那…那你…您要我…现在怎么做?”长安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得罪到这母老虎一点。
“跟我去找你的好师父,莫耍花样。”
长安又怎敢有什么怨言,只能任由女剑客胁迫,一点点地往巨龙那里去。
他们在正好能听到康平乐声音的位置处停下,女剑客就挟着长安躲到了一处废墟后面。
“姐姐,躲在这里会被发现的。”
女人未答,只是将剑又往他脖子那送了送,吓得长安连忙哆嗦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再多嘴了!”
将注意放至前方,但见康平乐抚着胡子,仰头笑呵呵说:“龙兄,究竟是何事让你如此的想不开?”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朗,语气也是那样欢快。
而巨龙则半张着嘴,虚弱地“嗷嗷”低嚎,但因为此刻离得近,依旧感觉是震耳欲聋。
只是康平乐却不以为然,歪着头,听身旁的骨锉替他翻译:“玉龙大人说,此役并非它之所愿,只因角断,才会被同族借刀杀人…”
康平乐点了点,微笑道:“角确是生命灵之所在,想那歹人也是看到龙兄的珍角受损,才决定趁虚而入的。”
骨锉补充道:“想必那家伙是通过与龙角建立了某种连接,才得以暂时控制住玉龙大人的。”
闻言,康平乐摸着玉龙鳞,开始苦笑:“确实厉害,竟得我亲手斩下我这好邻居的一角,才能制止它,唉…”
“就是不知那歹人现在是否还活着?”骨锉叹道。
“至少在我出剑之前,他还是活着的。”
“师叔竟没有把握杀掉他吗?”骨锉问道。
康平乐道:“师叔出剑时,只会考虑目标的血会不会弄脏师叔的衣服,至于其他的…”康平乐只是微笑摇头。
骨锉回头看了眼那根插在地上的白玉柱,笑道:“看来这一次应该没有弄脏师叔的衣服。”
“但或许弄脏了那歹人的衣服。”
话音刚落,废墟中就传来“扑腾腾”的石子洒落声,“噗通”一响,一个半鱼半人的脑袋突然钻出。
这张鱼脸已伤创百出,可看向他二人的目光却依旧含怒,那是绝不屈服的怒。
见到此人,本来虚弱的巨龙竟怒目圆瞪,气喘加剧。竟弄得四周狂风吹舞,明光锃亮。
“那歹人虽然未死,却已在急着赴死了。”骨锉看着鱼人道。
康平乐却摸着胡子,看了狼犀许久,似是在想着很重要的事。
“师叔是在想要如何处置他吗?”骨锉问。
康平乐摇头,“师叔只是在想……龙兄的同族,竟只是条鱼吗?哈哈哈哈哈。”他已忍不住笑出了声。
狼犀艰难地从废墟中爬出,强忍着伤痛,瞪着眼道:“鱼…也是可以变成龙的。”
康平乐与骨锉对视了一眼,便凑到他耳旁道:“去告诉厨婆,师叔想吃鱼了。”
骨锉微笑着摇头,“现在的厨婆是绝不会做鱼的。”
“为什么?”
“因为她现在只想寻回那些被冲走的书。”
“被冲走的书?”康平乐又仰天长叹,“是因为那个可怜的小孩子吗?”
骨锉点了点头,“不错,而且神凤宫之所以被毁坏至此,也正是因为那个可怜孩子给他们引了路。”
康平乐愣了一愣,继续感叹:“现在那孩子已变得更加可怜了…”
他又一脸微笑地看向狼犀:“所以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受了那孩子的蛊惑,将神凤宫毁成这个样子?”
“为了救我大哥!”这话说得甚是坚决。
康平乐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笑道:“你大哥已经死了,你现在还想去救他吗?”
“不想,不想!”狼犀还未言,废墟里却先传出怪八刀的声音。
一个大圆脑袋随即探出,对着狼犀急道:“你可绝对不能想啊!”
狼犀眉头一皱,“大哥,其实…我也正有此意,你本不用如此着急的。”
“嗯,不错,不错。”怪八刀舒了口气,对其连连点头称赞。
狼犀又苦涩地笑了笑,接道:“但……山哥他向来重情重义,我怕他……”
“哦?这年头竟然还有此等义士?”康平乐欣喜道。
怪八刀却白了狼犀一眼,疾言厉色:“二弟,你太多嘴了,山哥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他右手一使劲,就将一个蓬头垢面、浑浑噩噩的邋遢男人从废墟中给拽了出来。
左手却不知从何处摸了一根木棍,而这木棍上则正好挂了条白色裤衩。
不由分说,正要举旗投诚,却还是犹豫了,心中开始感到愧疚。
“山哥平日话虽不多,但待人和善,为人更是重情重义,我若就这么轻言放弃,那岂不是对不起大哥,更对不起山哥……”
想到这,他拍了拍晕晕乎乎的粉老山,小心翼翼且低声下气地开口道:
“对不起山哥,我降了……”
粉老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喘着粗气喃喃道:“是…是我…我做的…”
“什么?”怪八刀甚是疑惑。
“我说,这个白旗是我做的!这个投降是我发起的!怎么…不是我的功劳…咳咳咳…”粉老山突然高嚎,愤怒之余,更多的还是自豪。
怪八刀和狼犀皆是大惊失色,很难相信山哥什么时候竟也成了位“俊杰”?
“好好好…”怪八刀连连点头,甚是满意。
可康平乐却幽幽叹了一口气,问道:“你们现在终于达成共识了?”
“我们之间的感情向来都很好,我说得没有错吧?”怪八刀看着身旁两位兄弟道。
狼犀也一直都是位“俊杰”,当即抱拳,慷慨激昂道:
“一声怪大哥,一生怪大哥!”
粉老山也抱拳,有气无力、懒懒散散地道:
“一声怪大哥,一身怪大哥!”
“欸欸欸欸欸欸~太客气了两位兄弟。”怪八刀也抱拳回敬:
“一声山哥,一呻山哥!”
眼见三人都激动到从废墟中爬出,康平乐笑问:“这三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师叔应该问他们四个究竟是什么关系?”骨锉回答。
“你们四个什么关系?”康平乐笑问。
闻言,怪八刀脸色一沉,“什么我们四个?以兄弟相称的一直就只有我们三个。何来第四个之说?”
“哦,原来阁下才是一位真正的“俊杰”啊。想必此行,你更是居了首功吧。”康平乐笑呵呵地。
“哼,我不知道啊?用你告诉我啊?啊?”怪八刀还没装起势,猛然间意识到附近已是一片狼藉,而这里正是康平乐的地盘。
是以语气一转,战战兢兢地道:“不不不,我是说…我是说…我确实不知道此行谁居首功,嘿嘿嘿。”
狼犀歪着鱼头疑道:“不对啊,不是凡事都是怪大哥首居一功吗?怎么现在又是不知道?”
“住嘴!”怪八刀厉吼。
康平乐却又笑了:“好好好,但既然我家现已成了这幅模样,那敢问阁下家里现在状况如何啊?”
听完他们三人天花乱坠的一番讲述,康平乐才摸着胡子,思忖着,“原来是蛇山黄鹤派的人啊。”
“神凤宫竟是被手下的人毁成了这个样子。”骨锉道。
“手…手下?!你们是三尊宫的人?”怪八刀和粉老山同时惊道。
“唉,看来那可怜的孩子确实把你们祸害的不轻。”康平乐感叹。
“但他们也确实愚蠢,还未问清楚地方,就手拉手跳进了这个火坑。”骨锉冷笑。
“也罢,黄鹤派前两任掌门本就死得突然且蹊跷,是以他们对三尊宫不甚了解也实属正常。”
康平乐又抚了抚胡子,自嘲道:“更何况,若不是你们今日前来,我都快要忘了三尊宫之下竟还有个叫黄鹤派的地方,嗯…”
兄弟三人面面相觑,皆未出言。
康平乐拍了拍破衣上的尘土,又让瘦骨坦露,整个人也显得异常轻松,笑道:“好了师侄,你说说,他们此来究竟杀了多少人?”
“我的鸟儿已找到十具尸体。”骨锉回答。
闻言,粉怪二人都已在手里捏了冷汗。
哪承想,康平乐却微笑摇头,“那些都是未能承受住龙兄试炼的无能弟子,不足为道。”
“那亲手死于他们手上的,便只有极乐山庄的少庄主:沈佳乐了。”
怪八刀眼珠子贼溜溜地转,忙悄声去问一旁的山哥:“咱哥俩向来冰清玉洁,什么时候杀过这个人?”
粉老山竟有些生气:“就是那个对…对大哥出言不逊的家伙,他就是沈佳乐,只可惜现已成了焦佳乐了…”
怪八刀绝望到有些站不稳,望着湖空喃喃道:“何止是焦佳乐,现在怕不是已成了风佳乐…”
神尊者的徒孙被他们残忍杀害了,他就是不告慰沈佳乐的在天之灵,也至少应该怒发冲冠的。
可康平乐偏偏就是轻描淡写地一笑,道:“原来沈佳乐是在三尊宫门下弟子切磋时,因为太过弱小而不小心死于同门掌下的啊。”
“呵呵呵,师侄明白了。”骨锉回应。
“就…就这样吗?!不再追究我们…的过失了?”
怪八刀以过失而称,也是心中默认自己已是三尊宫中人。毕竟能被称之为俊杰的人,运气一直都是极好的。
看着三兄弟惊骇不已的表情,康平乐再次笑道:“不仅不会追究,还要传给你们上乘功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