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谪仙楼时,薛王大军已撤。
这里又像往常那样,神秘且令人向往。
路小三一进门先环视一周,见这里已被打扫得窗明几净,纤尘不染,好像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呦,命可真大啊。”一个妩媚又带着些许慵懒的声音响起。
循声看去,见拂柔正手撑娇容,伏在桌前慵懒地翻着账本。
路小三走上前,奇问:“薛王那小子就这么走了?”
拂柔悠然道:“薛王以为你死了,屁股一拍,跑得可快了。”拂柔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账本。
路小三喜道:“哈哈,那小子见我还活着,肯定失望到鼠眼睛塌到牛鼻子里去了。”
拂柔又翻一页,叹了口气,“何止是那小子,楼里的姑娘见你还活着,估计又得失望一阵子了,这样一来,她们待客的热情都会消减了,那我这些要不回来的账,还有白白花出去的钱,还有……”
她说得越多,账本就翻得越发暴躁。
路小三有些哭笑不得:“拂柔姐,看我没死,你们是不是快要气死了啊。”
拂柔眼睛死盯着账本,坏笑一下,“我倒无所谓,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又何必急这一会呢。”
路小三冷哼一声,“放心吧,拂柔姐,要死我也不会死在你们前面,那多不礼貌啊。”
拂柔听后一把抓住路小三衣领,将他拽到离自己寸许距离,而她却仍盯着账本,不多言语。
路小三猛地一惊,发现拂柔胸前的半道雪脂已映入眼帘,一切都显露无余。一股如醉花般的女人体香,也跟着悠悠传来。
闻到这味,看到这景,路小三却觉得特别难受。
他赶紧低头不看,又见拂柔仍悠哉悠哉地翻着账本,路小三忙道:“拂柔姐,你…你不会觉得我很臭吗,快…快些松手。”
拂柔终于合上账本,抬头看着路小三妩媚一笑。
她凑到路小三耳根子处,如此一来,体香伴着粉香更浓,吹弹可破的雪脂与他也不过一发之隔。
路小三赶紧屏住呼吸,生怕将这些胭脂水粉味给吸多了。
拂柔在他耳旁哈了口热气,却用冰冷到极致的语气道:“你臭不臭我不管,你什么时候死我也不管,可你若是死前再敢破坏这里的东西,那么,嘻嘻嘻嘻…”她笑着松开了手。
路小三赶忙后退好几步,扶着膝盖大喘特喘,长时间憋气的他,早已涨得小脸通红。
他哼了一声,转身跑往后厨,又听到拂柔娇笑道:“今晚要做个好梦哦,嘻嘻嘻…”
后厨里,长安已躺在草席上一动不动,一试鼻吸,似是被人打昏丢进来的,又见他没有其他伤口,这才宽心了些。
他又来到后院,乘着佛珠飞到楼顶。果然见到宁空楼。
以往,他都面向北边的皇城,今晚却看向了南方人烟,出神久久。
路小三赶紧从怀里掏出翡翠,喜道:“这是那个…河西苏家的苏懿,让我拿给你的,本来还有点香味呢,不过谁让你跑那么快,这上面已经全是我的臭味了。”
宁空楼站得老远,冷冷道:“我是让你送酒,不是让你给我送别人的脏东西。”
路小三用指责的眼神看他,“人姑娘家一片心意,竟还不如你一壶尿酒?”
宁空楼一伸手,翡翠就乘着绿光飞到他眼前,他也不拿,就只是看。
路小三又笑问:“对了,那洛城水席呢?”
宁空楼看着翡翠,随口答道:“尝了,觉得没我做得好吃,便扔掉了。”
路小三赞道:“出息了呀,这女孩吃剩下的你也敢吃,我看你的怪癖好了是吧。”
宁空楼怒目看来,“在她吃之前我便已尝过,她吃后我就直接扔了。”
“哦,原来是对那丫鬟的话怀恨在心啊。”路小三如是说。
宁空楼突然一挥手,将翡翠从楼顶扔了出去。
看那轨迹,应该是落到了繁华的街道里,若再想寻回,无异于大海捞针。
路小三忙奔至楼边去寻,终于回头怒道:“你,你这么一扔到底算什么啊?”
宁空楼又习惯性地沉下脸,冷道:“现在,你该操心的是你的命,而不是这无聊的翡翠。”
路小三哼笑一声,怒道:“你这残忍又无情的家伙,等你孙子没了我都不会死,不对,你这种家伙怎么会有孙子!”
宁空楼手腕又翻转一圈,路小三“唔啊”一声,顿时变为头向下,脚朝天,整个人倒悬于空中。
“从现在开始,你就在后厨乖乖呆到死为止,任何谪仙楼以外的人你都不许再见。”
路小三挣扎着晃动四肢,急道:“为什么?就因为那薛王吗。”
宁空楼又道:“明日,我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后厨里的事全听甜糕安排,你也不用再每晚送酒上来了。”
“等等,你要带着蓝荧…唔啊。”
没等他多问,宁空楼就悬着路小三跃下楼去。
他找了口大缸,生了烫水,又给路小三狠狠涮洗了一番,这才放心离去。
第二日晨,路小三恶疾又发,长安也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一番折腾后,二人也算是难后重逢。打了一架确认平安后,才放下心来。
夜里,路小三又用佛珠去寻蓝荧珠,可这次,佛珠竟直接飞至楼外,显然,宁空楼带走了蓝荧珠。
无奈路小三答应了他,不会迈出楼里一步,只得等他回来后再找机会了。
自从薛王来楼里闹了一番后,姑娘们对路小三是更加厌烦。
加上他那丑脸和臭病之体,更是让她们恨之入骨。在得知路小三未死时,别提她们有多失望了。
可又能如何?糟糕的生活还得继续。
这日夜,长安端着壶美酒来到厅堂,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
原来是一个着装华贵的中年妇女,正拧着一红袍贵人的耳朵。
“疼疼疼!”贵人呲牙咧嘴地叫道。
“是有人闹事吗?”耳旁又突然响起鹦鹉的声音:“四号桌一壶桂花酒!”
长安听后一呆,“四号?那不就是闹事的这桌?”
“四号桌一壶桂花酒!”鹦鹉只会重复客人之话却不会答话。
长安无奈,见鹦鹉缓缓飞回台前,那里的拂柔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长安走过去问道:“拂柔姐姐,与周员外互殴的女子,也是这里的客人吗?这壶酒我还要不要送?”
看着长安略显稚嫩的面庞,拂柔扶膝半蹲,摸了摸他头,微笑道:“那是周员外的妻子,他俩闹着玩呢,你放心送就行了。”
长安冷静地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
他走上去,见那妇女满脸粉底,犹如鬼魅。一身华贵的服饰,旨在掩饰自己已人老珠黄的事实。
此刻这妇女两手叉腰,声色俱厉。骂得唾沫星子乱飞,脸上厚重的白粉撒的满桌都是。
那周贵人则低着头,一脸挫败不敢还嘴。
那妇女又骂:“周益,你说,这是你这个月第几次了?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说话!”
“啪”又是一耳光打在周员外脸上。
周员外摸着肿红的脸,还是不语,他老婆又道:“周益,你今天的位置是怎么来的你忘了吗?你为什么能进这谪仙楼你也忘了吗。我告诉你,我爹能提你,自然也能随时踹下你。”
长安心想:原来她也是达官贵人之女,怪不得能进来此处闹事。
长安来到桌前,“这是您要的酒,请周员外还有这位…这位”
长安面色虽然沉静,可心里却打了个突,“糟了,周员外的妻子我又该如何称呼?”
迫于压力,终于脱口道:“还有这位脸好白的阿姨…”
妇女本就怒不可遏,又听长安这么一说,便抓起酒壶一把摔到台上,大滩酒水,全都洒到了怜雪姑娘雪白的裙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