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的手机发出了嘟嘟声,令陈艳秋的表情激动了,与她的家人对视一眼,下意识按了’免提’。
远在群山之巅的那个山洞里,在那盏微弱的灯火下,游客们东倚西靠.洞外,大雨依旧不知疲倦地肆虐,伸手不见五指,偶尔的闪电才让周围景物在电光火石之前呈现.却是如此混沌险峻,在如此的雨夜,抓捕那个神秘男子的计划不得不搁浅了.又冷又饿又困的游客们几乎是报团取暖.
那对老夫妻亦是如此.这一个夜晚,要比前一晚蜷缩在大岩石下强了一点点,但经过一天的消耗,两位老人身体状况愈加糟糕.尤其的老太太,虚弱得如同呼吸都是微弱的,如同弥留之人。尽管章子瑛等人对她和她老伴没有放弃,可在这样缺食少衣的环境里,显得束手无策。章子瑛心里就像压了一块石头,如此再拖下去,这两位老人家恐怕再也见不到外面的世界了。
滴滴滴——
一段清晰的手机铃声打破了黑暗中的沉寂,老太太感觉怀里一阵骚动,迅速清醒过来,发现游客们都闻讯围拢过来,形如为她送行。
“老伴,你的手机响铃了。”
老太太浑身一震,自从踏上这条路,她从来没碰过手机,当得知别人的手机都只能充电手电筒时,自己的手机却显示了正常的功能。
翟启贤等人非常蹊跷,怀疑这个老太太身上真的来电铃声吗?
宛如回光返照,老太太突然振作起来,麻利地从怀里抽出包裹严实的老年手机。它虽然不像别人那样的高档手机,因为保护得好,并没有沾水,可以正常使用。而且,它待机时间比那些高档手机长出很多倍,平时只要半个月充一次电即可。
“小秋的电话!”
老太太有些激动了,平时对她不闻不问的小女儿咋会在这个时候来电?
“快接电话!”老者感觉这是一个命运转圜的机会,生怕稍纵即逝,赶紧敦促老伴。
老太太冲着手机发出颤颤巍巍的声音,“小秋吗?”
陈艳秋当听到老妈这句询问,突然倍感心酸而亲切,当年感受温馨母爱的一幕幕,瞬间在自己的脑海里闪现——
“妈···是我···您和我爸在哪呢?快急死我们了···”
老太太一听女儿的抽泣声音,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小秋,难道你知道我和你爸的情况了?”
“嗯,小弟把我们大家都召集过来了,大家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您和我爸到底在哪呢?”
老太太振作精神,把发生的情况向小女儿简单介绍一遍。
陈艳秋悲喜交加,“妈···您和我爸要保重···”
老太太却如释重负,“闺女,你就不用再安慰我们了。如今,我和你爸已经是土埋半截的人了,也许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反倒是最好的归宿,只可惜这些年轻的孩子们了。他们能不能脱险···唉,我还是趁这个机会跟家里人说点事吧。”
陈艳秋毕竟是一名领导干部,抑制情绪能力并不是一般女人所比拟,但此时已经控制不住了:“妈···您说吧···不仅是我···他们都听着呢···”
此时,
陈家其他成员都围拢在一起了,包括陈艳红也被女警小赵从卧室里搀扶出来,她跟陈家每一位成员一样流泪,俨然是同呼吸共命运。
老太太的的声音又从手机里传出来——“我和你们的爸爸只剩下半条命了,早不对生抱任何指望了,心里总是惦记家里人,尤其是你大姐和小弟···小秋,你不要误会,当妈的不是不重视你,你在咱俩家是最聪明的孩子,又是我们的老闺女,所以我和你爸一直把你视作掌上明珠···”
陈艳秋听到这里,内心顿时百感交集,抽泣地打断,“我知道···我对不起您们二老···”
“小秋,因为你已经有出息了,并且嫁得这么好,已经不用我们操心了。唉,我们老了,又病了,该让你们操心了。自从我和你爸的身体都出现了情况,我就不想烦你,因为你和敬林(李副市长的名字)都是公家人,是要为千万老百姓服务的人民公务员,我和你爸咋能拖你俩的后腿呢?”
李副市长听到这里,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失声道:“妈···爸···我对您们二老有愧呀···请您们一定要保重自己···再给我一个孝敬您们二老的机会吧···”
此时的李副市长已经彻底摆脱了官架子,流露出了普通儿女的对老人的情怀。
老太太语气很欣然,“敬林,当妈的听你这样说,就同你爸感到无比的欣慰了。我们不需要你的孝敬了,你和小秋只要日后跟艳红他们搞好了关系,并为黄冶市的老百姓多做好事,我和你爸就会含笑九泉了。其实,你们一直是我们陈家的骄傲呀。因为你们,让我们欣慰地感到我们陈家是可以为社会多做贡献的家庭。”
李副市长悲痛地点点头,“妈···我记住您的教导了···保证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但您们一定要保重···再给我们这些亏欠您们的儿女一个尽孝的机会吧···我假如不能为自己家的老人尽孝,还咋服务于广大的黄冶市民呢?”
“敬林你错了。你要执意想尽孝,就把每一位黄冶市民都当作父母吧,其实他们就是你的衣食父母。假如你对我俩还抱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尽量不要为那么多的衣食父母留下遗憾。”
李副长听了岳母这番道理,不禁无比汗颜,惭愧地连连点头,“妈···我记住您的话了。”
老太太在与他结束通话之前,又附加几句话,“敬林,我们要求你做人民的好儿子,并不是对你讲大道理,而是为我的女儿着想。因为你只有一心为民,才能杜绝腐败,并在人民心中竖立良好的口碑。我的女儿跟着你才最有安全感呀。”
她的这番话令整个山洞里的游乘客听了,都纷纷叫好,翟启贤在旁边显得无比焦急,却对这位本来半死不活的老太太一番言辞深深震撼了,没想到这些道理会出自生命垂危的她。
陈权国身为陈家的长子,早就想对即将离开的父母表白一番,等到李副市长通话一结束,赶紧接过手机,还没等说话,首先抽泣起来了···
老人的声音又传出来,“权国不要哭,你是陈家的长子,任何时候都要坚强,不要把你的这种情绪感染了他们。”
“妈···您听出了是我了···”
“唉,你是我的儿子,我这个当娘的能听不出来吗?”
“可···我没有说话呀···”
“我从你的抽泣声就听出是你了。权国,你虽然是我们陈家的长子,但性格从小就懦弱,经常哭鼻子,甚至被弟弟妹妹们惹哭了。我当时就担忧你长大了该怎么办?不过,我现在可以相信你已经是一个坚强的男子汉了,所以,你必须收起自己的眼泪,不要带坏了他们,还要代替我安抚他们。”
陈权国长长深吸一口气,“妈···我记住您的话了,请您和我爸一定要保重···不到最后关头···千万不要放弃呀···”
“权国,不要为我们难过,只要你们都活得好好的,我和你爸就了无牵怪了。慧芬是一个贤惠的好媳妇,你要懂得珍惜,不要动不动就像她发脾气。权国,夫妻关系是男女两个人一生的缘分,懂得珍惜才懂得什么是幸福呀。”
陈权国的女人侧耳旁听到这里,激动之余忍不住插嘴:,“妈···您和我爸一定要保重呀···惠芬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媳妇···请您们二老给我一次尽孝的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