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景玄重重拍案,大手落于木桌之上,直接将桌子拍成了两半,剑眉紧蹙,一副震怒不好惹的样子。
但凡凤魏国人,谁人不知惹怒骠骑侯的下场?有不识相者,冒犯了他,被削去了全身的骨头,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废人,瘫在床上,什么也不能做。
这还是轻的,更有甚者,全身瘫痪的同时,还服了毒药,每到雨夜,就会遭受蚀心之痛。
还有手段,数不甚数。
想想这些画面,宫人们便是一个冷噤,只有凤沅一脸镇静,瞥了桌子一眼,弱弱却没有丝毫惧意地来了一句:“赔我桌子。”
一听这话,宫人们更是一惊,不由替主子捏了一把汗,傻主子,命都要保不住了,怎么还想着赔桌子的事呢?
景玄并没有理会,而是转眸众宫人,放眼扫视了一周,冷冽的声线,犹如阴曹地府般令人恐惧:“太子要看画像,你们竟不知传递,还要太子亲自来取!”
话音一落,宫人们又不由一惊。
竟然不是气太子不知礼数,而是气他们没有传递?
太子窝囊,除了皇后,从来没人帮着她。骠骑侯更是与太子,无任何联系,今日怎么突然帮着她了?
难道,真是到了太子翻身的日子?
听罢,众宫人齐齐一跪:“奴才知罪,请侯爷宽恕,太子饶命啊!”
只是没有传递画像而已,至于要他们的命么?
凤沅不以为然,以为景玄只是吓吓他们,没想到下一刻,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人,全部拖出去,赐箭刑!”
话落,马上有一队护卫闻声而来,制住一众宫人。
“这就用刑了?”凤沅一惊,怔怔地看着他,“你开玩笑的吧?”
见他一脸认真,凤沅才收了疑惑,只是忘记替主子传递,不至于用刑吧,随即摆了摆手:“这次就算了,下次再罚。”
宫人们都吓坏了,听了主子的话,连忙谢恩:“谢太子不杀之恩,谢太子饶恕,奴才一定感恩戴德,好好伺候主子!”
景玄却不改面色,邪魅的五官之间,尽是地狱般的冷意,伸手一指莲蓉,随即道:“除了她,全部,赐箭刑!”
话落,宫人都吓得面色惨白,连忙磕头求饶,有甚者,很快磕破了头,鲜血顺着眉眼缓缓滑落。
瞧着场面有些残忍,凤沅不忍心,这才问于莲蓉:“什么是箭刑?”
主子怎么连这么有名的刑罚,都不知道了?
莲蓉暗暗一惊,依旧没有多问,只是恭敬回答:“回殿下的话,箭刑是骠骑侯所创,主要用在军营的刑罚。犯了事的人,头上顶一块石头,由其他兵卒百步射箭十支,既罚了罪犯,也训练了兵卒的箭术。”
“百步,哪能射中石头,要了命还好说,死不了,岂不痛不欲生?”凤沅继续问道。
“不仅痛,还有恐惧,那种感觉,极为难熬。”莲蓉一边回答,一边感叹。
这刑罚,用于惩恶人,倒不为过,可这一宫无辜……
凤沅依旧不忍心,转向景玄,像是求情:“你非要罚,各赏十个板子就行了,这么一吓,不死也要精神崩溃了。”
见他充耳不闻,她不由怒了:“景玄!”
他依旧不闻,只是冷眼瞧着宫人们被拖出去,一个个做成了靶子,由迟远执箭,开始箭刑。
四十五个宫人,围成了一个半圈,皆是提心吊胆,吓得冷汗直冒。更有甚者,下身已经湿了一片。
凤沅跟了出去,神情一瞬严肃,瞧着前院壮观的大场面,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只见迟远取出一块蒙布,慢条斯理地蒙上双眼,一手执弓、一手拿箭,三箭齐发,只听“嗖”地一阵齐声,看似随意,却若有章法。
几乎是眨眼的速度,便听百步以外,一阵惨绝人寰的叫声,响亮而短促。
虽隔得远,在凤沅听来,却尤为刺耳。
死了……三条人命,就这么没了,他未免太狠心了!
即便是医生,见过伤者、死人,却没见过如此场面。
像是自己亲自动手杀了人,凤沅一个踉跄,幸而及时被莲蓉扶稳:“殿下没事吧?”
“没事。”凤沅摆摆手,双腿发软,脸色也跟着发白。
这时,景玄却没有安慰,只是沉声一句:“桌子,会赔给你的,宫人也会悉数给你补上。”
此时此刻,她哪里还管得了这些?
“出去透透气吧。”撑着莲蓉,凤沅一步一步向外走去,听着绝望的叫声、哭声、求饶声,却没有回顾一眼,慢慢离开了东宫。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皇宫景致,自然属御花园最好,百花盛开、百鸟鸣啭,一缕温暖的春风,拂得叶子轻轻摇曳,柳絮随风而扬,如画一般美妙。
正想深入美景,却见湖边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她,似在赏鱼。
“皇……”莲蓉一个俯身,似要行礼,却被凤沅一拦,食指往小嘴上一放,示意她不要出声,“嘘!”
所谓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她还是能躲就躲,不招惹得好,省得老子发难。
凤沅转身,突然变得蹑手蹑脚,正想跑,却听皇帝浑厚的声音,由身后传来:“沅儿。”
她被喊住,只好转身,故作刚刚看见他,假模假样地扯出一个笑容:“好巧,父皇也在这,儿臣参见父皇!”
“过来。”皇帝招了招手,依旧一脸威仪。
心里不情不愿,凤沅还是走了过去:“父皇有什么吩咐?”
“太子妃选得如何了?”皇帝一心,自然牵挂在皇族香火上。
正想回答,便听传话的太监一声通报:“皇上,大皇子来了。”
话落,只见一名墨衣男子,呈着一个手掌大小的锦盒,微微垂首,恭敬而来:“儿臣参见父皇。启禀父皇,先前吩咐,叫儿臣制的卧龙香,已经制好了,特来献上。”
卧龙香,顾名思义,就是让皇帝能睡得香甜的香料。
“嗯。”皇帝睨着凤沅,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捕捉的异色,随即莞尔一笑:“沅儿,替朕拿过来吧,你懂医药,顺便看看这香如何。”
她哪懂这个?
凤沅暗暗想着,也不能暴露,只好应了一声,向凤祀走了过去。
只见凤祀打开锦盒,自其中取出一块香料,递给她,却故意似地用中指一弹,只听“咚”得一声,香料掉进了湖里,顷刻工夫就被湖鱼吃尽!
瞧着香料,自凤沅手中而脱,皇帝虎躯一震,似有几分怒意:“你一向稳重,今日怎么如此毛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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